接下來兩天,宋冉太忙,周六也在加班,沒功夫去還繩子。而李瓚也沒打電話來催,或許他更忙。
周日上午,宋冉在家整理書籍時突然想起這事兒,把那小紙條翻了出來。靠在二樓的木窗前,略微猶豫:繩子還回去之后呢。
可想不出別的轍了,只能拿出手機,風一吹,一個沒注意松了手。那白的小紙條乘風而起,像只白蝴蝶在空中打著旋兒,落到梔子樹上匿了一朵花兒。
宋冉立即跑下樓去,到樹下仰著脖子,綠葉白花,哪里還見得到紙條的影子。
外頭傳來車響。院門外停了輛面包車,下來兩三個工人,是約好來給家里加防層的施工隊。
說好的九點到,一分鐘都不差。
老李退休前是做建筑質檢師的,長期風吹日曬,要比普通人深一些。但樣貌端正,依稀看得出年輕時是個俊男子。
他做事利索,很有經驗,進屋看一圈,地坪墻角一遍,很快就給出幾個施工方案。耗時耗費、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末了,給宋冉推薦一個價比較高的選擇,一天就能把事辦好。
宋冉采取后,老李帶著三個工人把家搬開,拿機撬水泥地坪。
很快地坪全掀了,出底下的磚塊泥土。他們干活速度很快,半點不懶。宋冉對他們印象很好。
施工聲音大,也沒法看書,索坐在一旁看他們攪拌砂礫。
“大伯,那是什麼呀?”指著一卷黑的東西問他。
“防水卷材。”老李話不多,但說到工作就開了話匣子,“北門街這邊地勢低,氣重。水泥砂漿鋪了怕不夠,得多加一層卷材。外墻墻的勒腳我也給你做雙重防,下回梅雨季節就不會趴趴了。”
“噢。”宋冉坐在臺階上,托著腮問,“大伯,王說您是江城人,怎麼來梁城了呢?”
老李頭上的汗,笑道:“兒子在這邊。”
這時一個工人話:“老李叔的兒子可就厲害嘍。宋小姐,你肯定猜不到他做什麼工作。”
宋冉來了興致:“做什麼的?”
“軍隊里拆彈排的英分子。國家重點培養的,帝城軍區一直想挖過去,江城軍區不肯放。”
宋冉:“這麼厲害?!”
“對啊。才二十三,就立了幾次二等功。以后是在部隊當大的料子。嘖,老李要福啰。”
老李笑得眼睛彎了起來,擺擺手:“現在厲害的年輕人多,別讓宋小姐看笑話。”
“大伯您太謙虛啦。”宋冉說,“您肯定很會教育孩子。”
“那倒沒怎麼教,都是天生的。”
下午五點多,防層做好,地坪也重新鋪好了,平平整整沒有半點瑕疵。
老李說,五六個小時水泥地會全干。晚上他手下的工人過來打磨養護一下,再連續養個幾天就好了。
等施工隊離開,宋冉才想起找那紙條,找了半天也無果。不懷疑紙條怕是和在水泥中打進了地坪里。
沒辦法,只能等李瓚聯系要繩子了。
次日是周一。
梁城衛視的《戰事最前線》播出兩個月后,臨時下線了。
開戰六十多天,東國戰事進僵持狀態,社會關注度明顯下降。一場仗打來打去沒完沒了,有個什麼勁兒,觀眾將目投向市。最近票行不錯,往里邊瞎扔錢都翻倍,大街小巷連賣菜的阿姨都在聊財經。
各大衛視紛紛開辟專欄播報市分析,梁城衛視也不例外,專門增設了財經版塊。《戰事》下線后,附屬的《戰前?東國記》也播完最后一期。
放送完畢那天,同事們聚在辦公室里討論票,宋冉坐在電腦前查看《戰前?東國記》的微。
今天最后一期,網友留言不,贊幕后人員的用心制作,謝記者們的真實呈現。
宋冉一條條翻看。
“冉冉,要不要買票?”小冬。
宋冉抬起頭,笑笑:“我不懂。”
“不用懂。最近買什麼都漲,好多人都掙了錢。”
“真的。我投五千都掙了八百。”小春說,“沈蓓的三十萬現在漲到三十八萬了。”
宋冉工作才兩年,沒什麼積蓄,也不指天降橫財,說:“市有風險,還是算了。”
沈蓓拿吸管攪了攪咖啡:“想掙錢就得冒風險,哪有穩賺的事啊。”
宋冉沒說話,小秋玩笑道:“你這個輕輕松松能從家里拿幾十萬的小富婆就別說話了啊。”
沈蓓笑起來,這時,主管劉宇飛大家開會。
上半年度的優秀記者評下來了。除開記檔案的表彰獎,還有一筆上萬的獎金。
走去會議室的路上,小夏輕聲對宋冉道:“冉冉,現在是牛市,票靠譜的。你拿了獎金一小部分試試水,當理財唄。只掙死工資,哪里攢得住錢?”
宋冉好笑,說:“還不一定是我呢。……不過,要真是,那就聽你的。”
會上,劉宇飛提了一《戰事最前線》暫停播出的事。
臺里打算新做一個軍事新聞節目,周播質,每一期容都進行深度挖掘。關注國際戰爭的同時也宣揚中國軍人在海外的英姿。
劉宇飛說:“在東國的前一批記者馬上要回來了,在座有自愿去東國的在周五之前提報名表,統一組織培訓。”
大家都沒立刻表態,各自心里打著算盤。
劉宇飛說完,會議進重點環節。他宣布了上半年度優秀記者獎的歸屬——沈蓓。
眾人心有訝異,又不全然意外。這種獎,用腳趾頭想都是給后臺的人。
宋冉沉默地接了現實。畢竟沈蓓在國的工作也做得不錯。
同事們對宋冉抱了同,但散了會也沒說多余的話。都是同事,職場上說閑話萬一傳出去對誰都不好。年人了,這點兒道理還是懂的。只有小秋給宋冉發了個擁抱安的表。宋冉回了一個大笑臉,表示沒事。
沈蓓許是心底有數,邀請眾人去吃火鍋,說深大家照顧,以吃飯表示謝。這等好事眾人自然樂得參與,紛紛夸沈蓓大方。
沈蓓選了家高檔的火鍋店,是平時電視臺招待賓客的級別。同事們更加開心,連連說“破費了”。
小夏說:“你這獎金恐怕要吃掉一半了。”
沈蓓笑:“應該的呀。本來就是大家的幫忙,不然工作哪那麼順利。”
玻璃墻分割的包間寬敞又有格調,掛滿紅黑的長流蘇。十多人圍桌一桌,一人面前一個小鍋。
沈蓓邊留了一個空位。
小冬問:“還有誰來?”
“我男朋友。”沈蓓滿面笑容,幫他點了個麻辣鍋。
眾人嘩然:“你有男朋友?!我們怎麼不知道?!”
“你們又沒問,難道我主逮著人說啊。”
小夏八卦心起:“做什麼的?”
“當兵的。”
小春:“這麼酷?!”
小秋:“難怪你上次跑去江城軍區,是不是借著工作見男票?”
沈蓓:“不是啦。”
小冬:“當兵的是不是長很帥?”
“機關槍似的,不了你們了。”沈蓓咯咯笑著起,“你們點鍋底吧,我先去洗手間。”
宋冉也正好要去。
路上,沈蓓親昵地挽了下的胳膊,腦袋往肩上靠了靠。宋冉懂的意思,抿一笑。
沈蓓是個養尊優的大小姐,平時花錢大手大腳,這點兒獎金真不在乎。可臺里看背景,要給好,也不可能跑去跟領導說不要。
社會本來就是不公平的。自己多努力唄。
洗手間里,沈蓓對著鏡子撲涂口紅,補好妝,洗完手,發現紙居然用完了。
撈了兩下:“居然沒紙了?”
“我有。”
宋冉從包里掏出紙巾,不小心帶出一紅繩掉在洗手臺上。
沈蓓撿起來看一眼了遞給,隨口說:“你這繩子跟我男朋友的一樣。”
宋冉心里一個咯噔,發慌,卻又覺得不會那麼巧。
回到包間,小火鍋和各式菜品都上桌了,只等沈蓓的男朋友到場。
宋冉坐在原地,心里越來越不安。
火鍋還沒煮開,沈蓓忽然長脖子,眼睛一亮,直起,朝包廂門口的方向招手:“這兒!”
宋冉隨著眾人回頭,看到他的一瞬,心涼了,像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
李瓚走進來了,他角抿一條微微彎起的禮貌弧線,沖眾人頷首,邊說:“抱歉,來遲了。”
他走到沈蓓邊坐下,
沈蓓笑道:“不遲。時間剛好。”說著將熱巾遞給他。
李瓚接過巾手,仍輕輕抿著,因不習慣一桌子的陌生人而顯得稍微有些沉默安靜。他著手指,掃視一圈桌上的人,這才看見坐在斜對面的宋冉。
他沖淡淡彎,微點了下頭打招呼,就此移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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