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照片

第二天是週日，程臻要加班，所以顧解頤還是得早起給他做飯。程臻看著那個在廚房裡忙碌的影，第一次覺得自己並非理所當然這些，他想學著電視劇裡那樣走過去從背後給顧解頤個擁抱，結果被發覺，一腳踢開，「走遠點，妨礙我做事了。」

程臻只好含著牙刷慢慢地退出了廚房。

早餐一盤盤地上了桌，顧解頤摘下圍掛在門後，坐在了程臻面前。

看著桌上盛的早餐，程臻提議道，「以後咱們出去吃早餐吧，你天天起來做早餐太辛苦了。」

對面的顧解頤正在盛粥，聽到這話看了他一眼，「行啊以後你自己出去吃吧，我做一個人的飯不辛苦。」

程臻又掃一眼桌上的餐點，山藥粥、煎蛋、涼拌小菜，還有顧解頤自己蒸的胡蘿蔔餡兒大包子，都是按照程臻的口味準備的。他眼裡現了一笑意，「好，不出去吃了，外食不乾淨。不過明天開始早起晨跑吧？」

顧解頤聞言，想起兩人偶爾相約晨跑的大學時，忍不住有點心。「這個可以有。等會吃完飯我去找出運服來。」

吃了兩口，顧解頤想到了什麼，「我記得你不是經常去健麼？還晨跑做什麼？」他給程臻洗服的時候曾從他口袋裡翻出過某某健俱樂部的會員卡，不過顧解頤很過問程臻的事，幫他收置好了就把這事放到腦後了。

程臻有點尷尬。「那都是應酬，還是跟你在一塊最自在。」

這下到顧解頤尷尬了。他低了頭喝粥，直到吃完都沒再抬頭。

周清朗漉漉地從浴室裡走出來，眼睛被額前碎髮擋著，若若現。當初程臻就說過他的眼睛漂亮，說這麼好看的眼睛為什麼要藏起來，於是周清朗當天就去理了個小平頭，背著琴出現在程臻面前，程臻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耐不住地走過去吻住了他。

周清朗了，昨晚被咬破的地方已經結了痂，想到過去，他嗤笑一聲，著腳走到電腦前坐下。

昨天不過喝了點小酒，心裡藏的東西一下子發出來，忍半天沒忍住，還是撥了那個號。聽到程臻的聲音，呼吸間帶著清冽的冷空氣味道，想著就是面目這麼冷冰冰的一人，吻他的時候卻彷彿帶著一團火。他不該發瘋打這個電話，那時候他手指著，眼睛也有點模糊，卻還是要控制著自己談笑自如，裝得好像一點也不想他，好像不過是要調侃他那樣。

可是只一句話他就暴了。只一句話，電話那頭的人就聽出了他的醉意。「你喝酒了？」悉的嚴厲的關懷聲響起的那刻，周清朗眼睛裡的水龍頭就關不上了。

他想他是真的後悔了。

一開始的確只是網絡上的曖昧，後來走到現實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對他的心思，知道的時候已經在一起了。本也沒想過天長地久，但真的不能天長地久了，看著他跟別人幸福，卻心生不甘。程臻這個人，像是後勁極大的酒，喝的時候以為是水，敞開肚子喝了，等到吐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是酒，還是喝一回就回味一輩子的酒。

有句話什麼來著，曾經滄海難為水吧。可憐他遇到他的時候，並不知道程臻就是那滄海。

所以縱容著自己在網上跟他保持聯繫，縱容那些孩子們想當然地把他倆當一對，只要程臻不喊停，他們就還可以是眾人眼中的幻想CP，他還可以當他捧在掌心裡的白蓮花。

然後昨天程臻喊了停。

周清朗坐下的時候，有些疼。昨天徐靜河太過暴，那裡又撕裂了，醒來發現自己被清理了個乾淨，傷也上了藥。徐靜河總是這樣，床上可勁兒地折騰自己，事後又百般。

算一算，他在徐靜河邊也有四年了。除了上床的時候，他們都形同陌路。徐靜河有妻有兒，事業有，不過那是在人前。人後的他，不說話坐在臺上看報紙一看一下午，晚上則在床上把周清朗翻來覆去地釋放力。

明明說好陪他兩年一切了結的，但是竟然這麼一天天地過了下來。周清朗踩在純白的羊地毯上，輕輕嘆一口氣。深之人也好，道德尊嚴也好，再雪白的東西，統統都如這地毯一樣被他踩在了腳下。

所以，他落得今天境地，怪不得別人。

周清朗打開紅論壇，看到了最頂上的子。

「八一八××、××××和×××××的那些往事」

服洗上了，地過了，閒來無事的顧解頤開了電腦逛紅論壇。他看了眼最頂上的熱，子標題功地激起了顧解頤一點點好奇心，他打開子，看了兩頁，臉瞬間黑了下來。

「馬甲1：，這二個字，四個字和五個字難道是我心裡想的三位？此必紅，坐等LZ八！」

「馬甲2：LS，求真相，什麼兩個字四個字和五個字？」

「馬甲2：難道是昨天某四字傻媽歌會兒那事？」

「馬甲3：不明真相地擼過。」

「馬甲4：昨天畢業的CP抱著BLX坐等LZ開八。」

「我是LZ：說起兩字傻媽和四字傻媽，圈子裡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直攻音×妖孽音，單數他倆配過CP的劇，一雙手也數不過來，是大家公認的CP沒有問題。那麼五個字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其實老人和細心爬過兩字傻媽和四字傻媽CP樓的筒子應該還有印象，約莫四年之前兩個字和四個字曾經鬧過分手，有傳言是小三上位，而且小三也算圈裡人，當年此事也是鬧得XFXY，人盡皆知。可是之後兩位傻媽仍然我行我素地JQ不斷，傳說中的新歡也不見面，於是這頁就這麼掀了過去。作為經歷了昨天歌會的人，LZ當看到那個馬甲的時候有一瞬間福至心靈，尼瑪這不就是當年那個誰誰誰麼！於是LZ迅速回去爬樓，才恍然大悟原來事真相是這樣的。」

再往下，LZ截了幾張圖，是顧解頤的微博截圖，但是名字被抹掉了。

「看看看，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但是呢，正主沒有回應，正主那時候幹嘛呢？是不是幾天不在網上沒有看到？NONONO！證據在此！」

又是幾張程臻微博的截圖，是他跟周清朗關於某個劇的微博互。

「正主在忙著宣傳新劇，自然不了跟正牌打罵俏吸引眼球。」

……

顧解頤忍著胃裡不適從頭翻下來，明白這樓是討伐自己來了。開頭被了「小三」的標籤不算，最後還得出了倒的結論。

顧解頤無奈了，這種事，說不介意吧本不可能，但是說介意吧又能怎樣，總不能跟屏幕後頭的小姑娘們計較。何況錯本就錯在他和程臻的態度上，他過分忍讓，程臻過分囂張，才造了今天的局面。

他披上正馬回覆：「為君一解頤：我也是你們真誠大大和清風朗日大大的CP，從前是，現在仍然是，但是只限於劇。至於現實中，目前我跟真誠還在往，並且暫時沒有分手打算。讓你們憾了。你們在網上怎麼說我不介意，請不要影響到我們的現實生活。今天我話出去了就不會收回來，犯我二人者，雖遠必誅。」

本來進這個圈子也只是為了程臻，這個圈子對顧解頤來說就等於程臻，如果最後鬧到沒辦法，他也可以退圈保全那兩個人的面。

程臻下午回來的很早，順便去超市捎了點菜。他在超市瞎轉悠了半天，發現自己本不會挑菜，最後只好隨便拿了點回來。心裡記著下回再跟顧解頤出門，要向他請教請教。

程臻回來的時候在樓下習慣地抬頭看了眼自家臺，顧解頤剛好在臺上收服，一大張被單被扯落下來，出後面穿著居家服的顧解頤。程臻突然發現，顧解頤做家務的樣子還是好看的，作利落，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做練了的。其實顧解頤剛來的時候也什麼都不會做，只是那時候程臻冷著他，對這個家不管不顧，顧解頤只好事事親力親為，一點點地上了手。

顧解頤收完服，正要彎腰去拿盆子，突然被人從後抱住，他吃了一驚，自發反應，胳膊肘頂了出去。程臻不痛不地哼一聲，顧解頤聽出是他，淡淡笑了笑，「怎麼了？」

最近親的舉突然多了起來，比以往加在一起還要多。甚至程臻也開始變得黏人，雖然照舊一張面癱臉，但是頂著那樣一張臉天天往他邊靠，倒是有趣的很。

程臻終於做了從早上起就想做的事。他沒說話，安靜地抱著顧解頤站了一會兒，然後從他懷裡拿過乾淨的，問道，「這些放到哪裡？」

顧解頤抱臂在他後站著，拖長了聲音嗯了一聲，「還真有過日子的樣兒了啊。」

「不是早就說好了麼，過去的就過去了，咱倆好好過日子。」

「行，你知道就好。」顧解頤拿盆子，又跟了一句，「先換服去。」

晚上吃完飯，程臻坐在電腦前整理東西，顧解頤吃著水果看電視。

這個電腦是他倆公用的，裡面也存了不顧解頤的東西。程臻問了顧解頤一聲，順便幫他也把文件整理了。他看到一個標著「photo」的文件夾，打開發現很多自己沒有見過的顧解頤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顧解頤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站在籃球架下抱著籃球笑著的照片。裡面的顧解頤比現在頭髮短，整張臉乾淨地出來，微微笑著，雖然是剛剛運完的模樣，卻渾散發著一種寧謐的氣息。

這大概是顧解頤高中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顧解頤很青，那時候他倆還不認識，程臻盯著照片看了會兒，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如果能早點認識他多好。如果從來就沒有過周清朗，一開始他就跟顧解頤在一塊兒，現在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程臻看了眼在認真看電視的顧解頤，把這張照片拷到了自己的U盤裡。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那一瞬間忽然很想將這照片私藏。

程臻平時很上網閒聊，早已經過了對網配熱衷的年紀，現在純粹因為僅存的一點興趣和為保持與朋友們的聯繫，才繼續在圈子裡活躍著。不過他偶爾刷刷微博，不怎麼上論壇。所以當他據親友的指示點進那個高樓的時候，心裡還微微訝異了一下。現在的小孩都這麼無聊麼？

然後他就看到了顧解頤的回應。太多人複製了顧解頤的回應刷屏，他想看不到都不能。

程臻眼裡一點點漾起笑意。顧解頤在他邊照顧他久了，他只看到他的平淡，甚至都要忘了他伶牙俐齒張牙舞爪的小野貓樣兒了。這小子從來都不好惹。他不理你，只是你還沒到他逆鱗，懶得而已。

脾氣再好的人也有個底線。

他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回應一下。於是順手把剛才那張照片發到了微博上。

想了想，他打下五個字，「為君一解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