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的終極目標不是當皇後,而是當太後,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真理了。
當皇帝的老婆那有當皇帝的老娘來的爽啊!
太後才是後宮笑到最後、笑的最甜的人。
但是,練此功,必先自宮——不,是必先進宮。
如果把宮鬥比作修仙,進宮選秀是練氣階段、為嬪妃是築基階段、封為皇後是元嬰階段、為太後就是修仙的終極——飛升。
大明永興元年,春,通過層層選拔的四十九位秀被送進紫城儲秀宮裏參選,開始練氣階段。
永興帝今年十七歲,到了大婚的年齡,按照規矩,這一次要從秀們選出三個人,其中一人封皇後,兩人封嬪妃。
是的,最後隻選出三個秀。
因為皇帝太年輕了,當太子的時候管的又嚴格,還是個清純小男,太後和閣大臣們擔心皇帝乍一“開葷”,把持不住,過於貪,所以隻選三個,先讓皇帝嚐嚐鮮。
誰來決定一後兩妃的人選?
奉皇帝口諭,閣下旨,仁聖紀太後主持選秀,慈聖季太後輔助。
是的,上一屆慘烈的宮鬥結局罕見的出現了“雙黃蛋”,角逐出兩個宮鬥冠軍,紀太後和季太後並列第一名。
季太後是永興帝的生母,上一屆的貴妃娘娘。
紀太後是永興帝的嫡母,上一屆的皇後娘娘。
紀太後今年二十五。住在紫城西邊的慈慶宮。
季太後今年四十歲。住在紫城東邊的慈寧宮。
因為“紀”和“季”發音是一樣的,所以宮裏把紀太後俗稱西太後,把季太後做東太後。
妻妾有別,紀太後是正統,自然是西太後主持選秀,東太後作為生母,隻能提提意見。
儲秀宮裏四十九名秀心如明鏡,是落選卷鋪蓋走人、是“築基”當嬪妃、還是直接為“元嬰”封皇後,是由紀太後決定的。
選秀就像後世裏的流水線選秀工廠,四十九個選手們在紀太後麵前展現才藝,們中間隻有三個人能出道,其中皇後還可以萬眾矚目、C位出道。
四十九名秀想著同一個問題:如何讓紀太後注意到我、喜歡我?
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機會來了,二月初六是紀太後二十五歲的生日。
秀們紛紛使出箱底的才藝,為紀太後獻上壽禮,或寫詩歌,或獻上畫作,或挑燈夜戰趕製繡品做鞋子等等。
壽禮送到慈慶宮,紀太後賞賜回禮,每個秀都得到了一套金鑲寶石的頭麵首飾,不偏不倚,看不出紀太後喜歡誰。
上一屆宮鬥冠軍的城府深不可測,豈是區區秀能夠試探出來的!
二月初六,正是櫻花漫天的季節。
據傳,紀太後最喜歡櫻花,但櫻花頂多隻有半個月的花期,絢爛且短暫。
春天多雨水,最近三天都在下雨,半樹的櫻花都被雨打風吹去。
永興帝是個孝順的帝王,吩咐紫城不要打掃落在地麵上的花朵,不準踩踏,的櫻花鋪滿了□□。
大壽當日,天氣放晴,清晨第一縷穿了蹲在宮殿屋脊上鴟吻神張開的大。
櫻花一半在樹上,一半在地上,別有一番風景。
紫城除了單調的紅牆和明黃/琉璃瓦之外,增添了無數道紅,春意盎然。
宮人紛紛歎紀太後是個有福之人,老天爺都給紀太後麵子,連下三天雨後放晴,正好趕上紀太後過大壽。
兔兒山是紫城最高,山頂有個旋磨臺,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磨盤般的圓形高臺。
紀太後在後宮眾人的簇擁之下登上了旋磨臺,欣賞著紫城的櫻花花海和一道道鋪滿了櫻花的小徑。
今天萬裏晴空,一風都沒有,籠罩在京城之上灰蒙蒙的沙塵被雨水洗得幹幹淨淨,就像新磨的銅鏡,站在旋磨臺上遠眺,還能看見宮牆之外京城的景,也是東一簇、西一簇的團團紅。
紀太後心大悅,欣賞著滿城櫻花。
心腹太監打開腰間的一塊西洋懷表,低聲道:“太後,壽宴的吉時快到了,慈聖太後還沒有來,要不奴婢派人去慈寧宮催一催?”
萬一誤了吉時,就不吉利了。
紀太後的眼睫都紋不,淡淡道:“不用,到了吉時開宴便是。”
話音剛落,慈寧宮的管事太監就來了,滿臉歉意,“慈聖太後偶風寒,今日太醫過去問診,開了藥,此刻正服藥歇息,不能親自來為仁聖太後賀壽了。”
紀太後一臉關切之,“近日雨綿綿,乍暖還寒,一不小心就要生病的,待壽宴過後,哀家去慈寧宮看看。”
言罷,還命人送了人參等調理的補品等。
吉時已到,紀太後宣布開宴。
為了給紀太後過大壽,永興帝從庫裏取了十五萬兩銀子,給用監辦。
宮人們紛紛前來討賞,各種奉承話、吉祥話不絕於耳,皇宮有十萬宦,九千宮,低等的宦和宮們沒有資格登上旋磨臺給紀太後拜壽,就在兔兒山腳下排隊領賞銀。
用監命人抬了一筐筐新鑄造的金銀餜子,隻要遙遙對著旋磨臺方向磕頭拜壽的人都可以手進去抓一把當做賞賜,都懶得點數,手大多得。
隻有紀太後才能有如此大的排場。
儲秀宮,四十九個秀得到了給紀太後拜壽的機會。
“祝仁聖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旋磨臺上,秀們齊齊給紀太後行禮,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正眼看太後。
“平,賜座。”
秀們心中一驚:們都以為拜壽之後就走人,何曾敢奢太後的壽宴上居然有們坐下的位置!
“謝太後!”
在宮的引領下,秀們在紀太後兩邊排排坐,們第一次看到紀太後的真,又吃了一驚!
紀太後委實太年輕!太麗了!
看起來和秀們差不錯的年紀,宛若,穿著深青翟,上頭繡著一百四十八對翟鳥,一對對翟鳥之間以金線繡的小花間隔。
頭上戴著一頂九龍九的六翅金冠,紀太後穿戴著全套翟金冠,舉手投足卻無比的自然,好像華麗沉重的翟金冠就是的一部分,本沒有重量。
可是據宮中傳聞,紀太後是低賤的奴出——娘家曾經獲罪,男人們發配邊關,紀太後罰沒宮中為奴。
秀們心道:戴王冠,必其重。紀太後用十五年時間就從奴到太後,我輩尚需努力啊。
人人都羨慕佩服紀太後。
這些秀們尚且不能掩蓋心思,每個人的表和眼神紀太後都一一看,掃視了一圈,笑道:“待會皇上散了早朝,會來旋磨臺給哀家拜壽。”
轟隆!
猶如晴天霹靂,秀們第三次吃驚,壽宴變了相親宴!
紀太後暗暗記住秀們的表,重之下,方能表現真,城府一觀便知。
旋磨臺上,有鍾鼓司從南邊選的新戲《牡丹亭》助興,據說是南方最時興的昆山調,唱得是什麽水磨腔,咿咿呀呀,溫纏綿。
秀們各懷心思,都無心去欣賞。
紀太後則乘機欣賞細品這些秀們,心思也不在戲上。
閨門旦手持一炳畫著富貴牡丹的折扇,且歌且舞,唱到“錦屏人忒看這韶賤”的時候,那個“賤”餘音繞梁,就像蓮藕裏頭的藕,拉的老長了,卻纏纏綿綿不斷絕。
“紀雲賤人死!”
閨門旦驀地按了扇柄的機括,一鐵扇骨從扇子裏彈出來,散發著幽蘭之,朝著紀太後刺來。
“有刺客!救駕!”
腰間拴著懷表的太監大吼一聲,以為盾,攔住了暗。
但是整個獻戲的戲班子紛紛拿出藏在樂裏或者捆在上的兵,齊齊殺向劫後餘生的紀太後,秀們那裏見過這種場麵?紛紛嚇得尖,有的癱在地,有的沒頭蒼蠅似的抱頭瞎跑。
旋磨臺是紫城最高的高臺,混之中,紀太後不知被誰給推下了旋磨臺!
紀太後向後墜落,頭上的九龍九冠飛了出去,砸在地麵山石之上,金凰斷了頭。
一頭長發散開了,在空中像一朵變幻莫測的墨雲,寬大的深青翟像一朵傘似的鼓振起來。
瀕臨死亡的那一刻,紀太後依然的。
因連下三天三夜的雨,兔兒山腳下的一個淺坑了一個小水潭。
啪的一聲巨響,水花四濺,紀太後掉進了小水潭……
紀雲被周刺骨的寒冷驚醒了,睜開眼睛,看見一朵朵的櫻花在水裏浮浮沉沉。
怎麽回事?我不應該在水底,我應該在溫暖的被窩裏啊。
好冷!
本能的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裏出來一串串氣泡。
服被水浸了,沉重的就像盔甲,紀雲會遊泳,但被這層盔甲牢牢“釘死”在水底,不得彈。
應該遇到“鬼床”做噩夢了,咬牙就會痛醒的。
紀雲咬了咬舌尖,疼到幾乎昏厥,卻還是在夢中。
一個人遊了過來,攬住的腰,拖著往上浮。
救的人眉目若畫,紀雲心想,這不是噩夢,這分明是個春/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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