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朝承德五年四月。
丞相莊戚被查出犯謀逆罪,證據確鑿。照嘉朝律法,理當秋后斬。然丞相誓死不認罪,底下學子也不信老師會犯錯,金鑾殿前求三日,并無用。
同年五月。
皇帝平日吃齋念佛,念有舊,莊戚逃于死罪,被關大理寺天牢,期間不得見外人,太子主審此案
太子肅正,頗有青天剛正不阿之態,年紀輕輕,手段了得。
莊夫人是太皇太后看著長大,同皇帝也是兄妹誼。莊丞相犯事,摘相府匾額,府中之并未挪。
六月正中。
莊戚獄中病重,高燒不止,大理寺卿謹遵諭旨,閑雜人等不可天牢。
太皇太后子不好,皇上不見莊家人,莊懷菁來東宮四次,被拒三次,后幾次的拜,太子甚至沒打開過。
……
炎炎夏夜青空星,京城樂坊凝水澗,閣樓拐彎。
領頭張媽媽抬手提燈,悄聲給東宮太監搭話。
這太監姓李,名正富,是太子派過來的。太子在回心湖畫舫,他被留在這里。
李正富面上猶豫,說道:“張媽媽,你也知道太子子,便連坊中子都見不著他面,秦姑娘上次藏了攀龍附的心思,還沒近殿下便被杖斃,這舞姬一事……”
凝水澗是京城極有名樂坊,澗中子為清倌,個個懷一佳技,太子閑暇無事,喜招這家奏樂,李正富專門負責此事。
太子儀表不凡,份高貴,自有子傾心,生些不該生的心思,做些惹人憐的小手段。凝水澗出過一次,張媽媽為此還損了一位相貌極佳的樂伶。
這上頭貴人,不是青樓子能肖想的。
張媽媽低聲道:“秦簌不知禮數冒犯貴人,是凝水澗過錯。此次只消帶人進去,若太子生怒,公公便說是凝水澗塞的,若殿下允了,那公公立了功,可就是飛黃騰達了。”
李正富遲疑,太子今年剛及弱冠,只忙政事,不說娶妻,就連邊人都沒一個,朝中私下議論紛紛,可這位主子仍舊沒個靜。
東宮瑣碎事都由李正富來安排,皇帝都派人問過他幾次,讓他挑些人往太子床上送。但太子男皆不親近,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種事。
李正富委實為難,此事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見他心思搖,張媽媽趕朝后招手,讓人領莊懷菁過來。
莊懷菁步履婀娜,輕盈漫步。帶薄絹面紗,柳葉眉如畫,有纖,面容沉靜致,不見慌張之態,似良家子,眉眼間又有淡淡的意。
著黑斗篷,遮住窈窕子,襟繡蓮花,兩系帶自然垂下。天微暗,看不清人影。
李正富仔細瞧,覺眉目十分面,開口便對張媽媽道:“此事為難,咦,這倒是像……”
片刻之后,他倏地一驚,忙跪下道:“奴才狗眼不識人,莊小姐饒恕。”
……
回心湖中畫舫來往,四皆有靡靡樂調,一艘富麗堂皇的畫舫遠離中心,慢慢停靠在岸邊。暗淡的月灑在地上,樹葉隨風輕。
檀帷帳用倒金鉤掛起,一旁香幾上擺嵌綠松石珊瑚盆景,幔帳垂落置地。榆木燈靜靜燃燒,暖黃燈灑滿大殿。
黃花梨木椅鋪著白墊,鏤雕拐子桃幅紋紫檀木案幾上擺幾碟清淡小菜,有壺涼酒。
太子面容清俊,單手撐于桌上,閉眼輕歇,另一手微蜷起,修長指尖輕點案幾,隨聲樂之調,似睡非睡。他著一襲淡白長衫,革帶佩金魚袋,束勁腰,袖口嵌金。
大殿左有兩樂伶手持塤、簫,右有二人奏古琴,琵琶。
用一扇子游山圍屏隔擋,不見人影,唯有竹篴靡靡,樂清悅。
嘉朝太子名程啟玉,已逝德仁皇后嫡長子,清雋俊逸,當今圣上最寵的兒子。雖寡言語,冷淡,但極好聲樂,不近,皇帝多有不滿,程啟玉未曾有變。
他素來潔自好,沒別的不良嗜好,獨有一個聞樂看舞,還是一月才一次。
夜深沉,人心。
莊懷菁遠遠眺停岸畫舫,收回視線,淡然開口道:“李公公久日未見,太子殿下近來可好?”
張媽媽和別的丫鬟退到莊懷菁后。
李正富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莊家大小姐會出現在這種風塵之地。
這張媽媽怎麼也不早說?李正富額頭冒冷汗,“奴才心念莊相爺施飯恩,并非刻意避著小姐,是太子他、他不許奴才幫您遞話。”
莊相爺重病一事他也聽說了,李正富倒是有心幫忙,可叛逆通敵又不是尋常小事,自當保命要。
莊懷菁垂眸道:“太子可有松口的意思?”
“……并未。”李正富左右四顧,為難了會,最后還是提醒了句,“莊小姐最近還是些來找殿下好,他脾氣當真不是很好。”
太子眼里容不了沙子,至今未給父親定罪,不過是怕母親憂傷過度,惹太皇太后心傷。
眸微淺,薄微抿,不知在想些什麼。纖長微彎的睫如畫扇般,面容致,皓腕纖細白皙,細指攥襟。
李公公不敢久留,連忙道:“殿下就要回來了,見不到奴才怕是會懷疑,奴才得先走了,這舞姬一事,大小姐還是歇歇心思吧。”
他貓腰退下,莊懷菁站在原地,看他遠去。
后面的張媽媽說:“這些閹人素來貪生怕死,以怨報德也不見,大小姐莫要惹了怒氣。”
凝水澗是莊戚私下產業,關系,半個月前才轉到莊懷菁手上。
面紗遮住莊懷菁致的面龐,漆黑月夜,微風清涼,拂在人上。莊懷菁形纖細不,腰肢輕盈,愈顯雪。
沒回張媽媽。
張媽媽眼睛,凝水澗中子眾多,皆有弱之態,可仔細瞧起來,倒沒一個能比得上這位大小姐。
莊懷菁今日下馬車時,張媽媽輕攙的玉手,頓覺纖細,若無骨般,讓這老媽媽都|麻了幾分,心想不愧是莊家心培養的長。
倒是可惜,這莊大小姐似乎已經破了子之。
莊懷菁尚未婚,張媽媽也只是憑二十多年的經驗看出怪異,不敢胡揣測。
家小姐的名節總比們這些青樓樂坊看得要,張媽媽不會自找沒趣。
莊懷菁只是垂眸,心里不知在想什麼。
莊家從前有多風,現在就有多落魄。叛逆罪行非小事,誰也不想惹上一腥,莊懷菁實在不敢相信父親會做那事。
門可羅雀,人人避之,也早有所料。
皇上愿放過莊家,實屬難得。莊懷菁現在該做的是安安靜靜,不惹人注意,靜等八月中旬大理寺開審。
可時間來不及,能等得了,莊丞相那邊熬不下去。家中弟尚小,母親臥床不起,這事只有莊懷菁能出面。
“李公公是明哲保的人,太子既然不想見我,他也不會霉頭。”莊懷菁開口,“李公公不會告訴太子今日在這里見過我,張媽媽只當什麼都沒發生就行。”
“可莊相爺那邊……”
莊懷菁道:“只能冒險。”
捂輕咳兩聲,發上鎏金蔓草步搖微微晃。近日來一直忙于各種雜事,已經許久未好好歇息。
張媽媽上前扶住:“大小姐注意子。”
莊懷菁搖搖頭道:“無礙,去找臨師兄。”
張媽媽猶豫道:“他不可信。”
“無須擔心。”
張媽媽只好應是。
臨師兄姓陶,名臨風,和莊懷菁一同拜在孫長虛孫太傅門下,虛歲二十二。
孫太傅是飽學之士,曾教過當今圣上,后看七歲的莊懷菁得他心意,便也收在門下。他怪異,底下學生之又,莊懷菁也是一年之后,才發覺自己還有個不知名的師兄。
張媽媽把人送出凝水澗,馬車轱轆軸慢慢轉,夜風微涼,紅燈籠隨風搖。
馬車普普通通,兩端綴紅盤長結,車門閉,從外看并不顯眼。里面擺一四方桌,上有兩果盤。
莊懷菁今日出門涼,咳了好幾聲,抬起纖的手,輕額心,娥眉微蹙,頭痛裂。隨來的丫鬟擔憂道:“小姐還是明日再找陶先生吧,您這子骨可不能垮了。”
“父親的事要,”說,“今日一事,勿要告知母親。”
母親重病臥床不起,渾渾噩噩,若讓知道父親大病一事,恐怕要發生不好的事。而太子果毅堅決,如果被他抓住自己往天牢送人,他也一定不會再放過莊家。
丫鬟言又止,莊懷菁輕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主控,1v1雙,無配
排雷:男主心理極其不健康,有點瘋狂,偽裝系,狗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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