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葉絮輾轉難眠,躺在寢室里那張狹窄的小床上,聽著外頭的風雨聲,心中像有什麼不斷被填滿,仿佛一只被吹了氣,漸漸鼓起的山羊。
后來和梁嘉泓斷斷續續又聊了會,直到梁嘉泓讓去睡覺,也不想再過多的打擾他,于是在這巨大的喜悅中葉絮迷迷糊糊進了夢鄉。
后半夜醒過幾次,第一件事就是從枕頭下面掏出手機,就算再困,再神志不清,也要打開QQ看一看他有沒有再給發什麼。
睡的并不好,卻沒有影響葉絮第二天的神狀態。
就和第一天開學住寢室的時候一樣,早早的醒了過來,活躍的神經讓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睡個回籠覺。
葉絮側躺著,手指噼里啪啦的敲著手機的鍵盤,先是回顧了一番昨晚和梁嘉泓的聊天記錄,再是給他發了個早安,然后通過網頁打開QQ空間,來訪者里顯示梁嘉泓凌晨三點多來看過。
葉絮和當時的大多90后一樣,轉載的說說多數是一些非主流網絡疼痛故事,或者是一些看似矯卻在理的網絡湯句子,再不者就是一些俗氣的笑話。
日志也是,當時初中畢業后,初中同學開始寫一會懷念同學的文章,閨也開始寫,葉絮便也寫了一兩篇,主要是夸的三個閨怎麼怎麼好,以后也要一起怎麼樣怎麼樣,再附上幾張閨們的照片。
而梁嘉泓和他們不一樣,他是極數的90后。
他的空間只有七八條說說,發的東西也是模棱兩可,并且它們相隔的時間線很長,他沒有一篇日志,他的留言板倒是有一百多條留言。
葉絮在這個早晨把他的留言板翻了個底朝天,又翻了他空間的來訪記錄。
順著人敏銳的第六,揪出了一個可疑的人,留言比較親昵,似乎關系很好。
人面對這類‘危險人’通常會豎起刺,靜觀其變,只是不管再怎麼靜,這心眼是留下了。
五點半的清晨,天朦朧,雨聲淅淅,陳佳蕾的鬧鐘響起,寢室里開始有翻的窸窸窣窣聲音,葉絮靜悄悄的起床,疊被子,洗臉刷牙。
從初二開始就往臉上抹東西了,那是一盒存了一個星期的錢買的廉價餅,直到用到現在,中間已經被扣出了一個小,淺綠外殼上的字樣也開始褪。
當時沒考慮過保質期,沒想過原來早已習慣的一樣品也會有保質期。
和往常一樣,對著鏡子,往臉上拍了一層,梳了一個馬尾,臉頰兩邊垂著兩縷頭發,很好的修飾了臉型。
那天的看起來眼里是有星的。
……
六點一刻,打掃完寢室衛生,葉絮和張黃金去食堂吃早飯,葉絮胃口一般,隨便吃了幾口。
走出食堂的時候雨依舊在下,兩個姑娘就著一把小傘,邊撐邊一路狂奔,二三十米的距離,兩個人都了一。
葉絮收了傘跟在張黃金后面進教室,們一向算早到的,此刻教室里只有寥寥幾人,葉絮也沒那麼拘謹,大膽的環視了一圈教室,最后目落在中間的最后一排。
他們的書桌上都沒有東西,因為晚自習用的是他們班的教室,學生放學回家都會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干凈,即使是這樣,葉絮也覺得他的書桌是與眾不同的,那是一張有氣質的書桌。
葉絮走到自己的座位,拿出今天要的作業,然后攤開英語書,心不在焉的背了幾個單詞,這是今天要默寫的部分,但怎麼都沒辦法靜下來心來背。
從小績平平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壞習慣,從來沒有回家背書默寫的習慣,小學是這樣,初中也是這樣,初三每天晚上默寫的古詩詞,都是早上來了學校再背的,運氣還算不錯,一直默寫的比較好,再加上語文老師的青睞,偶爾為默寫失敗找點理由,老師也是信的。
于是到了高中,以依舊保留這個‘優良傳統’。
葉絮盯著那幾個字母,越看越陌生,干脆用練習本遮住,習慣的從課桌里掏出手機,已經是六點五十五分。
可他還沒有來,消息也沒回。
其實他和平常一樣,都是踩點到,或者會遲到那麼一兩分鐘,但就是期盼著他能夠早一點出現。
葉絮也不知道自己這種心急如焚的覺是怎麼來的,苦悶的抓了抓頭發,兩手捂住耳朵繼續背單詞。
早自習鈴聲響起的時候后門口那邊有些,是坐后排的男生在講話,葉絮驀地抬起眼,看見的是前排男生的碩大背影,但的心思都放在了聽力上,從后排那些零碎的對話中,聽到了梁嘉泓的聲音。
他清晨的聲音總會帶著疲倦糜糜之。
葉絮依舊不敢回頭看,還是很怕和他對視。
此時,課桌里手機震了一下,葉絮拿出來看,是梁嘉泓的回復,他說:早啊,小朋友。
葉絮快速回復道:你差點遲到了。
梁嘉泓:遲到了也沒事。
葉絮:你不怕班主任啊?
梁嘉泓:為什麼要怕?
葉絮想想徐衛平的臉就覺得一陣反胃,這個班主任說不上嚴厲,但是有些事風格實在讓人唾棄,因為不好好學習也被班主任談話過一次,而談話的容是詢問父母的工作單位,太勢力了。
也可能是這學校有錢人家的孩子太多了,對這個班主任來說,趨炎附勢是個不錯的選擇。
葉絮扯了別的話題和梁嘉泓,覺得大概班里沒幾個男生怕班主任的,畢竟都于青春期,有著一子倔勁。
聊了幾句,梁嘉泓問道:早飯吃了什麼?學校食堂的早飯好吃嗎?
葉絮:吃了一點點,還行吧,餛飩好吃的。
梁嘉泓:只吃了一點點?胃口這麼小?我樓下的小孩吃的都比你多。
明明看起來是嘲諷的話,但葉絮卻到了一寵溺的味道。
他們的學生時代是在太過安逸,每天日復一日的生活,最差勁的事不過是考試失利,而能現一對人的恩,只有互相關心,于是,吃不吃飯這個問題了很多早男男的必修課。
陳佳蕾就是,總是和陳賽博說胃疼,沒吃,陳賽博都會哄著求著吃飯,偏偏唱反調。
這些小把戲,同為生怎麼會不懂。
而此時此刻,葉絮倒有些理解了,能得到對方的關心是件多麼幸福的事。也不知道這是出于什麼心理,就是喜歡看著對方為你心,反復叮囑你,心疼你的樣子。
葉絮順勢而為,似撒一般說道:今天不是很有胃口嘛。
梁嘉泓:我們小朋友這麼瘦,得多吃點啊。
除了上午的語文課,葉絮一直在和梁嘉泓聊天,年輕的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而其中的膩歪只旁人看了起皮疙瘩。
不管再怎麼得寸進尺,他似乎永遠都這麼溫。
后來葉絮想,遇到的男人不過都爾爾,原因大概就是沒有人比他更寵,更懂進退的節奏。
也沒有人再像他。
……
中午將近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葉絮和往常一樣,和烏天賜去學校外的小攤買涼面或者夾饃吃,而梁嘉泓則和那些男生去食堂吃。
葉絮開學只在食堂吃過一次,那給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人多又,高年級的還幫忙排隊隊,們也不敢吭聲,總是不到什麼好飯菜。
真的厭煩這樣的湊。
在教室差不多吃完涼面的時候,那群男生也從食堂回來了。
葉絮去扔垃圾,轉正好到從正門進來的梁嘉泓,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葉絮快速別開眼,臉如火燒,懷里像揣著個跳的小兔子,低頭走向座位。
不管在網上再怎麼談天說地,一見面就慫,說到底,還是陌生,一個沒有在現實世界有過接的人,還是會覺得陌生。
梁嘉泓雙手在校服袋里,邊往最后一排的座位走邊看,直到施右豪笑道:“嘉泓啊,你這眼睛不看路是不行滴,容易摔倒!”
說著,施右豪半個屁坐在課桌上,出大長擋在梁嘉泓面前。
梁嘉泓也笑,“有病?”
施右豪收回腳,又轉著他的寶貝籃球玩,不知道是天生嗓門大還是故意說給某些人聽的。
施右豪說:“兄弟還沒單呢,你就家了,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啊?”
梁嘉泓閑散的坐在自個兒座位上,把玩著手機,邊說邊給葉絮發了個消息。
他說:“你不是說你在追楊子中學的一孩兒嗎,還沒追到?”
而他給葉絮發的消息是:你躲什麼?害?
葉絮弓著腰,頭抵在課桌上,雙手握著手機給他回消息。
葉絮:有點。
梁嘉泓:那怎麼辦,今天要一起吃飯,你不會扔下我逃了吧?
葉絮笑了出來,回復道:我想我應該不會的。
晚上睡覺抱著被子,都把被子幻想他了,怎麼會放棄這吃飯的機會。
……
為此,葉絮忐忑了一個下午,當最后一節課鈴聲響起,隨之一,深吸一口氣,卻發現手腳抖的厲害。
今天下了一天雨,傍晚的五點半看起來沉沉的,葉絮不安的收拾書包,順帶朝外面了眼,似乎雨已經停了。
這頓飯葉絮沒有和任何人說,烏天賜像往常一樣和道別,了把葉絮的屁說:“絮絮,明天見啦。”
葉絮已經習慣了這個老流氓,道了聲明天見。
教室里的人漸漸散去,留下幾個打掃衛生的,到坐在烏天賜后面的胡佳華掃地,他開玩笑說:“絮絮啊,你今天怎麼走那麼慢,快走快走,我要掃地了。”
“奧……”這下葉絮更加手忙腳了。
因為梁嘉泓就坐在那邊,約覺到他正在看。
張黃金喊道:“絮絮,走不走啊?”
葉絮一拍腦袋,背上書包趕跑過去和張黃金小聲說:“我今晚得和別人在外面吃,對不起啊。”
張黃金笑起來,“是誰?”
葉絮背對著梁嘉泓,但一想到他的視線可能在上徘徊,的背脊就熱了起來,把張黃金推走,“晚上再和你說啦。”
張黃金:“等你好消息哦,加油!”
著張黃金離開的背影,葉絮咽了咽嚨,攏了攏書包帶子,慢騰騰的轉看向教室最后排。
梁嘉泓坐那兒,正和坐前面的劉昊說話。
年的眉眼烏黑清雋,眼眸流轉的芒意有幾分風流不羈。
而當那漆黑的眼睛看向時,則變了一種溫。
想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眼神,他看的時候總是充滿笑意的,那麼溫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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