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香港出了一趟小差，回來的時候，行禮險些超標。自己的東西沒多，全是給姐姐妹妹們帶的化妝品和香水，為了給們采購這些東西，累得我香港之行如走了一趟長征。

下飛機后，邊走邊郁悶幾件行李。冷不丁地一抬頭，看見一個悉的人正迎面而來，竟然是陸勵。我第一反應是逃，發現推著這麼多行李，掉頭轉彎很困難，好像不能實現，第二反應是躲，子一蹲到行李后面，第三反應是左面瞄瞄，右面瞅瞅，想著他應該是接客戶或朋友，我躲一會，他就應該離開了。

眼看著他已經從我的行李旁走過，沒想到一個轉彎，高大的影到了我頭頂上，他手在風袋里，面無表、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尷尬得要死，立即裝模作樣地手胡了，站起來，“鞋帶突然松了。”

他盯著我的鞋子不說話，我順著他的目低頭看，我穿的是一雙短靴子，沒鞋帶，我覺得丟人丟到了北極，只能干笑著說：“好巧！接人？”

“嗯。”

兩個人相對無語，我也實在想不出客套的話，決定撤退，“那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一步。”

他從我手里拿過推車，推著行李往外走，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意思，趕了幾步，走到他側，“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沒吭聲，只是大步走著。我小步慢跑著跟著他，沉默了一會，試探地問：“你接的人是我？”

“是。”

我心里開始打鼓，不他是什麼意思，他卻主提供了解釋，“今天是周五，我正好有時間，路過機場。”

難道你有時間就到機場來散步？他當我白癡？

我保持不自然的干笑表，一直到坐到他的牧馬人上，系安全帶的一瞬間，我終于反應過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馳，兩側的道路遍植樹木，很是茂，估計低下藏個什麼東西，別人也發現不了，我腦海里浮現出殺人棄尸案，只覺得胳膊上的皮疙瘩都起來了，鼓足勇氣，才敢開口：“你知道了？”

“嗯。”他眉目淡淡，看不出喜怒。

我腦袋里開始急速思索如何解釋，半晌后，小聲說：“我怕Linda查到我上，發現我的簡歷有問題，所以私底下做了點工作。我只是為了自救，絕沒有其它意思。我是不小心發現的，我絕對、絕對、絕對再不會告訴第二人，也絕對、絕對、絕對沒興趣去探究背后的來龍去脈，我向天發誓！”

他未置可否，淡淡地問：“你究竟看了多資料？”

“沒有看多，只看了五年來的差旅費用、工資、報表、稅表……”好像也沒看，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底氣不足地說：“后來目標鎖定到差旅費用后，別的只是隨意掃了一眼。”

他瞟了我一眼，將我坐的椅子后背調低，“我現在要專心開車，你先休息一會，回頭我有話和你說。”

我沮喪地躺到椅子上，閉上了眼睛，腦袋里什麼樣的荒謬想法都有。把東西出去后，我就意識到，知道不該自己知道的事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可總是存著幾分僥幸心理，希陸勵發現不了。可世事就是這樣，什麼最壞就發生什麼，偏偏我又造簡歷進的公司，說我不是別有居心，我自己都不相信，陸勵能相信我只知道這些嗎？能相信我沒有惡意嗎？

陸勵打開音響，輕舒緩的古箏曲響起來，流瀉出溪水潺潺、綠竹猗猗，我腦袋里還胡思想著，卻因為疲憊不自覺地就放松下來，漸漸地，腦袋也變得空靈，如置山野綠地中，皓月當空，清風拂面，紛擾俗事都不值縈懷，終于枕著月，沉沉地睡過去。

等我突然從夢中驚醒時，迷迷糊糊中發現四周一片漆黑，只一點紅在虛空中一明一滅，一瞬間，所有看過的恐怖片、鬼故事全浮現在腦海里，我“啊”的一聲，慘出來。

“怎麼了？”陸勵立即拉開車門，手指間吸了一半的煙，被他彈出去，紅帶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墜向大地。

我握著他的胳膊大氣，人被車外的冷風一吹，清醒過來，頓覺不好意思，訕訕地放開他，上原本蓋著他的西裝外套，剛才的一驚一咋間，已經被我到了腳底下，忙撿起來，阿曼尼呀！想說對不起，話到了邊，又反映過來，我哪一點需要抱歉？

他坐進車里，微笑著問：“這麼大的人了還能被噩夢嚇著？”

我沒好氣地說：“喂！人嚇人，嚇死人！一個小時前，我人還在繁華鬧市，街上車來車往，我才剛打個盹，就發現自己置荒野，四周了無人煙，還有個人假扮鬼火，換你，你該什麼反應？”

陸勵側靠在方向盤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恰垂在我肩頭，指間還有若有若無的薄荷煙草味，“首先，你睡了不止一個小時；其次，若真有鬼，是個男鬼，我就把它捉住，拿到市集上去賣了，若是個鬼，正好問問，小倩嬰寧可好。”

他腦袋里倒不全是數字，不過，沒空理會他的幽默，只是震驚于一個事實，我竟然已經睡了四個多小時。

“這是哪里？”

陸勵沒有回答，打著火，牧馬人在黑夜中咆哮，一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奔馳出去。

“你怎麼不送我回家？”

“我怎麼知道你家在哪里？”

“你不會醒我問？”

他沉默著不說話，我氣鼓鼓地瞪著他，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說：“你睡著的時候比較可。”

我“哼”了一聲。

車突然停住，我撐著脖子探，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有一個木屋佇立于荒野。陸勵，你究竟想干什麼？我一無姿，二無錢財，年紀又老大，即使有個人販子，只怕都不肯接收我。難道他打算對我進行嚴刑拷打？

“下來吧！”陸勵下車后，替我拉開車門。

下來就下來，已經到這步田地，誰怕誰？我抱著江姐進渣滓的想法，隨他走進小木屋。倒是海水不可斗量，屋不可貌相，外面看著舊，里面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陸勵給我倒了杯水，聽到我里哼哼唧唧，“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雪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他把水杯重重放在我面前，“我不是國軍，你更不是紅巖上的紅梅。”他頓了一頓，嘲笑著說：“不是人人都能把自己比梅花，小心東施效顰。”

我氣得甩袖就走，出了屋子，舉目遠，青山，寒星點點，真是好一派田園風呀！已近深秋，白天還好，晚上卻著實很涼，迎著寒風，繞車慢行九圈后，胃中，上寒冷，又踱著步子，回到了小屋，他在桌子前坐著吃飯，頭都沒抬地說：“關好門。”

我看到桌子上面還有一碗米飯，一聲沒吭地坐過去，即使這是鴻門宴，我也要做個飽死鬼。

本著我多吃一口，敵人就吃一口的原則，我是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恨不得連盤底子都給清個干凈。

陸勵保持了他一貫的風度，毫不客氣地和我搶著，兩人一通埋頭苦吃，等盤子見底時，我撐得連路都要走不。兩個人看看空盤子，再抬頭看看彼此。我沖著他呲牙咧地笑，我很撐，但是我很快樂！我知道他沒吃飽。哈哈哈！

看到他想站起來，我又立即以笨拙而迅速的作占據屋子中唯一的一把躺椅，搖著搖椅向他示威。他沒理會我，把方便碗碟裝進塑料袋封好，收拾好桌子，將躺椅旁的壁爐點燃，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估計燒的是松木，所以屋子里彌漫起松香。不知道是因為松香，還是因為胃里足、子暖和，我的心慢慢好轉，四肢懶洋洋地舒展著，一邊晃著搖椅，一邊打量陸勵。

因為沒有了椅子，他就側坐在桌子上，子后恰是一面玻璃窗，漆黑的夜了最凝重的底，壁爐里的火到他邊時，已經微弱，只有幾抹躍的影，讓他的影飄忽不定，窗外的瑩瑩星映著他的五，竟讓他顯得很是溫和。

他起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我這才看清楚他喝的酒，澤金黃，酒渾濁，我立即覺得里饞蟲涌，厚著臉皮說：“你哪里來的家釀高粱酒？給我也倒一點吧。”

他挑了挑眉，有點詫異，隨手拿過一個玻璃杯，給我斟了小半杯。

我先把鼻子埋在酒杯旁，深吸了口氣，再大大的喝了一口，“好滋味。”

他得意地笑著，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我媽親手釀造的，高梁也是自己家地里種的，難得你識貨。”

我心里有點驚訝，他的著打扮和談吐已經完全看不出他的出，我嗅著酒香說：“我老爸有個老戰友，有一年來北京出差，特意從陜西的農村弄了一壇子高粱酒給我爸，我爸摳得什麼似的，總共才賞了我一杯子。”

我的搖椅一晃一晃，壁爐里的木頭畢剝作響，神放松，才會出這個屋子的好，城市里從沒覺得這麼安靜過，靜得連風從屋頂吹過的聲音都能聽到，“我們現在在哪里？”

“昌平的郊區，不堵車，一個多小時就能進北京城。”

我拍拍口，這下是徹底放松了，“這是你的小別墅嗎？”

“你說是就是了。這是我第一次做企業重組上市后，用拿到的獎金買的。”

我不無艷羨地說：“人和人怎麼就那麼不一樣呢？我現在的獎金估計也就剛夠買一個衛生間。”

他笑：“那個時候北京市市的房子都算不上貴，荒郊野外的這些破屋子更不值什麼錢。其實，當時我只是想找一個地方能一個人靜靜地呆一呆，后來莫名其妙地被人夸贊有投資眼。”他指著窗外，“那邊是一片果林，春夏的時候，桃李芳菲，景致很好，最近幾年發展農家樂旅游，一到春夏，園子里賞花的人比花多，摘果子的人比樹上的果子多。”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有點惆悵地說：“所以，我現在只冬天到這里住。”

我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陸勵淡淡說：“這酒后勁大。”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你不舍得讓我喝，我就偏要喝！”說著，又給自己杯子里添了點，一狠心，索倒了一滿杯，然后示威地向他舉了舉杯子，大喝一口。

陸勵笑著搖頭。我捧著酒杯，搖著搖椅說：“好了，你想審就審吧！我保證坦白，只希你能從寬。”

陸勵微笑地凝視著我，眼中有星在跳，那是促狹的笑意嗎？

“你已經很坦白了，事是宋翊一手理，從他那里，我沒有得到任何信息，我并未肯定是你。”

我眼前一黑，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蘇蔓，你是豬頭，你絕對是豬頭！他啜著酒，面帶微笑，欣賞著我的七上面。我連喝了好幾口酒，才漸漸緩過勁來，自我安地說：“反正你對我有懷疑，我不承認，你也遲早能查出來。”

他斂了笑意，認真地說：“謝謝！”

這個人變臉太快，我不著頭緒，傻傻地看著他，指著自己的鼻尖問：“你是對我說？”

他凝視著我沒有說話，看樣子完全不打算回答我的廢話。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放下了手指，訕訕地說：“我說了我是自保，不是幫你，你應該謝謝的是宋翊。”

他眉頭微皺，上漸漸凝聚出了一冷凝的氣勢。我向后了，不甘心地小聲嘟囔，“本來就是嘛！我的簡歷上又沒寫自己做過審計，那份東西哪里敢拿出去招搖？幸虧他仗義手，還不肯居功，否則大可借此收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