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江衍出門后沒再回來,程見渝難得不用再去洗第二次澡,安安靜靜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大早,他向節目眾人道別,阿勝開車接他前往機場。
機場距離酒店路途遙遠,天氣晴朗,溫度適宜,馬路兩旁碧綠櫚樹層層疊疊,一路延綿,阿勝把著方向盤,頻頻從后視鏡看程見渝,言又止,猶豫不決該不該開口。
昨天凌晨江衍一通電話把他從被窩驚醒,阿勝連夜托關系買了一張頭等艙機票,天剛蒙蒙亮送一寒氣的江衍上了飛機。
阿勝跟了江衍好些年,多了解老板個,出豪門貴胄,習慣眾星捧月,一矜才傲骨,從來是一手掌握生殺予奪,獨行獨斷,聽上去很難相,實際上只要指哪打哪,安分守己,江衍不會為難下屬。
所以他很久沒見沒見江衍發火了,昨天他看著江衍冷酷無的臉就知道大事不好,江衍這樣強勢的人,做為老板沒什麼不好,給錢多福利好,最多難伺候點,不算什麼大事。
可作為男朋友,這種格讓人難以消。
程見渝側頭看著窗外景,一言不發,將沉默是金發揮到極致。
阿勝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了,“嫂子,江哥有點事,先回去了,我們坐他的飛機回去。”
后視鏡里程見渝短暫笑了,不溫不火的“嗯。”一聲。
“你和江哥鬧矛盾了嗎?”
程見渝似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阿勝瞄他神不反,勸說道:“嫂子你也知道,江哥從來不低頭,你委屈一點給江哥認個錯……”
他說一半,程見渝側過頭通過后視鏡看著他,過玻璃照的眼眸清澈亮,靜謐溫。
話題戛然而止。
程見渝這些年過的日子,阿勝看在眼里,就算是兩人鬧矛盾,大概率是他家老板的問題,他今天做一次人。
回到滬市已是下午,工作室的裝修昨天正式工,之前有過公司辦公,基礎設施一應既全,不用過多修飾,裝修公司配了套現家,清新干凈原木風,襯上一盆盆綠植,簡練干凈。
程見渝很滿意,借用陳開一句話,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他開車回到家,別墅區口有個歐式圓形大噴泉,池子花崗巖上站了一個老人,有些日子未見的貝信鴻。
貝信鴻臉發黃,襯扣子扣錯了一顆,鬢角還有點殘存的胡子,看得出來之前收拾過自己,只不過不盡如人意,見到車牌悉的車輛,他匆匆走了過來,險些讓噴泉臺階絆一跤,顧不上形容,橫過擋在車前。
程見渝無奈,靠著駕駛椅背,搖下車窗,貝信鴻靠近他,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可礙于要求人,盡量讓語氣平和,“梁邱導演突然說不和我合作了,你私下聯絡了他嗎?”
程見渝表平淡,輕輕搖搖頭。
的確沒有,他很說謊,只不過貝信鴻沒有問對問題而已。
貝信鴻松口氣,雙手住車窗,“上次電話里是我說的過分了,你不要激,梁導那邊我會搞定,你把剩下劇本給我,我會讓你這部戲大紅大紫。”
程見渝懶得看他,垂眼睨著方向盤,一言不發。
貝信鴻惱怒的表稍縱即逝,南卡集團的合同如懸在脖子上的刀,一天一天違約金是刀刃,寸寸近他的脖子,他不想賠償巨款,亦不想丟掉苦心經營多年的業形象,好聲好氣說:“你到底想要什麼,告訴老師,名我給不了你,利我能給你。”
程見渝氣定神閑,抬起眼瞥了他,聲音很淡,“我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貝信鴻懵了下,合約期程見渝從未要求過這些,看來程見渝等這一天等很久了,他討好笑意淡去,變了一張狠的臉,“法律時效期還在,我現在還可以告你泄商業機。”
程見渝過擋風玻璃看向窗外,漫不經心,“好,告吧,需要我幫你請律師嗎?”
小廣場噴泉到了開放時間,響起一首輕快《歡樂頌》,淺藍燈柱燈掃在貝信鴻臉上,表沉的可怕,程見渝忽然轉過頭,淡定看著他,“知道為什麼我你老師嗎?”
貝信鴻盯著他,程見渝不懼他恐怖眼神,慢悠悠說:“因為你教會我一個慘痛道理,有的人看著是人,卻不一定是人。”
“你……”貝信鴻張口結舌,又氣又急到滿臉通紅,五年前程見渝因《夏末事故》初鋒芒,他看上這個沉靜言的青年,花了大功夫,磨了整整三個月,說服程見渝加自己的工作室,并許諾一部分份。
那時候,他是真心惜人才,想讓這顆好苗子在自己手中長,直到周覺青找上門來,輕而易舉用巨大利益說服了他,培養一個金牌編劇,不如讓自己為金牌編劇,即使過程不彩,但皇冠是屬于他的。
不用太復雜的計謀,程見渝那段時間狀態魂不守舍,每日心神恍惚,好友陳開一直跟在他邊照應,貝信鴻以發送份協議為由頭,讓陳開自己上公司機電腦拷貝,陳開豪爽灑,不在意細節,按照貝信鴻所說的拷貝了“份協議”。
當天夜里網上出一部電影劇本泄,男主主皆是一線大牌,周覺青彼時在電影中演配角,這部戲投資巨額,還未上映遭遇如此厄運,近千萬票房瞬間蒸發,片方一怒之下下令徹查,唯一接過劇本是貝信鴻工作室,而只有陳開接過機電腦,他的優盤里還躺著在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電影劇本。
百口莫辯,板上釘釘。
貝信鴻把這件事下來了,獨一要求是程見渝給他當五年槍手,否則等待陳開的是法律審判,經濟犯罪雖然判不多,三五年肯定是有了,到時斗轉星移,陳開背著案底,從此消失于茫茫人海。
周覺青出手狠毒,這兩條路,不管任意一條,都是死路。
他當時不相信程見渝會這麼講義氣,周覺青卻說了,程見渝會。
果不其然,那時程見渝沉默良久,選了第一條,貝信鴻還記得他當時神冷漠,問他:“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麼要牽扯別人?”
時至今日,貝信鴻從來不相信他是為了陳開才簽下這份協議,只不過得罪了周覺青,署名程見渝的劇本全賣不出去,不如借坡下驢,給他當槍手賺點勞務費。
他依舊想拿當年事拿程見渝,但此時非彼時,他的把柄一樣握在程見渝手里,弄個魚死網破,誰也討不到好,只不過撂句狠話,威脅程見渝而已。
“你就當幫我一次,最后一次。”貝信鴻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程見渝搖上車窗,貝信鴻躲閃不及,險些夾到手,他隔著車窗玻璃看著滿面通紅的男人,嘲弄勾了角,漫不經心別過頭,發汽車,駛繁華別墅區。
嘲諷力滿分。
貝信鴻氣憤的臉扭曲變形,著廣場上幽幽藍,像個貪婪的惡鬼。
家里燈黑暗,江衍沒有回來,程見渝回到家,打開房間所有燈,從儲間拉出一個黑行李箱,收拾和用品,他的生活簡單,春夏秋冬服加起來勉強裝滿行李箱。
德魯伊呼哧呼哧圍著他小打轉,尾歡快的一甩一甩。
陳開已經找好房子了,符合他一切要求,距離工作室兩站路,到時候只需要買些生活用品就可以住了。
程見渝收拾好行李,洗手換,下廚房做了一桌香味俱全的菜,大部分是江衍喜歡吃的。
他特意多做一些,多余菜肴分裝進保鮮碗,上標簽,整整齊齊擺進冰箱,以免江衍一時半會找不合口味廚師。
德魯伊的狗糧儲備還有很多,這個暫時不用程見渝擔心。
做完一切,他閑散靠在餐椅上,一手扶著下顎,單手打開微博,欣賞埃塞俄比亞的夜空,蔚藍星空璀璨干凈,這樣的蒼穹下,此時此刻,溫岳明在做什麼?
程見渝慢慢刷著頁面,指腹一頓,停滯一秒,漫不經心的刷了上去。
那是一條關注博主點贊了的明星微博。
[周覺青:謝@江衍參加我的生日派對,默默循環播放你寫給我的歌,這份禮我好驚喜。]
桌上一盤盤溫熱的菜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失去溫度澤,變殘羹冷飯。
江衍回家已近凌晨,他打開門,松散的掉運外套,路過餐廳,冷淡睨一眼程見渝,徑直向樓梯上走去。
“等等,我想和你談談。”程見渝出聲住他。
江衍角翹起,走過來,敞開長姿態肆意坐下來,下顎矜傲揚起,“說吧。”
程見渝拿起桌上整潔的檔案袋,出曾與江衍簽訂的“合約”,輕輕遞給他,聲音溫和,“我們的合約今天到期了。”
“即使我們分手,我會遵守合約條例,不會糾纏你,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程見渝從口袋出一張黑銀行卡,慢慢放到桌上,神波瀾不起,音清晰有力,“這是你的律師團隊每個月打給我的錢,從來沒有過,現在歸原主。”
“分手合約你已經看過了,我們有始有終,如果你對條約沒有異議,請在最后一頁簽字。”程見渝取出雪白的分手合約,整整齊齊與合約,銀行卡依次陳列。
直截了當,干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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