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邪
“馮千鈞呢?”項述馭馬上了道,帶著上萬人前往城外阿房宮。
“拓跋焱派人保護他了!”陳星說,“安全得很。”
天邊出魚肚白,天亮時,漫漫蒼天卻烏雲佈,太躲在了雲層後,四儘是風,項述上了一座小山坡,眺這千古長安城,裏已死氣沉沉。
“我不明白馮千鎰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手,”陳星說,“真是狗急跳牆了。”
“他想救馮千鈞,”項述說,“很難理解?”
陳星:“他若真有這念頭,又何必將馮大哥扔進鏡裏?”
項述說:“救回馮千鈞,為的不是手足之,而是要用他。”
“用他做什麼?”陳星難以置信道,忽然被項述這麼一提醒,頓時明白了:馮千鈞一旦被怨氣附,又能驅使森羅刀,當發揮出極其強大的力量。被怨氣洗練過的家傳法寶也將為馮千鎰這妖人的最大助力,發起來,誰也不是對手。
幸虧救下了人,否則若落在馮千鎰手中,接下來就絕不是活發這麼簡單了。
長安西郊三十裏外,阿房宮前。
皂河西岸已滿是拖家帶口、亡命奔逃而來的長安百姓,還有更多人正在陸陸續續趕到。大秦的帝國軍經歷了忽如其來的暴後,已火速從變故中驚醒,朝苻堅所在之集合。號稱戰無不勝的北方鐵騎在這一刻顯出了南征北戰的高效與軍紀,在苻堅強盛無比的個人威之下迅速集結,先是軍,其次是關中軍,再是各族騎衛,將領們只用了三個時辰,便快馬加鞭,趕到阿房宮正殿之中。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慕容垂喝道。
“安靜!”拓跋焱大聲道。
苻堅端坐主殿,說:“事出倉促,不及細表,我們手頭有多人?”
各族報過兵力,苻堅手下還有三十萬兵馬可調度。慕容垂又道:“昨日清晨已派人送信予平太守,正在趕來的路上,帶領十萬勤王軍,明晨可至。”
平太守正是慕容沖,昨天清晨發出去的信,帶著十萬人上路,苻堅心知肚明這舉分明不是勤王,而是姐姐清河公主死了,帶兵找他算賬來了。
幸而陳星所述經過,終於令苻堅察覺到慕容家的一不妥,但觀慕容垂等人倉促夜奔的況,又實在不像是同謀。畢竟,若清河公主與馮千鎰勾結謀逆,當不至於不分緣由,連慕容家族人也無差別給搞死了。
苻堅心中充滿疑,卻選擇了不在此事上發作,沉聲道:“清點阿房宮火油、攻城械,各部先行駐紮,預備待我命令,反撲長安。”
“那些傢伙,究竟是什麼東西?”事發之時,王子夜正在用晚飯,被軍匆匆架上馬車開始逃亡,滿城文武驟逢變故,科頭跣足,狼狽不堪,更惶恐無措。
“大單于到——”
滿朝文武頓時,慕容垂按劍。
“解釋的人來了,”苻堅歎了口氣坐下,答道,“聽罷。”
項述風塵僕僕而,掃了眾人一眼,毫不將慕容垂放在眼裏,陳星隨後而。
“什麼況?”陳星見殿上一時雀無聲,覺得有點不對勁。
“正等你倆呢。”苻堅道,“說罷,說個明白。”
陳星一瞥項述,項述點頭,示意他說就是。主殿一時劍拔弩張,慕容家所有將領都微微發抖,猶如下一刻就要上來劍捅死項述,為清河公主報仇。但見慣了項述手的陳星很清楚,只要苻堅不參戰,這裏哪怕全部人一擁而上,都敵不過項述的一手指頭,這傢伙實在是太、強、了!
“從何說起呢?”陳星也累了,走到苻堅面前的臺階上坐下,朝殿諸人說道,“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我看真正的始作俑者,卻是陛下,以及在場的各位,也難逃罪責。”
霎時殿中囂起來,無不怒斥陳星,待得眾人安靜後,項述忽然道:“只可憐了長安城中的無辜百姓,因你們的南征北戰、好大喜功而死於非命。”
“朕的功業蓋世無雙!”苻堅帶著威嚴的聲音道,“唯獨嬴政能與朕比肩,若非朕收復北方全境,今日死的人只會更多!”
陳星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可你殺了多人?自己算算清楚!你們的每一次征戰,死傷數以十萬計!釋放出了多恨意,多凡人臨死前的不甘,在天地間徘徊不去,聚為怨氣。魃才從這其中而生……”
陳星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一系列事發生的經過了。他在殿中侃侃而談,從零零碎碎的片段中,串起了滿長安活肆的整個經過——馮家為了推翻苻堅,多年來忍不發,購下驅魔司原址,在松山建起了新的西錢莊。
而就在挖開驅魔司總署,填埋峽谷時,馮家人無意中找到了驅魔師們留下的鑒,以及法寶的駕馭法門。
於是為了對抗日益擴張的秦國,馮千鎰喪心病狂,一發不可收拾,開始設法將戰死的百姓轉化為魃,再吸收天地間的怨氣,予以煉化,在鏡中世界煉出了黑影武士,以及那名將領,等待合適的時間,再將這一支活軍隊從鏡中放出,推翻苻堅。
“你為他提供了最強大的力量,”陳星說,“以及最合適的材料。”
殿中忽然沉默不語。
“你們還未曾回答,”慕容垂惻惻道,“馮家謀逆,為何要殺我侄?這事與清河公主又有什麼關係?!”
王子夜馬上出言打斷,問道:“馮千鎰是如何轉化魃的?他天生就悉這等?”
“這是一種邪,”陳星答道,“在我所學之中未有記載,的過程,只有問他自己才知道了。”
拓跋焱開口道:“我們現在掌握的報之又,就連敵方擁有多兵力都無從知曉,以目前的況看來,不會低於二十萬……”
一問一答之間,竟是繞過了慕容垂的質問,當著苻堅的面,大家都不想提及清河公主參與謀反一案,只希儘快把這件事揭過去。
苻堅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開始觀察慕容家眾人神,有人已經意識到這點,並現出驚懼神,看來確實是全不知。
項述答道:“初步估測,至有三十萬活。”
“這麼多魃,全部藏在一面鏡子裏?”王子夜難以置信道,“究竟是從何找來的?”
陳星答道:“對,正是這面鏡子,也許是從中原的戰場上找來的罷,這世道活人不多,死人還是很好找的。”
說著陳星祭起鑒,法寶在他手中黑氣繚繞,緩慢浮空旋轉,眾人一驚,又是紛紛退後。
“不用擔心,”陳星說,“法寶我已經回收了,魃們也全部被放了出來。現在只能等待時間,找個合適的地方,慢慢將鑒中的怨氣一點一點釋出,再予以淨化,短時間,儘量不再去它。”
王子夜又道:“小兄弟既然是驅魔師,想必是能淨化這件法寶的。”
項述卻沉聲道:“哪怕功,法寶也不能予你們所用。”
陳星正要回答,卻被項述這麼一打斷,心道莫非你們還在打這件法寶的主意不?
王子夜又問:“法寶暫且不論,重申一次,小兄弟既然是驅魔師,想來也有對付馮千鎰這妖人的奇招?”
“沒有。”陳星答道,“老實說,萬法歸寂之後,世間驅魔師就無法再行收妖驅魔,眼下我是例外,唯一的長,也只能有限地驅驅怨氣,自保則以。馮千鎰那一方,所調用的乃是充盈怨氣,此消彼長,更是倡狂。”
“如果陛下不願意儘快停下征戰與屠殺,”陳星又道,“今天的慘劇,來日一定還會重演。我的話說完了。”
苻堅臉沉,自從王猛死後,還是頭一次有人敢這麼當面直斥其非,的又儘是苻堅的痛點,若不是正於非常時期,是這幾句話就能讓苻堅大怒,當場罰他五十廷杖。
拓跋焱再次打了個圓場,朝苻堅說:“既然整件事的經過已經清楚,臣請命,與大單于、陳星一同殺回長安,擒獲馮千鎰!”
苻堅回過神,沉片刻,直視項述,項述則朝苻堅一揚眉,答道:“老巢被搗,不是說著玩的。”
苻堅只得說:“軍暫時予你調度,大單于,你我恩怨,待此平定後,再行清算。其間若有人朝你尋仇,違令者可斬。”
本該滿殿譁然,但慕容家眾人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紛紛帶著仇恨目向項述,默不作聲。
“軍留給你,”項述說,“捉拿馮千鎰,我二人足以,帶兵回去,不過是誤了兒郎們命。”
“朕豈是這等貪生怕死的廢?!”苻堅怒道,“朕尚能戰!王子夜!傳令三軍!開兵庫房!”
項述與陳星從正殿離開,陳星心不在焉,然而就在經過慕容垂邊時,忽然聽到一句話。
“小兄弟為止人間殺戮,四奔波,”慕容垂低聲道,“當真碎了心,襄匆匆一面之後,可有好久不見了。”
說著,慕容垂取下面,出被燒傷的瘕痕。陳星驀然一驚,想起那天帶著項述逃出城時,滿車火油沖進刺史府後,與慕容垂打的照面!
項述卻不易察覺地擋住了陳星。
“現在沒空找你麻煩,慕容垂,給孤王老實點。”項述冷冷道。
陳星心神不定,剛出殿外,便知道此事一定難以善罷,哪怕能洗清清河公主一事,慕容垂為報仇,也不會放過自己。
項述一掌拍在陳星背後,陳星被震得差點吐。
“你幹嗎?”
項述嘲諷道:“你怕慕容垂?”
陳星收斂心神,朝拓跋焱道:“馮大哥況如何?”
拓跋焱示意跟他走,馮千鈞正安然無事,被在阿房宮半山腰的一座偏殿,陳星進時,雙方同聲驚呼。
“太好了,你沒事。”陳星道。
馮千鈞疲憊不堪,聽完經過,說道:“這下無論做什麼,都再無法挽回了,但我終歸得去親手阻止大哥。”
陳星歎了口氣,徵求地看項述,項述卻說:“大致經過雖已理清,卻仍有許多疑團,馮千鎰……他是從哪里得到轉化‘魃’的技巧的?”
房中,項述與拓跋焱、馮千鈞、陳星四人席地而坐,現在這等況,越是十萬火急,就越是需要鎮定,必須先找到對付馮千鎰的辦法,否則貿貿然回到長安城,只會大夥兒一起送死。
陳星自是有恃無恐,反正有歲星加護,人生從來就有驚無險。但對項述而言卻絕非如此。
陳星想了想,說道:“驅魔司中按道理不會有驅使怨氣的法門,以及將死人用這種況複生的邪。我可以肯定,這些絕不是他從地底下挖出來的。”
“也就是說,”馮千鈞道,“大哥是從別學的。”
項述說:“興許還另有其人,教給他這些邪。”
陳星口道:“也可能是他因緣際會,得到了某些卷。”
項述朝馮千鈞問:“那廝平日有什麼異人朋友不曾?”
馮千鈞自小與兄長分開,偶爾上京見面也不過寥寥兩三載,兄長平時在做什麼,近乎一無所知。
馮千鈞搖了搖頭。
“記得咱們在隆中山裏上的妖人麼?”項述說。
陳星想起來了,昨日黃昏時,馮千鎰臉上也戴著一副與那夜神人相似的面。
拓跋焱道:“也即是說,背後尚有人主使。”
項述稍一點頭,沉道:“此人極有可能,就在宮中。”
陳星說:“也許是清河公主邊的宮?雖然我也在懷疑,這面鏡子究竟是怎麼又從宮裏回到了馮千鎰手中,但眼下況,這點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項述卻道:“不,這很重要。”
拓跋焱微微皺眉,陳星便朝他大致講述了隆中山之事的經過,四人開始尋思,推測,大致拼湊出了一個雖不完整,卻勉強能說通的故事。
“有人掌握了復活、製造魃的邪,”馮千鈞喃喃道,“授予我大哥,並說服了清河公主,至目前看來,公主、我大哥,以及隆中山那神人,俱是這一夥邪組織的黨羽。”
陳星頓時如夢初醒,這麼說來,反而更說得通些!畢竟馮千鎰雙不能行,又長時間待在京城,四搜集怨氣來煉化鑒,再將數十萬活全部輸送到鏡中世界裏,明顯不太合理。
但約約,他又察覺出項述彷彿還有許多話未說。
“項述?”陳星了項述的胳膊。
項述剎那便轉了眼神,略帶防備地看著陳星。
“有什麼就說出來罷,”馮千鈞苦笑道,“你看我兄長都這樣了,該說的不也得說?”
項述沉良久,久得陳星想開口說“算了算了”的時候,項述終於開始回憶。
“五年前,還在我十五歲的時候,”項述道,“敕勒盟中,來了一名大夫,名喚克耶拉。”
陳星:“……”
陳星有預,認識項述以來,最大的懸案,也許就要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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