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零點, 街上愈發冷清,李清潭的車速不是很快,慢慢悠悠地, 道路兩側的樹影一閃而過。
一路上, 云泥耳邊只有風聲和機車發機的靜。
從學校到家里,并不是很遠的距離, 小區門口的悉建筑近在眼前, 李清潭放緩了速度。
這一晚上, 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云泥摘下頭盔站在車旁, 視線落到男生空的脖頸間, 忽地想起什麼,抬眸看他:“你能不能等我一會?”
李清潭還坐在車上, 單腳點著地, 抬手了被凍得有些發紅的耳垂, 聲音甕甕地:“怎麼了?”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云泥也不知道怎麼說, 手把頭盔掛到車前把上, 下一秒就要走:“你等我幾分鐘, 我上去拿給你。”
“欸——”李清潭眼疾手快拉住胳膊, 鼻尖和臉頰都被風吹得有些紅, “我跟你一塊進去吧。”
他把車停到一旁的臨時車位上, 拉高了領,下沒在里面,兩只手揣進外套口袋,跟著云泥一塊進了小區。
小區里的路燈間隔很遠,數幾個還是壞的,昏暗的影里,那幾棟居民樓的廓若若現。
垃圾堆, 道路也不齊整,有些地方凸起有些地方凹陷,一個不留神就能踩空。
風聲鶴唳,樹影婆娑。
有那麼一瞬間,李清潭想起之前看過的一部恐怖片,場景和現在有幾分相似,看看不見盡頭的道路,模糊的人影。
他被自己腦補的畫面嚇得哆嗦了下,下意識往云泥那邊靠近了些,兩個人中間的空隙被服的靜所替代。
云泥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沉默著走完這段路。
單元樓前的燈比之前要亮很多,防盜門猶如擺設,毫無顧忌地敞開著,李清潭跟著云泥進了樓道,卻沒跟著上樓。
畢竟這個時間點,他一個男生跟著回家,若是巧被鄰居看見,免不了有閑話要傳出來。
他站在樓道里最亮的位置,抬頭看著已經上了幾級臺階的云泥:“學姐,我就不上去了,在這兒等你。”
云泥點頭說好,而后快步上了樓。
李清潭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防盜門那兒,背朝著樓道,外面黑漆漆一片,即便是有也照不到很遠的地方。
他又轉頭進了樓道,還順手把防盜門給關了起來。
樓上傳來鑰匙開門的靜,他視線從四周看了一圈,落到對面墻上的牛柜里。
這老小區住的都是些老人,家里沒年輕人也沒小孩,很有人會訂牛,里面塞滿了各種傳單和水電費的票據。
李清潭走過去,才看了兩行,聽見樓上有很快速地腳步聲傳來,扭頭往旁邊看,沒幾秒,悉的影出現在視野里。
云泥三步并兩步,直接跳過最后兩級臺階,站到李清潭面前,把抓在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剛剛跑得著急,緩了兩口氣才說:“生日禮。”
“嗯?”李清潭輕揚了揚眉尖,顯然這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禮,他手接了過去。
云泥抿了抿,解釋得有些。
上一秒還在說之前聽宋枝提到你生日的事,下一秒又是謝謝他這段時間送自己回家。
反正就是說不到點子上。
李清潭看著急到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驀地笑了下,輕聲打斷道:“謝謝,我很喜歡。”
云泥停了下,也再不解釋買這份禮到底是因為什麼,整個人像是松了口氣,“你喜歡就好。”
李清潭了紙袋,問現在能不能打開看一下,在得到準信之后,才撕掉封著袋口的膠布。
他一只手勾著袋繩,先拿出的是手套,戴了一只在手上,又從里拿出帽子,單手就往腦袋上戴。
可能是單手不好作,戴了兩次都沒能戴好。
云泥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抬手幫他捋了一下,李清潭遷就的高,微微低了低頭。
靜謐無風的樓道,隨意一個作都會發出細微的靜。
云泥左手還不能完全用力,手指勾著帽檐往下了,指腹到他的頭發,又蓬松。
“好了。”松手,視線猝不及防對上年漆黑的眉眼。
他還保持著微低著頭的作,額角的紗布被帽檐住一角,眉目清晰俊朗,下頜線條削瘦。
這麼近的距離,云泥甚至能看清他臉上那些細小的絨。
那一瞬間,好像連彼此的呼吸和氣息都糾纏在一起,誰也不分清是誰的,直到門外傳來一聲狗吠。
李清潭率先回過神,倏地直起,視線往旁邊一扭,蓋彌彰似地低咳了一聲。
他下意識抬手了下帽子,才想起來手上還戴著手套,摘下來放進袋子里:“我回去了。”
云泥也有些無所適從,胡應了聲,視線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站在原地看著他開門走出去。
樓道里面和外面是兩個世界。
李清潭一出來,也沒停頓,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別的,一口氣跑到了小區門口。
他坐到車上,心跳還沒緩過來,低頭對著后視鏡看了眼。
帽子是黑的,帽檐卷上去的那一層有一個小長方形的白標識,李清潭對著鏡子看了幾秒,手扯下那一層。
遮住了有些泛紅的耳朵。
……
防盜門自彈回的開關壞了,云泥被冷風一吹才回過神,扭頭上樓,走臺階的時候分神,差點踩空。
心跳一瞬間落空,就像之前那一秒的對視,怦怦然,又猝不及防。
那種覺過了很久也難忘記,哪怕已經洗漱完坐在桌旁,腦海里揮之不去的仍然都是之前的畫面。
那一個晚上,云泥按照放學之前的計劃,本該在兩點鐘之前寫完一張英語卷子。
可直到凌晨三點。
卷子是空著的,人也是醒著的,好像一切都不在計劃之。
窗外又起風了,雪花在昏黃的影里淅淅簌簌地飄著,這一夜,不眠的人又何止一個。
次日一早,廬城昨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雪,老城區蓋了一層白,整片天地煥然一新。
路邊的鏟雪車一輛接一輛。
云泥怕堵車,沿著人行道往學校走,一路上見好幾個班上的同學,也都是肩而過好似沒看見對方。
云泥原來高一那個班的班主任是教歷史的,后來高二分科自然就了文科班,當時班上很多人都留下來學了文。
學理,被分去了二班,而二班當時班上有四分之三的學生也都是原來高一的同學。
云泥本來就不擅際,獨來獨往的格,也很難融進已經的圈子里,如果不是遇上也是從其他班被分來二班的方淼,也許整個高中都會是一個人。
今天是周三,因為即將到來的元旦假期,這周六和周日依然要上課,高三的四校聯考也就安排在這兩天。
考前那段時間,班上氛圍只短暫地松懈過一時,周五最后一節晚自習,劉毅海來教室代一些考試的事。
說完,他讓學習委員把考試座位表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又道:“好了,大家起來吧,把桌椅按照之前考試的排列組合收拾出來,那個方淼,你等他們弄好,讓今天的值日生,把衛生搞好再走。”
方淼應了聲:“好的。”
劉毅海:“桌肚里面不要留東西,課本試卷什麼的帶不走就放到我辦公室,自己放好,別到時候丟了。”
“知道了。”
劉毅海沒在教室多留,他一走,班上頓時吵了起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夾雜在桌椅的靜之中。
云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方淼要等值日生的打掃完衛生才能回去,就沒讓等。
從教學樓出來,外面還在下雪。
這個點正好是高一高二下晚自習的時間,學校的林蔭道上滿了人,花花綠綠的傘混在一起,像一條五六的河流。
云泥將羽絨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快步從一旁穿了過去。
人群里。
蔣予著手撐著把黑的傘,看了眼穿戴整齊的李清潭,說:“手套給我一只。”
“不給。”
“那你來撐傘。”
李清潭胳膊一抬:“我手疼。”
“……”蔣予想罵人了,他早上來教室看到系著圍巾戴著帽子和手套的李清潭,跟看到什麼新奇玩意一樣,取笑他的同時還要上手去摘他帽子。
李清潭當時就讓他知道了什麼做社會的險惡,等到他張口求饒才撒手回了自己的位置。
蔣予看他那兒寶貝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學姐送你的?”
李清潭沒搭茬,摘下圍巾和手套放進包里,這才格外認真地和他說道:“以后不要我帽子。”
“圍巾也不能。”
“手套也是。”
蔣予:“……”
李清潭從口袋里出一盒牛遞過去:“給你帶的。”
好吧。
拿人手短,吃人。
蔣予對他那點不滿瞬間消失殆盡,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句:“作怪吧你就。”
“……”
高三考試那兩天,高二這邊的日子也不好過,五班的班主任天天拿“明年你們就高三了”這樣的話來班上的學生張起來。
這話對好學生有用,對蔣予這樣的富幾代來說,其實就跟廢話沒區別,但對于李清潭,卻也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對啊。
明年他就高三了,就要離開這里回到原來的城市讀書,和這里的一切都要說再見。
他想到什麼,扭頭看了眼窗外。
遠高三的教學樓屹立在風雪里,從這里過去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可從廬城到北京。
從現在到以后。
那麼遠的距離和那麼長的時間,豈能是短短幾分鐘的事。
李清潭心頭涌上一點難以言說的緒,收回視線看見放在屜里的針織帽子,指尖了兩下,輕輕嘆了聲氣。
二零一二年的最后一天,瑪雅人預言中的世界末日并沒有來臨,反而隨著假期將近,哪怕是還在考試的高三年級,也有的多了些歡聲笑語。
午休時間,云泥趴在桌上補覺,迷迷糊糊聽見班上同學在討論考完試之后要去哪兒年。
教室里門沒關嚴,有點風。
睡了一會被凍醒,從包里翻出水杯去接水,回來時看見李清潭和方淼站在教室后門那兒說話。
他戴著送的帽子,額角上的紗布換了創口,頭發好像長長了,從帽檐底下鉆了出來。
也還是像以前任何時候一樣,:“學姐。”
云泥應著。
方淼看看又看看他,笑瞇瞇地說:“你們聊,我先回教室了,晚上見啊,小學弟。”
李清潭點頭說好。
等方淼進去,他看見云泥有些疑的神,主解釋道:“晚上市府廣場那里有年煙火,我問了方淼,說你們晚上也不用上晚自習。”
他停了下來,斟酌著:“你放學之后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
“那一起去年嗎?”
云泥沒說去還是不去,李清潭看著,呼吸和心跳好像都在一瞬間變得清晰可聞。
約莫過了一會,就在他以為會拒絕的時候,又見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李清潭抿了抿角,說話時眼里已經有了笑意:“那放學之后,我跟蔣予在學校門口等你們?”
“我們估計還要開一會班會,晚一點我聯系你吧。”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考試。”
“嗯。”
李清潭剛走,云泥轉頭就看見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的劉毅海,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但劉毅海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怎麼,也沒說什麼。
下午最后一場英語考試結束,云泥和同在一個考場的方淼回到教室,劉毅海開完班會住了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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