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的溫度重疊,我卻清醒了,然后松手了,沉默了,最后轉了。
陳醫生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回頭,更加沒有只言片語。
回了家,我心始終復雜,輾轉反側,難以眠,凌晨四點之際,我給他發了條微信——
對不起。
自那以后,我和陳醫生再見面便是一周后了。
因為快要開學原因,姜慶被媽媽從鄉下接到家里,估計是待著無聊,連續兩天嚷嚷著要去找陳醫生,前兩次都被我以他的暑假作業為借口而攔下,最后實在攔不住,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要找你自己找,我可沒空!”
姜慶立刻不樂意了:“前兩天還說等我做完暑假作業一起去,你怎麼翻臉不認人啊!”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還在氣頭上,沒把住,跟他吵了起來:“我就翻臉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你!”姜慶憤恨地指著我,你了半天最后你不下去,帶著一怒氣下了樓,找媽媽告狀去了。
大概媽媽也看出我和陳醫生微妙的變化,安了姜慶幾句,讓他去陳醫生晚上過來吃飯。我以為,按照那晚的結局,他不會來,可事與愿違,又或者說,陳醫生的心思的確不是我這種普通人可以隨便臆測的。
飯桌上,我拉了口飯,又的看了陳醫生一眼,然后夾點菜,再看他一眼。如此反復,也算是把這頓飯吃完了。
姜慶了鼓脹的小肚:“太撐了,今晚該要消化不良了。”
我沉默的瞥了眼他的肚子,無聲嘆氣,消化不良的那個人該是我。為了避免和陳醫生不必要的接,我特地申請了洗碗,媽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只是讓姜慶幫忙收拾。
廚房里,我心不在焉地一個碗接著一個碗慢慢的洗,只希這幾個碗能幫我熬走陳醫生。后有人進來,將幾個碟子放在了琉璃臺上,我以為是姜慶,便問:“你陳哥走了沒?”
因為后的人一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皺著眉扭過頭,語氣惡劣了些:“我問你陳……”
怎麼是……他啊!
他半靠在廚房門上,松松懶懶地,目看著我,很淡,聲音也沒太多緒:“走了又怎樣,沒走又怎樣?”
“……”
走了就丟碗上樓,沒走就繼續在廚房耗著。
我能說嗎?
不能!
耶穌是這麼回答我的。
想說轉洗碗,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就在我轉的同一瞬,他又說:“待會兒我們談談吧。”
我過琉璃臺上的一個碟子,一寸一寸地洗著,最后沒好氣地問:“談什麼?”
他大概沉默了幾秒,沒有回答,只是說:“我在二樓等你。”
清楚地聽見他走的徹底,我因為張而僵的肩膀立刻塌了下來,空地盯著洗碗池里的碗,突然萌生了一種可怕的想法——真希我可以洗一輩子的碗。
廣東的夏末并沒有銜接任何一半點的秋的氣息,依然悶熱無比,這讓我心愈發的煩躁與不安。煩躁的是陳醫生,不安的也是陳醫生。
我家二樓臺種植了些花草,素日里都是媽媽打理,我鮮過問,頂多會在媽媽的要求下澆澆水,松松土,但從不會主……面對,我好像也是這樣,從不主……盡管,我喜歡著……
我拉開藤椅,坐在了陳醫生的對面,他將一杯冒著熱氣的柚子茶推到我面前,我垂簾盯著,略皺了皺眉。他比誰都清楚,我怕熱,也喝冰的。他這舉,倒讓我覺得是故意的。
“聽艾老師說下個月你要去趟甘肅?”許久后,他開口打破沉默。
“送表舅回去。”我說。
他點點頭,然后沒話了。
我了眉,困的看了他一眼,我上來,就談這件事?
大概他也意識到我詢問的目,沉片刻說:“你應該去深圳坐飛機吧?”
我點頭。
他說:“正好我下個月要去趟西安。”
深圳基本沒有直飛天水的飛機,要麼就去西安轉機,要麼就去西安換乘高鐵,只有這兩種出行方式最方便快捷。他這話的意思,莫不是……
“我剛剛也跟艾老師提了,說有我一起更放心。”
“我自己可以搞定。”
我婉轉的拒絕讓陳醫生默了片刻,最后他說:“這話你自己跟艾老師說吧,反正我把份證號碼給了,說這幾天就訂機票。”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這不是耍無賴嗎?
“對了,還有一件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笑著跟我說,“明天艾老師要去接你表舅出院,讓我一起去。”
“你為什麼一起去?”
他肩一聳,直接無賴到底:“誰知道呢!”
我:“……”
“是不是有把火燒在心頭?”月下,他看著我,一笑,問著。
我忍了忍,吹出一口郁氣,態度惡劣:“關你屁事!”
他仍在笑,弧微微翹起,眼睛閃著好看的亮,可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刀子:“這種滋味就和我收到你那條“對不起”的微信一樣,不好,但也要著。”
我:“……”
從來不知道,他報復那麼強。
“所以艾歡,不要再來挑戰我的忍耐。”
我:“……”
到底是誰挑戰誰?
說完,他起,要走的姿態,臨走前,瞥了眼桌面差不多涼的柚子茶,彎腰下來,曲指敲了敲玻璃桌,示意我:“喝了,我把杯子帶下去。”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一不。
他輕輕一笑,有些自嘲的口吻:“每次你這樣跟我賭氣,我都會自的對號座。”
我皺眉,什麼意思?
“艾歡,你最好永遠這樣。”
又是高深莫測的一句,我再也忍不了他的怪氣,站起,眼睛盯著他,極其憤怒,咬牙切齒地回了他一句:“你也是!最好永遠這麼得意!”
我還不信了,他就沒有被撂倒的一天!
故意用肩撞開他,揚長而去。
那是多麼一個稚的作,一個臨近三十的我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用這樣的言語和態度跟陳醫生拌,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這種覺像是一個剛剛學會吐的孩子,用一種惡劣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不滿。
問題是,我究竟在不滿些什麼呢?
不滿他為什麼可以這麼信誓旦旦?
還是不滿他這個一輩子都擺不了的職業?
最后我發現,我不滿的……是我自己。
那個自私的自己,那個既不愿意改變又奢被人來迎合自己的自己,那個自己,很是討厭。可是沒有辦法,我從來都是一個做自己的人,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喜歡吧。
次日,要去市里的醫院接表舅,因為陳醫生的關系,我沒有去,因此,一早上都在在媽媽的罵咧聲中度過。將最后一口粥喝下,我給媽媽甩了個臭臉,上樓了。姜慶不知所以,媽媽卻有所察覺。
直到陳醫生和媽媽開車走后,姜慶跑上樓,小心翼翼的推開我的房間門,喊了我一聲。我捧著書窩在沙發,抬簾看了他一眼,緒并不高。
“姐。”他又了聲,有些討好,“你中午要不要吃糖醋排骨?”
“不要。”
大概是我的拒絕不留余地,姜慶悻悻一笑,著鼻子進來,探頭瞅了眼我的書,瞎問:“看啥呢?”
我把書封折了回來,無聲的瞥了他一眼。
姜慶干笑了聲:“還生氣呢?”
“生氣?”我看著他,對他說的“生氣”不是很理解。
“不就被大姨嘮了幾句,你何必呢。”
我扯了扯角:“不是因為。”
“那是因為誰?”姜慶求知棚,“難不因為我前幾天纏著你去找陳哥?”
我嘆氣:“也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他鍥而不舍的追問。
我無奈的放下書,目呆滯的盯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地一句:“因為人生太艱難了。”
姜慶:“……你又裝什麼深沉?”
裝深沉?
這三個字有些悉,電石火間,腦袋閃現出一些片段,是和陳醫生的畫面,我們笑著,在椰子店,說著西安,說著深沉。
原來又是他啊……
明明扼令自己不再想起關于陳醫生這個三個字或是他那張臉,可腦海卻不控制,總是自浮現關于他的畫面,讓人煩躁。
“我聽說陳哥要和你一起送表舅回去?”姜慶問。
我手著書封轉了幾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見狀,姜慶以為這才是我緒發的中心點:“你說大姨也是,怎麼能不相信你呢,還非要陳哥跑一趟。”
我打圈的手赫然一頓,看著姜慶問:“什麼意思?”
姜慶懵圈:“什麼什麼意思?”
“你說我媽讓他跑一趟?”
姜慶點頭:“對啊,昨天你洗碗的時候,大姨跟陳哥說的,說怕你一個人搞不定,又要上課走不開,問他時間方不方便,跑一趟天水。”
“不是他自己要去的嗎?”
“不是啊。”姜慶搖頭,“是大姨問的,陳哥說回醫院調一下班表應該沒問題,然后大姨就跟他要了份證號,說等他時間確定了就訂機票。”
我徹底懵了,什麼況?
“大姨為了謝陳哥,所以讓陳哥坐的車去市里,陳哥也能省點力。”
“他去市里做什麼?”我覺自己都能出黑人問號的表包了。
姜慶皺了皺眉:“昨晚他在餐桌上不是說了嗎,要去市里會診,今天一早出發,大姨覺得他要工作還要開車,累人,正巧要去市里接表舅,就說捎他一道。”
我垂下頭,緒萬千:“這樣嗎?”
姜慶無力吐槽:“想什麼呢一天天的,昨晚吃飯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嗎?”
人是在,心卻飄走了,本沒聽他們在說什麼。
我現在終于明白陳醫生為什麼生氣了。
姜慶下樓后,我也沒心看書了,點開微信想給陳醫生發點什麼,寫寫刪刪,最后還是沒有發出去,手機屏幕被我反復的摁亮,這個機械的作持續到姜慶上樓,問我午飯怎麼解決,我有些無力的說:“那就吃糖醋排骨吧。”
姜慶點了點頭:“那我去做。”
我將手機扔到桌面:“我來做吧。”
可能因為心原因,做出來的菜格外難吃。
姜慶說:“我以為變天了呢。”
我瞪了他一眼。
他悻悻地了鼻子,最后夾了塊烏漆嘛黑的“糖醋排骨”扔進里,努力嚼著,心卻開始不安的大鼓:“你確定這玩意兒吃了不會出問題嗎?”
我嘆了口氣,將筷子往碗上一擲:“我帶你去街上吃小吃吧。”
姜慶將里的糖醋排骨吐了出來,輕蔑一笑:“走上去啊?”
對喔,車被媽媽開走了。
但是……
“我有陳醫生的車鑰匙。”
姜慶兩眼頓時一亮,要求著:“我想吃麻辣燙。”
“沒問題。”
因為我也想吃。
就這樣,姐弟二人開著陳醫生的車去了街上,吃了頓麻辣燙,喝了冰可樂,簡直是人間天堂。就在我們準備結賬的時候,媽媽的電話進來了,跟我說接到了表舅,吃了午飯就從市里回來。
我心一,忙追問陳醫生是不是一起回來。
媽媽說:“他安排明天做手,回不去,要后天……”
“你把車開回來了,后天他怎麼回來?”
“你開車下來接啊!人家幫那麼大忙,還專門陪你跑一趟天水,接一趟你是能塊嗎?”
那語氣,就跟陳醫生才是親兒子一樣。
“……那好吧。”
掛了電話后,我問姜慶:“想吃日料嗎?”
姜慶瞪大雙眼,指了指狼藉的桌面:“不是吧,你還沒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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