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本也是平常和甜的一天, 只是意外總會不期而遇，那是葉絮對梁嘉泓第一次產生異樣的緒, 只是當時還不是很明白那到底是什麼緒。

兩個人說說笑笑進了西門超市，超市里不準背包進去，都要在前臺寄存, 一開始超市還會例行給號碼牌的規矩，后來人多了存不過來, 也就逐漸松懈, 只要自己把包放在柜臺上的購里即可。

柜臺本就比較高, 紅的塑料購籃再往上一擺，葉絮需要抬高手才能把書包放進去。

那真是個意外, 正在和梁嘉泓講話，沒注意到購籃擺放的歪七扭八, 習慣的把書包放進去, 不料購籃由此向里傾斜, 哐當一聲砸了下去。

葉絮嚇一跳, 還沒反應過來, 蹲在里面的工作人員著后腦勺站起來，兩條細眉擰著，手里似乎還忙著整理什麼東西。

工作人員幾乎是條件反般的罵道：“都說了不要放了！還放！有病啊, 是不是沒長眼睛？”

見到是學生, 工作人員氣焰更是囂張，嘀嘀咕咕好一通罵。

葉絮那句對不起就停在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位員工, 年齡和母親相當，但怎麼會尖酸刻薄到這種程度？

從來都不是溫如水的子，即使有時候喜歡沉默不語，但脾氣隨父親，都有點沖和容易上頭。

一火氣涌到嚨口，但卻怎麼都宣泄不出來，沒有辦法朝這個四十多歲的人理論。

知道如果真吵起來難堪的會是自己，沒有人會幫，他們都只會在背地里笑，笑這個學生有病，吵吵囔囔的。

不能指所有沒過高等教育的人都天生有正義和是非觀念。

葉絮雙手垂在校服子兩側，微微抖了抖，就這麼看了那人一會，生生憋出一句僵的不好意思。

這句道歉，為自己的沒注意道歉，為不小心砸到那個人而道歉。

葉絮轉過，低著頭走路，地面是米白的地鉆，干凈的能反出頂面的吊燈模樣。

兩個人往里走，梁嘉泓安的了后腦勺，溫道：“想買點什麼吃的？”

葉絮心里不舒服，抱怨道：“我不是故意的。”

梁嘉泓說：“我知道。”

“怎麼可以罵人？”

“那是的素質問題。”

葉絮心里還是不平衡，“有這麼服務客人的嗎，我們不是顧客嗎，顧客不是上帝嗎？”

梁嘉泓沒回答，攬上了的肩膀，拍了拍。

葉絮脾氣上來，像個撒潑的孩子，“我要投訴！”

梁嘉泓卻笑了，“好了。”

葉絮撅著，一臉的憤憤不平，“我就要投訴，怎麼可以這樣？”

那些憋在心底，剛剛卻又不敢說出來的話，只能現在馬后炮似的和他說。

梁嘉泓的笑容比剛才淡了些，但他還是極盡耐心的哄，“好了，不用這樣，看看想吃什麼？給我們小朋友買。嗯？”

他的語氣真的像哄一個小孩子，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他像什麼呢？像一個阻止孩子發脾氣的謙和大人，如果孩子在公共場合大吵大鬧會讓大人難堪。

他說不用這樣這幾個字的時候葉絮明顯到一點難以言說的異樣覺，好像才是無理取鬧的那一個。

從他的言語和態度中得到一個訊息，那就是他不太喜歡這樣的行為，是斤斤計較或者是不夠大度穩重。

轉念一想，是啊，何必現在連連抱怨，自己又不會真的去投訴，這種負面緒何必對他發泄，讓兩個人都會陷不舒服里。

葉絮的心真的平靜下來了，慢慢斂了臉上那些緒。

很久以后，想，如果可以重來，希有兩件事不要發生。

一是后來在他面前把濃這個字讀錯了，一時口快，把方言和普通話重疊在一塊念了出來，他給糾正了讀音，那一刻覺得自己很愚蠢。

二是現在，如果可以克制下脾氣，或者像平常那樣說點話就好了，是不是這樣就讓看起來才是有素質的人？是不是在那一剎那讓不會產生卑微的覺？

是的，卑微，后來站在局外看這件事的時候，覺得在那一刻自己是卑微的，是一個真真正正稚的高中生，沒經歷過是是非非大風大浪，所以任的像孩子，而他從小的環境和經歷都讓他早早深知這社會的殘酷，所以他不去管不去爭，因為他早就知道結果，還不如讓自己置事外，讓自己看起來是個紳士，或者他覺得這是件小事，沒必要讓自己怒，他和到底不一樣，能讓他真正怒的事能有幾件？

就如上次為他和表妹男朋友同住甘霖坊欣喜，反復詢問他為什麼時一樣，當他回應時才發覺失態了，此刻也是這樣，也覺得自己失態了。

后來仔細想來，這兩個瞬間的覺是一樣的。

葉絮淺淺吸了一口氣，心思細膩敏，卻也是實打實的沒心沒肺。

也知道再抱怨下去反倒是不識相，也不愿做他不喜歡的事，誰都希自己在喜歡的男生面前是完的。

這也本就是一件小事。

其實很會掩飾自己的緒，特別是那些失落，難過的緒，對他，只有慕和喜悅難以掩飾。

葉絮用平常說話的口氣說：“我沒什麼想吃的，你有什麼想買的嗎？”

梁嘉泓知道的氣還沒消，只不過是裝裝樣子，于是他繼續哄道：“我不是來陪你買東西的嗎？聽說吃點甜的心就會好，巧克力之類的吃不吃？我們小朋友想吃什麼都給買。”

葉絮一直覺得自己很好哄，通常三言兩語氣就會消，有時候也很會開導自己，想著今天這麼開心，何必因為這些小事讓今天看起來不完整？

這時候的也只是覺得自己失態了，讓他覺得尷尬或者做了他不喜歡的舉，心底的異樣緒被很快忘掩蓋過去，卑微一說那也是很久以后反復回想才得出的結論。

葉絮從來沒收到過男生的禮，他一句我們小朋友想吃什麼都給買讓有些出神。

梁嘉泓摟著拐進了餅干糕點區，葉絮倒真怕他給買東西，雖然一直期待收到來自男朋友的禮，可真等對方為花錢的那一刻又覺得左右為難，十分不妥。

葉絮心底的那點不平就這麼飄走了，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梁嘉泓：“好麗友吃嗎？”

“不吃啦。”推著。

“不吃怎麼行？你總是不好好吃東西，胃也總是疼，別落下病。”

聞言，葉絮心虛的看向另一邊。

胃疼是撒的一個謊，和他聊天的時候總會說胃疼，其實邊談的生都會這伎倆。

天知道胃口有多好。

梁嘉泓拿起一盒Q，“這是新出來的吧？買一盒怎麼樣？想吃哪個味道的？”

葉絮看了眼價格，一盒將近三十塊。對來說是有些小貴的蛋糕。

那時候一個星期三百塊生活費，算下來平均一天六十塊，比起其他人的生活費還算富足，但也沒奢侈到花三十買一盒蛋糕。

梁嘉泓像是很滿意自己挑的東西，拿著手里掂了掂，說：“就這個吧，榛子味的。還想吃什麼嗎？”

要說不開心那肯定是假的，甚至有點。

有時候覺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好騙最好哄的孩子，會有人和一樣只因為男朋友送了盒零食蛋糕而高興的像個二百五嗎？

葉絮搖了搖頭，清秀的小臉終于出了會心的微笑，幾乎是把梁嘉泓推出去這個餅干糕點區的。

梁嘉泓了的頭，“真不買別的了？”

葉絮想起正事，耳尖染上一點紅，佯裝自然道：“我要去拿點日用品，你在這里等我吧。”

梁嘉泓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一竅不通都給了葉絮，那時候日用品三個字擺在他面前他還不能領會其含義。

他說：“我陪你去。”

葉絮了臉，很為難的模樣，最后的一笑，兇道：“不可以，你就在這里等我。”

梁嘉泓覺得無法理解，“你到底要買什麼？牙膏還是紙巾？”

葉絮恨不得挖個鉆進去，他已經不能用大笨蛋形容了。

葉絮咬咬牙，墊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去買衛生巾。”

梁嘉泓一愣，隨后他勾著角笑，依舊是那副坦坦的模樣，“那我也可以陪你去啊。”

這下到葉絮懵了，的直覺告訴他，他在耍壞。

葉絮兇的像只小老虎，“我不要，我不管，反正你只能在這里等我。”

梁嘉泓依了，笑得那般寵。

葉絮小跑進護理區，快速拿了兩包衛生巾，又快速朝他走去，把雙手背在腰后，手里握著那兩包衛生巾，不想讓他看見，這種尷尬好像是生天生就有的。

葉絮小聲的說買好了。

梁嘉泓沒再逗，再多說幾句，恐怕要害的蜷皮球了，他說去結賬吧。

那天超市里人不是很多，幾乎不用排隊就到他們結賬，葉絮跟在他后面。

收銀員掃碼時，梁嘉泓輕聲問道：“要不要一起結賬？”

葉絮心里霎時閃過很多想法，讓他付的話多不好意思，收銀員看著會怎麼想他們，不讓他付的話又好像有點失落，不喜歡男生為他花太多錢，這會讓有虧欠，可這一刻很想讓梁嘉泓幫著一起付了，這和錢沒有關系，只是覺得這樣有一種無言的親。

的男朋友幫買衛生巾，聽起來多暖心。

沒有做過的事，總讓有點蠢蠢。

葉絮覺得自己很不要臉，但還是點了點頭，把兩包衛生巾放了上去。

梁嘉泓要了個袋子，他在付錢的時候葉絮溜過去裝東西，然后不等他，先去柜臺那邊拿書包。

等梁嘉泓拿完找零，慢悠悠的走過去時，葉絮已經背好了書包，手里拎的塑料袋里只有一盒Q。

梁嘉泓攬過，偏頭靠近，打趣道：“藏好了？”

葉絮：“難不你也要用啊？”

“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兩個人走出超市，斜對面是家水果店，水果滿目琳瑯，學生三三兩兩的圍在那兒挑選。

梁嘉泓笑著說：“沒見過它的樣子，所以好奇。”

葉絮仰頭看他，“我才不信呢，怎麼可能沒見過，超市里的沒見過？你媽媽在家里用的沒見過？”

梁嘉泓回想了下，他說：“在廣告上見過。誰沒事在超市里看衛生巾，我媽也不太在家，幾乎沒見用過，家里似乎也沒有。”

“我不信，你肯定逗我玩。”

梁嘉泓拍拍肩側，“騙你干什麼。”

“誰知道你啊。”

那天的那點小不快就這麼被忘卻。

他們后來沒再去別的地方散步，就這麼沿著路走回了學校，時間尚早，梁嘉泓叮囑和前些天相同的話，讓吃點東西，帶件外套，也別忘了吃藥。

葉絮有期待著他也會在今天吻，誰昨天嘗到了甜頭，但梁嘉泓沒有。

他能在公共場合牽手，摟腰，但他不會去親吻，葉絮也不會，兩個人始終拉不下那點薄面。

葉絮回了宿舍泡了包方便面，梁嘉泓問吃飯了嗎，和他說沒吃。

其實撒謊的滋味并不好，想，怎麼能對他有謊言。

于是扔了吃了一口的泡面。

梁嘉泓的耐心很好，在那些日子里他幾乎每天都重復這些關心的話語，是真把當小朋友寵，有時候也會覺得葉絮不省心到讓他想發火，但又怎麼舍得真的對發火，到最后只能嘆口氣，繼續哄著。

葉絮坐在椅子上，從袋子里拿出那盒Q，四四方方的盒子像一個寶盒，細細了一遍。

覺得大概沒人能理解的心理，只不過是一盒吃的而已，為什麼如此小心翼翼珍惜惜，惜過了頭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可憐。

想確實是可憐的，為什麼在和徐建恒糾纏的那段日子里，他從來沒有送過一件東西，明明為他付出了那麼多。

葉絮撕下封條，從盒子里拿出一塊獨立包裝的Q蛋糕，嘗了嘗，味道不是很對口，但也不算難吃，只是賣這麼貴，真是不合理。

梁嘉泓問味道怎麼樣，葉絮告訴他，這是吃過最好吃的蛋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