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渝接過勺子,慢慢攪了攪糯的蒸蛋,一碗黃橙橙打的支離破碎,看上去像過期的蛋撻,毫無食。
飯桌上的話題風云變幻,除了他之外,在座都是上過娛樂類綜藝的,很會做節目效果,活躍氣氛。
至于江衍,他坐在這就已經是吸睛點。
話題跟著節目組的狂撒狗糧流程,聊到了和男朋友第一次約會上,孔雪松不好意思的分經歷,“我們第一次約會在北海道的一家居酒屋,那時候我們還是朋友,我記得那天,天氣特別冷,他穿著一件黑羽絨服……”
“我們是在一家他朋友開的茶餐廳,正好是他哥哥的生日……”
……
嚴融笑著問道:“見渝,你們兩呢?”
程見渝怔愣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來,“我們第一次約會嗎?”
“是啊,你和你男朋友,”嚴融心里無奈,大家講半天,程見渝沒注意聽。
程見渝咀嚼男朋友三個字,似是笑了下,笑容轉瞬即逝,卻很亮眼,不急不緩的說:“我們第一次約會在公園,他讀了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那天我很困,聽著聽著睡著了。”
他遲疑了一秒,垂下眼,輕聲說:“早知這樣,不該睡著的。”
江衍雙手抱著胳膊,靜靜審視他,可以肯定,這幾年約會就是換個新鮮的地方做ai,不確定有沒有去過公園附近的酒店,至于讀十四行詩,這種無聊的事不是他的風格。
他和程見渝確定關系前,做過簡單調查,程見渝史一片空白,沒有過男朋友或朋友。
看來是晁哥約定條例的程見渝學會撒謊了。
既然程見渝這麼喜歡十四行詩,這次旅程結束之后他不介意去一趟公園,坐在樹下為程見渝念幾首,滿足一下程見渝的夢想。
“真看不出來,我以為江衍是很酷的那種,沒想到這麼浪漫。”嚴融嘆道。
程見渝表淡淡,散漫的抿了一口果。
大家聊起了其他話題,氣氛高漲,熱熱鬧鬧。
直到晚宴結束,攝像機與眾人一起撤出宴會廳,程見渝向江衍到了晚安,隨著大家一起上了電梯。
江衍雙手抄在衛口袋,出門又想起桌上的打火機,折返回,桌上的殘羹冷飯到人胃口,他眼神驟冷。
程見渝出息了,敢不吃他點的餐。
欠收拾。
酒店的窗外海水蔚藍,棕櫚樹葉垂在床前,江衍的房間是整家酒店視野最好的,他關了房間的攝像機,摘了領上的麥克風隨手丟進屜里,懶洋洋靠坐在了飄窗上,一條長展在榻榻米上。
風吹來咸腥的海風,他拿了一個煙灰缸,點了一支煙,尼古丁穿過肺部,口的焦躁緩解幾分。
他叼著煙,單手給程見渝發了條微信,“來我房間。”
聊天窗口顯示正在輸,過了幾秒,正在輸消失,又過了幾秒,一個小貓頭疑問表彈出來。
[明見]:肚子被你頂的痛,我要休息一晚。
江衍低笑,淡定敲了一行字,“給你五分鐘,你來找我,我去找你,選一個。”
他打完字,手機撂在榻榻米上,不再看回復,程見渝知道該怎麼選才是傷害最小化。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四五分鐘過去了。
江衍拿起手機,殺氣騰騰下樓了。
酒店的走廊,嚴融從程見渝的房間里走出來,溫文爾雅的淺笑,程見渝倚在門框上,穿著真的居家套裝,頭發半,發梢翹起來,姿態慵懶閑雅,側過頭和嚴融說些什麼。
距離很遠,江衍聽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容,但約覺得程見渝和平時面對自己不一樣。
程見渝對他的狀態乖巧安靜,溫懂事的無可挑剔,他從來沒見過程見渝這樣放松自如,游刃有余的勁兒。
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真實。
嚴融笑的很風,從口袋掏出手機,呈到程見渝眼前,程見渝低眉看了手機屏幕,這個姿勢讓原本寬松的真睡扣子松散,出一截干凈修長的脖頸,有些說還休的味道,他角閑閑的彎了彎,笑容襯著燈格外的好看。
江衍手臂上的青筋劇烈跳著,他深吸一口氣,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程見渝怔愣一下,原本很自然的表消失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意的溫,“我現在上樓。”
“不用了。”江衍橫在兩人中間,擋住了程見渝的視線,雙臂疊,朝著嚴融揚了揚下顎,“大作家真,這麼晚來給講睡前故事?”
嚴融敏銳的察覺氣氛的詭異,笑著解釋道:“我帶了本阿加莎的《死亡約會》,想送給見渝當見面禮,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江衍低頭無聲的笑了,程見渝在背后拽了拽他的上,他理也不理,似笑非笑的看著嚴融,“才認識第一天,用不著他見渝,你們沒這麼。”
嚴融沒料到他這麼咄咄人,臉上掛不住了,“抱歉,是我唐突了。”
“嚴老師。”程見渝出聲制止這莫名其妙的戰火,淡定的看著嚴融,“你先回去吧,和你沒關系。”
嚴融深深看他一眼,轉向走廊深走去,背后江衍的聲音不溫不涼,還帶著一點兒笑意,“剛才聊什麼了,給我說說。”
直到嚴融的影消失于拐角,程見渝低頭沉默幾秒,悶悶的說:“他已經說了,送了我一本書,又給我看了他寫的書評。”
江衍嗤笑,轉走進房里,聲音冷冽,“進來。”
他氣量大,不會為了程見渝和其他男人說幾句話就生氣,可方才程見渝對待嚴融的態度讓他氣上涌,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見過程見渝這樣如魚得水的一面?
程見渝猶豫一下,下意識向后退,江衍直接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猛力的拽了進來,另只手手關上了門,下一秒,程見渝后背抵著門后,肩胛骨撞的發疼,他一抬頭,江衍掐著他的兩頰,不由分手劈頭蓋臉的吻下來,由里而外的品嘗一遍,程見渝半閉著眼睛,張開乖乖的任由他親,但這還不能讓江衍消火,他蠻橫的咬了他的角一口,氣息低沉。
“大晚上誰敲你門你都開?送書?我看他是想給你送花。”江衍冷笑一聲,指腹抹了抹程見渝角的淡淡的跡,“見渝,嚴老師,的真親熱。”
程見渝深吸一口氣,了氣息,神淡如水,“他有男朋友了。”
言下之意他和嚴融半錢關系都沒有。
“早他媽分手了。”江衍剛才激烈的緒漸漸平穩,拍了拍程見渝的臉,冰冷的威脅,“再給他開門,你試試看,我讓你以后再也下不了床。”
沒有以后了,程見渝心里嘆一句,江衍松開他,意猶未盡的了,程見渝上不知是洗發水還是沐浴的甜香味鉆進鼻子里,他湊過去頸窩聞了聞,嗓音微啞,“你怎麼這麼香?”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兩種截然相反緒轉換有多快。
程見渝呼吸一滯,小堪堪發,向后仰了仰,拉開兩人的距離,江衍察覺到他的繃,改而了他的耳垂,坐在了沙發上,“今晚不做了,你把電視打開。”
程見渝如釋重負,摁了電視開關,江衍撈起遙控,調到影搜索頻道,輸“夏末事故”。
搜索。
金的龍標和音樂響起,程見渝怔了一下,久違的音樂和畫面載眼簾,編劇程見渝的名字隨導演之后,淺金的字在漆黑的雨夜的畫面里尤為顯眼。
他薄薄的眼皮了,隨即輕輕笑了,收攏膝蓋爬上了沙發,像小貓一樣鉆到江衍的懷里,沙發上躺兩個男人稍顯仄,他稍微一就會掉下去,握著江衍的手臂主搭在腰上,給自己加個保護杠,“我睡了,你看吧。”
江衍沒理他,文藝片的電影節奏緩慢,足足放了兩個小時,結束已近深夜,四下萬籟俱寂,只余海起伏的拍打聲。
電影的選材獨特,全片的氛圍抑忍,從暑假最后一天一件小事,引出一樁青年殺人案,構造妙,渾然天。
電影的結尾,男主角青干凈的臉,站在磅礴大雨里,雨水吹掉臉上的痕,他抬起頭,面無表的看著鏡頭,麗的青春總令人震撼,意味深長,也同樣短暫。
難怪能得到嚴融另眼相看。
膝蓋上的小腦袋呼吸聲綿長均勻,暈黃的燈為他蒙上一層金的薄紗,恬靜溫,他低下頭看了幾秒,心口猛的了一下,像有什麼東西。
他把這歸結于求不滿的躁。
他沒想過談,和程見渝開始是個意外,他睡過的人,像烙上了印,別人不能再蓋第二個章,索用的關系捆在邊,來解決這個年齡段高峰的生理需求,程見渝的漂亮懂事,百依百順,讓他的日子過的很順心
程見渝是他的所有,從頭發到腳尖,每一寸皮,每一滴,每一個神,都是屬于他的,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江衍對程見渝唯有一個要求,做名為江衍的獨裁王國的忠誠信徒,他們可以安然無恙,這樣過一輩子。
還不夠好嗎?
他拍了拍程見渝的臉,低聲說:“你這麼離不開我,那就允許你在我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程見渝回到自己房間洗漱,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找大家核對活流程。
今天分頭行,按照簽的結果兵分兩路,一路去參觀文南島的歷史文化博館,一路則是驗亞洲最高的高空跳傘,高度達到4300多米,兩者都是文南島旅游必備項目。
文南島的早飯和午飯沒什麼不同,一水的高熱量食,大家匆匆吃了早餐,開始簽分組。
江衍和孔雪松還有星組去跳傘,程見渝和其余三個人一同去參觀博館。
博館嚴融去過一次,這回一馬當先的帶路,充當臨時導游,文南島是信仰佛教的宗教國家,博館修的氣勢輝煌,為了營造獨特的神,全館沒有自然采,只有一盞盞幽藍的吊燈,訴說著沉重的歷史故事。
嚴融知識淵博,侃侃而談,“傳說當年文南國王逃難至此,偶一寺廟,見到了一尊相貌丑陋的菩薩相,令其屬下將菩薩相搬至屋外,不料途中一塊鐵殼掉下來,出金閃閃的全,此后文南國王憑借這座菩薩相否極泰來……”
他聲音緩慢,娓娓道來,聽的老夫妻的組合津津有味,時不時問他幾句,嚴融一一作答,他回過頭,程見渝走在幾人后,清俊干凈,和昨天冷淡的表沒什麼兩樣,襯著博館涼颼颼的冷氣,看著更冷冽了。
嚴融停下腳步,笑著遞話:“見渝,你覺得這個故事是真是假?”
“假的。”程見渝不假思索,走到他旁,看著櫥窗里菩薩相的碎片,慢條斯理的說:“菩薩相是文南國王提前安排的,為了東山再起,假裝自己是佛祖派遣的使者,以此招攬人心。”
另外兩人出恍然大悟的表,嚴融朝他出一個溫雅的笑容,“這是傳說中的另一個版本,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程見渝“嗯”了一聲,別開視線,看著櫥窗里的文。
“昨晚沒給你添麻煩吧?”嚴融關了麥,放慢腳步。
程見渝瞥他一眼,搖了搖頭,嚴融心里愧疚,昨天他并不是第一次見到程見渝,這要追溯五年前的滬市電影節,他是特邀評委,看到過程見渝檔案里的證件照。
小小的一寸照里,文如其人,青年沉靜言,神清骨秀,本應是很好的長相,眉目之間卻盡是死氣沉沉,看著比現在更難接,至,現在的程見渝上是有生氣的。
但嚴融并不樂意再昨天的場合見到程見渝,他的設想里,像程見渝這樣的長相,這樣的本事,他們再見應該是一次盛大的頒獎晚宴上,觥籌錯,朝氣蓬的青年站在花團錦簇里,意氣風發的談笑隨心,落拓的發表謝程詞。
程見渝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但他這樣的人,應該過的更好。
而不是明珠蒙塵,暴殄天。
這時,恰巧走到出口,一條漆黑的長走廊呈現在幾人面前,墻壁上仿古的壁燈早就沒了油,卻一直沒任修繕。
程見渝的鞋停在地板上亮的圓弧,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亮的范圍里,嚴融沒有聽到腳步聲,扭過脖子,看著他的樣子,“怎麼了?”
他腦子里快速轉了個彎,“你不會怕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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