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吾點頭,但是還沒開口,邊人卻先出聲了。
隻見方孝孺站在窗前,對學堂朱允熥問道。
“吳王殿下方才說,大元大多數的土地,都集在數人的手,這點令人發醒,臣讚同。可是古往今來,任何一個朝代的土地不都是集在數人手嗎?土地為何會集在數人手?”
“問得好!”
朱元璋心暗道,他出農民,最是關心土地問題。
現在的大明,土地依舊掌握在數人手,每個地方的豪強都擁有當地最沃的土地,最多的佃戶。百姓即便是耕種一年,在非常高的地租迫之下,也還是吃不飽肚子。
方孝孺說完,靜靜的看著朱允熥。
他這個問題,十分複雜,十分深遠,他希朱允熥能給他一個不同的答案,而不是老生常談。
朱允熥沉思片刻,開口說道,“學生看來,其實我華夏的問題,一直就是土地問題!”
“嗯?”劉三吾和方孝孺對視一眼,眼除了深深的震驚之外,全是驚喜。
土地,是一個國家最主要的問題,也是一直以來,曆史上最重要的,導致江山覆滅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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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他們讀了多年史書,才能得出答案。
而現在,吳王居然不假思索說了出來。
“從秦皇一統天下開始,曆朝曆代都是開國強盛,後來孱弱,為何?”朱允熥開口說道,“因為王朝初期,隨著戰爭人口銳減,土地重新分配,除了有地主之外,國家還有大量的自耕農!”
“但是隨著國家承平,土地開始兼並,地方的豪強,達顯貴有了錢,總會囤積土地,土地兼並導致的就是百姓無地可種,再加上太平歲月人口滋生,地就更不夠了。”
“好比一個老漢,家裏有二十畝地,可以養活三個兒子,但是到了三個兒子那裏,每個人隻能分到七畝地,他的兒子們能再養活三個兒子嗎?”
“沒地種的百姓,隻能淪為有錢人的佃戶。漸漸的,他們一代代就變地方大戶地主家的佃農,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奴隸。”
“國家一旦有變,天災人禍或是抵外敵需要加稅的時候,這些佃農就為藏的人口,而那些不起賦稅的百姓,也會把田地低價賣給大戶,躲避朝廷的賦稅。”
朱允熥一邊沉思,一邊緩緩說道。
這個時代的農民,沒有任何抵外來風險的能力,一場災荒,或者兵,他們就變得一貧如洗。為了活下去,他們隻能失去土地。
“人口滋生伴隨著土地兼並,土地兼並的後果,就是整個國家財政的倒退,和社會的!”
朱允熥繼續說道,“就像前朝大元,大多數的土地都在員,地主,寺廟手裏,這些人不要稅。朝廷需要的賦稅要加在自耕農上,此消彼長,他們土地越來越多!而百姓越來越窮困,國力也會出現倒退。”
“這是一個怪圈,曆朝曆代都沒能逃出這個怪圈!”
窗外人的都眉頭張,思索著朱允熥的話。
劉三吾,方孝孺是作為臣子思考,朱允熥的論點新奇,但很有道理。
人口滋生和土地兼並這個問題,曆代先賢想了無數種辦法,都沒想出答案。太平盛世一定會有土地兼並,土地兼並的後果就是終結太平盛世。
他們都是經曆過世的人,對於土地有著更深刻的認識,但是從來沒有深刻的想過土地兼並的原因。
現在,土地為何會在數人手,朱允熥給出了一個不同的答案。
而窗外的朱元璋則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人多了地就不夠種,再加上兼並,百姓才會沒有活路。他本就是這些沒活路的百姓的一員,他不願意他的江山也走上這條路。
朱允熥說完,發現周圍寂靜無聲,皇子皇孫們沒聽懂,反正都用崇拜的眼看著他。幾個翰林學士,則是靜靜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道目在自己上不停的打量,滿是狐疑。
朱允熥對對方呲牙笑笑,目的主人朱允炆別過頭去。
忽然,一個聲音在外麵響起。
“那你和咱說說,如何應對土地兼並?”
“參見陛下!”
“參見皇祖父!”
“不用行禮!”朱元璋製止學堂眾人起叩拜,對朱允熥說道,“老三,回咱地話?”
朱元璋來了?那剛才那些話是不是都被他聽到了?
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朱允熥知道,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好,勢必影響他在皇帝心的地位。
沉思半晌,朱允熥說道,“孫兒聽說皇爺爺下旨在清查各省各府各縣的人口!人口滋生土地兼並,但是土地兼並也可從人口上手!”
“清查各地的人口,把藏在地方豪強大戶人家的人口查出來,讓這些藏著的人口,為自給自足的自耕農!現在大明如日初升,有著大量的無主田地,與其被地方上侵占,不如給百姓!”
朱元璋想想,“哪有那麽好查,地方上的大戶願意放人?”
他雖然是九五至尊,可是天下並不能依照他的心思行事。他當然想把田地分給百姓,可是地方上那群兒?不說也罷!
“請皇爺爺恕孫兒妄言!”
“咱爺倆說家常呢,想說啥說啥!”
朱允熥正道,“我大明現在收的是人口的丁稅!”
這些日子朱允熥惡補一番大明的稅收來源和構架,和曆朝曆代一樣,每個人生下來,就要給朝廷府稅,就是丁稅。
古代遠不像現代電視那麽好,丁稅要,許多貧苦百姓為了不,,兒子留下,兒卻要淹死。
朱允熥看了看左右繼續說道,“如果我們不收丁稅,收田稅呢?”
“吳王慎言!”
方孝孺不顧朱元璋在邊,大聲道。
改革國家的稅收製度,本就是得罪人的事,而且朱允熥所說的田稅,更是涉及到許多問題。
雖然接的時間不長,可是方孝孺已經喜歡上這個學生,他不想讓這個皇明嫡孫,被人憎恨。
朱元璋也看著朱允熥,正道,“熥兒,你想好再和爺爺說!”
朱允熥對上他的目,老人的目有鼓舞,也有擔憂,有欣喜也有惆悵。他讓朱允熥想好再說,是一種鼓勵,更是一種包容。
也有一種擔心!他怕孫兒說出來,會招來非議!
“皇爺爺,孫兒是您的嫡孫!”朱允熥朗聲說道,“孫兒不會因為害怕別人非議,而畏首畏尾!”
“好!”朱元璋大笑,“你說!”
“孫兒想,如果按地收稅,比方說一畝地一貫錢,人有多地,就多稅,取消了百姓負擔不起的丁稅,那麽百姓是不是更願意擁有自己的土地,做自耕農!”
“如果我大明治下人人都要地稅,一萬畝土地一萬貫錢,那麽國力強大的同時,那些想因為不稅,而拚命買地的人,是不是也會考慮考慮?”
說著,看著再次沉思的眾人,朱允熥繼續說道,“這隻是孫兒的一點淺見。”
沉思過後,朱元璋欣喜的看著孫子。
“一點淺見?你這點淺見滿朝武,沒一個人敢說!就憑你這勇氣,就是咱的好孫子!”說著,戲謔的笑道,“一點淺見?莫非你還有兩點?”
“有!”
眾人驚詫之,隻見朱允熥長玉立。
“打出去!”
“當國家土地不夠分配的時候,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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