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許丁這個房子裏,大概就沙發最舒服了,程恪在沙發上睡了好幾天,居然覺比在家裏的時候睡得還踏實。
也許就是因為不在家裏吧,畢竟他之前在麥當當裏趴桌子上也睡得很香甜。
他坐在沙發上,了臉,往臥室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床上已經沒有人了,許丁的行李也已經拿走了。
“許丁!”他喊了一聲。
確定許丁的確沒在這屋裏了,他站起來了個懶腰,慢慢走進了浴室。
浴室裏之前沒有什麼東西,畢竟這套房子沒人住,平時只有鐘點工定時來打掃,不過程恪買的東西的確有點兒多。
他很買日用品,一般況下都是用完了老媽就讓人給他換上,用的是什麼,換的是什麼,他都不清楚,使用也完全沒區別。
這回自己進了超市,就挑大瓶的,還有各種屯貨裝,看起來比較劃算。
現在看看,難怪許丁還得專門問一句,實在是有點兒莫名其妙,希沒讓許丁覺得自己是要賴這兒不走了。
程恪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打了個電話給仲介,約好了一小時之後見面,去看看房子。
接下來他得先去吃個早點,昨天晚上就沒吃,這會兒實在是得有些難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
出門順著社區門口的街走了兩個來回,他最後走進了一家披薩小店。
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個海鮮披薩。
他很在外面吃早點,他的記憶裏,每天早上起床之後,餐廳都會有擺放整齊的早餐,基本半個月不重樣。
不過都不是他吃的,就算不重樣,也都還是以西餐為主,他覺得自己其實更喜歡豆漿油條豆腐腦。
程恪看著眼前的咖啡和披薩,沒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最終吃的還是這些玩意兒。
仲介很準時地開著車停到了他邊:“程先生吧?我是仲介小張。”
“嗯。”程恪點了點頭。
小張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上車吧,我帶你看看,有三套房子,你可以挑一挑。”
“謝謝。”程恪上了車。
車上有味兒,理論上是香味,但因為太濃,程恪幾乎能聞到酒味兒,他把車窗打開了一條。
對於他來說,離開了家的廢,首當其衝的就是出行吧。
“之前問您的心理價位,”小張一邊開車一邊說著話,“您有沒有個大致的概念?今天三套房子價格不一樣,您要有個大概,咱們就從最接近您要求的房子開始。”
“沒有,”程恪非常誠實地回答,“我只對房子有要求。”
“……好的,”小張點頭,“那您對房子的要求是?”
“大一點兒,乾淨一點兒,通方便點兒,”程恪說,“社區環境好點兒。”
“那這個價格可就不低了。”小張說。
“嗯。”程恪應了一聲。
他非常想告訴小張,他對租房本就沒概念,什麼樣的房大致是個什麼價位他本就不知道。
第一套房子是個兩居室,社區環境和通都還不錯,不過程恪進屋就覺不太舒服,樓間距太小,站視窗他都能看到對面臥室裏的枕頭是什麼花……土嘰嘰的。
而且房子也不是太新,牆面的還是牆紙,他喜歡大白牆。
“怎麼樣?”小張問,“這套房子應該差不多能符合你的……”
“有比這新的房子嗎?”程恪問。
“這套房東拿鑰匙就剛兩年,”小張說,“你要是覺得這舊了,那差不多就只有新房了。”
“嗯,”程恪往門口走了過去,“那就去看看新房。”
“好的,”小張一拍掌,“程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程恪沒說話,覺一瞬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還從來沒被人問過這樣的問題。
他平時來往最多的就是那些酒朋友,就算新帶來的,相互也不會打聽這些,未必個個都跟他似的是個閒人,但也沒誰有的什麼工作。
他猶豫了幾秒鐘,選擇了沉默。
“我沒別的意思啊,程先生,”小張帶著他一邊下樓一邊說,“我問問這個主要還是房東的要求,就這個新房子,房東對租戶的要求多的。”
“哦,”程恪想了想,只能報出了自己唯一會做的“工作”,“沙畫。”
“賣沙發的?”小張問。
“沙畫,”程恪解釋,“就是用沙子畫畫。”
“哦!沙畫!我知道我知道!”小張一通點頭,“那您這是藝家啊,沙畫特別牛了。”
程恪笑了笑沒說話。
“就是可惜的,”小張說,“畫半天手一拉就沒了吧。”
“嗯,”程恪上了車,換了個話題,“房東還有什麼要求?”
“有正經工作,”小張說,“乾淨,生活規律,不隨便帶人回家,不租給,結婚的可以,但不能有孩子。”
“……哦,我單。”程恪不知道這些要求是不是很別致,但是他應該是符合的。
看到房子的時候,程恪就覺得鬆了口氣,不用再跑第三套了。
房子在頂樓,帶個臺,臺對著社區的花園,裝修也很簡單,木地板白牆,簡單的傢俱。
唯一讓程恪有些不爽的,就是這套房子只距離前幾天他莫名其妙垃圾桶裏打滾還被人捅了一刀的地方只有兩條街。
發現他有點兒猶豫,小張一通推薦,繁華地段,各種商場超市都有,夜生活也富,飯店酒吧夜店一應俱全。
“通更不用說了,地鐵口就在旁邊,公車線路也多,都進站了能把路給堵了,”小張說,“想去哪兒都……”
“就這兒了。”程恪打斷了小張的話,這一路小張就沒停過,話多得他已經快承不住了。
“那行,我給您說說的,”小張一連串地繼續說,“房子裏要進新傢俱新電什麼的要提前跟房東商量,不能養小,不能自己換鎖,東西壞了不能自己修,要跟房東說……”
程恪覺得自己腦袋很沉,坐到沙發上也聽不清小張在說什麼了,也不知道是小張太煩人還是房東太囉嗦,他就只管“嗯”,最後小張以一句“押三付一”結束了介紹。
“押三付一是什麼?”程恪問。
“……押三個月租金,然後每月一次房租。”小張解釋。
“哦,”程恪想了想,“我直接幾個月或者半年的就行。”
“不,房東要求按月。”小張說。
“為什麼?”程恪愣了愣。
“方便漲租金吧,”小張很誠實地回答,“或者不想租了也比較好理。”
“……哦。”程恪還是有點兒發蒙。
江予奪叼著煙靠在窗戶邊,看著盧茜手裏的牌,盧茜把右手邊的牌挨個了一遍也沒決定好打哪張。
最後拿了張二萬要扔,江予奪踢了椅背一腳:“送錢啊。”
“不是,老三,你什麼意思啊?”盧茜的下家劉哥非常不爽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要就閉,要就自己上來打,在這兒指揮個屁啊!”
“我要上去打,你們家房子都輸給我八十多回了。”江予奪說。
“觀棋不語真君子你懂不懂?”劉哥瞪著他。
“賭個博而已,別把自己說得這麼高雅。”江予奪笑了笑。
“哎沒錯!你還知道是賭啊!”劉哥喊。
“行了行了,”盧茜拍拍劉哥的肩膀,回頭沖江予奪擺了擺手,“你別跟這兒指揮了,上外邊兒轉悠去。”
“走了,”江予奪了個懶腰,往門口走過去,經過劉哥的時候往他手邊扔了包煙,“劉哥發財。”
“你這小子,總這樣!”劉哥把煙揣進兜裏,“氣完了人就哄哄。”
“那你要不要我哄啊,”江予奪手,“不要我哄就還我。”
“外邊兒轉悠去!”劉哥拍桌子。
江予奪笑著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平時也不看盧茜打牌,打了這麼多年的牌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完整的一個散財子。
今天他本來應該去1號樓轉轉,那天二樓的一家人聲淚俱下請求再晚一個月房租,說是實在沒錢,江予奪同意了,但今天還是要去轉一圈,以示警告。
其實按他的習慣,他是不會同意再緩一個月的,他覺自己大概是不太有同心,看到這種在生存線上苦苦掙扎的人,他有時候會覺得很煩。
也是許是會讓他想起一些過去,誰比誰更慘,永遠有人以你想不到的方式比你更慘地活著。
不過這是盧茜的房子,就得按盧茜的想法來,盧茜是個刀子豆腐心,之前有人欠了八個月的房租最後也沒給,逃跑的時候把桌子都扛走了,盧茜罵了三天,字字句句都削鐵如泥,但有人要欠租,一般還是會給寬限。
當初他賴著不走的時候,盧茜也是一邊跟個惡霸似地把所有的活兒都扔給他幹,一副就怕累不死他的樣子,但最終也沒趕他走,還給他錢……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江予奪的回憶,他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他下意識地先往四周看了一圈,再把後背對著一面牆,然後才接起了電話。
“江先生嗎?”那邊一個男聲傳出來。
“誰。”江予奪問。
“我是仲介小張,之前您來我們這裏登記過房子,”小張說,“現在您方便過來一下嗎?這邊有個租戶很合適,您方便過來簽合同嗎?”
“明天吧。”江予奪說。
“是這樣,這個租戶呢,比較著急,今天晚上就想住下了,這麼乾脆的租戶也難得的,”小張說,“您看您那邊的要求也不,這位價都沒一下就答應了……”
江予奪皺了皺眉:“這人符合要求嗎?”
“藝家,單,看上去特別乾淨利索,”小張說,“二十多歲的一位先生。”
江予奪繼續擰著眉,男的?還這麼著急要住進去?現在就要簽合同?等不到明天?聽著都覺得有問題。
“江先生?”小張在那邊了他一聲。
“行了,等著吧,我現在過去。”江予奪掛掉了電話,又給陳慶撥了過去,“你現在有車嗎?過來送我去我姐那套新房。”
“有,不過是個卡宴,不夠大吧?”陳慶說,“我要不弄個貨車?”
江予奪沒說話,在吼陳慶之前他努力嘗試著理解陳慶這兩句話的意思,但最後也沒能功。
他努力控制著語氣,讓自己聲音平和:“你他媽,在說什麼?”
“你搬家不得拉行李嗎?一堆東西呢,卡宴放不下啊。”陳慶說。
江予奪有種想要從街上隨便抓個人過來打一頓的衝,他咬了咬牙:“不用,你先過來,就開卡宴,我在牌室樓下。”
“好。”陳慶很乾脆,“馬上到。”
一輛快卡宴很快從路口轉了過來,停在了江予奪邊。
沒等陳慶打開車門,江予奪就沖過去拉開了駕駛室的門,抓著陳慶的胳膊往他後背上甩了幾掌。
“搬什麼家?”江予奪在他耳朵上吼了一聲,“你開什麼車!你去搬家公司上班吧!”
“我靠!”陳慶捂住耳朵,“你說去茜姐新房子!讓我開車過來!上回你搬家不就這麼說的嗎!”
“去簽租房合同!”江予奪扯開他的手,又吼了一嗓子。
“知道了,”陳慶趴到方向盤上,手指在耳朵眼兒裏摳著,“三哥,給條活路。”
“你給我條活路吧,”江予奪上了車,坐到副駕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歎氣,“這一天天的,活得跟時空錯一樣,沒一句話能對得上頻道的。”
“房子租出去了?”陳慶把車開了出去。
“嗯,”江予奪點了煙,“說是個藝家。”
“那應該有錢,”陳慶點點頭,“不會欠房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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