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之楠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撇開頭很疼不說,昨晚睡眠質量不錯,一夜未醒,以至于他都睡蒙了,坐起來后茫然四顧好幾分鐘,直到下床撥開窗簾,看到外面錯落有致的屋頂和悉的道路,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何地。
第一反應是低頭看上,此時他穿著一套杏的棉質睡,質料優良,舒適。他腦袋里嗡一聲炸開,在屋里尋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的服,除了最里面穿著的,還有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其他東西都不見了。
把拿起手機揣兜里,打開門冷不丁撞上剛要進來的秦魏宇。
“醒了?還難嗎?”他問。
紀之楠拿不準他這句關心是玩味還是嘲諷,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我服呢?”
秦魏宇說:“拿去洗了。”
“誰讓你洗的?”
“臟了。”
紀之楠額角突突直跳,憋了半天才問:“為什麼把我帶到這里?”
此時的他正站在新房的二樓主臥里,是整棟房子最大的房間,正南朝,照通風極佳,上輩子他在這里住了近兩年,除了拍戲外宿,其余的夜晚幾乎都在這里度過。
大而空的房間,安靜的走廊,目所及的一切都悉到令人害怕,即便是白天,也有一涼意滲皮里,漫進中。
“你住換了鎖,打不開。”秦魏宇陳述道。
紀之楠:“鑰匙就在大口袋里。”
秦魏宇理所當然:“我不知道。”
紀之楠無語。昨晚喝的酒后勁很大,起初不覺得,后來不知何時他已經醉到神志不清,只記得給秦魏宇打了電話,然后和陸姌一起挪到角落里等,連周茹和莉莉什麼時候走的都全無印象。
他不信自己能在那種況下能一個人獨立把服整齊地換上,且不管是誰給他換的,他也不信服既然拿去洗了,居然沒有人到那把鑰匙。
真相只有一個,秦魏宇分明本沒有把他送回過公寓。
然而喝醉的是他,給人家打電話的也是他,秦魏宇這個潔癖沒把他扔在大街上自生自滅已經十分人道了。紀之楠自知理虧,咬牙半晌,問:“服在哪里?”
“服還沒干,先吃飯吧,阿姨給你做了糖醋小排……”
紀之楠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離開這里。話沒聽完,便越過秦魏宇徑直往二樓臺方向走去。
曬臺是半包圍的,里面是玻璃花房式的小臺。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一個系著圍的中年婦在臺上晾服,應該就是秦魏宇口中的阿姨,跟上輩子并不是同一個。
紀之楠看見自己的襯衫和子已經晾在上面,正在阿姨手上被平鋪開來放在專門的曬架上。他心急,直跳起來把掛在上面的兩件拽下來,接著就去拿。
“紀先生,服剛晾上,還沒干呢。”阿姨提醒道。
紀之楠無暇管怎麼知道自己的姓紀,把漉漉的拿在手里,問:“我的外套呢?”
阿姨答:“早上讓干洗店的拿走啦,家里洗不了厚重的呢外套。”
紀之楠得到答復,捧著服就走,從臺出來左拐走進二樓的公共衛生間,進去就把門甩上,咔噠一聲反鎖,將剛剛跟過來的秦魏宇關在外面。
衛生間里冷,紀之楠三下五除二把上的睡了,剛洗過水的子雖然不像那樣往下滴水,但是還是沒辦法順利地套上,里面冰冰涼,小在艱難的下都凍紅了,還是穿不上去。
襯衫也是這樣,更是慘不忍睹,這樣穿出去不僅會被人當神經病圍觀,可能還會在寒風中凍一冰棒。
紀之楠想換上服趕走的希破滅了。
秦魏宇在外面叩門:“服再曬一會兒吧,先出來吃飯。”
紀之楠是家務白癡,但是用洗機水這種事還是做過的,他知道現在這個天氣,即便是過水的服,沒兩三個鐘頭也干不了。
經過剛才一番運,他累得一力氣也無,掏出手機撥了莉莉的電話,讓買一套合的服送到這個地址來,然后在馬桶蓋上又坐了一會兒,才打開門出去。
秦魏宇還在門口,見他好好地穿著睡,表緩和不,安似的說:“先吃飯吧,吃完興許就干了。”
從最講究事實準的秦總里聽到“興許”二字,足以見得這個猜測有多麼不靠譜。
“我不。”紀之楠不想跟他浪費舌,抱著服回到房間,開始疊被子。他邊疊邊觀察,床上只有一個枕頭,也沒有沒有其他人躺過的痕跡,昨晚上這張床上應該只有他一個人。
秦魏宇又跟過來,站在門口說:“放著吧,等下讓阿姨收拾。”
紀之楠繼續手上的作,把被子疊方形:“您忙您的,我不會在這里打擾太久,我的助理馬上送服過來。”
秦魏宇愣了片刻,道:“這不打擾,這也是你的家。”
紀之楠背對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把這里當客房,每個月留宿三天是白紙黑字寫著的必須完的任務。”用手抹平背面上最后一道褶皺,站直,“昨晚算一次,這個月還有兩晚的指標。”
秦魏宇面上表不變,但紀之楠任然可以察覺到他的不悅。
紀之楠很費解,這種況他該高興才對啊,上輩子明明對自己避之不及,這輩子自己先避著他,結婚的事也已經如他所愿板上釘釘,他的目的就快達到了,按理說他不會蠢到繼續在自己上下功夫。
紀之楠在思考,秦魏宇也在腦中組織語言。如今的紀之楠跟他以前認識的那個截然不同,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小家伙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像豎起了渾的刺,任何況下都不肯落于下風。
除了喝醉的時候。
想起昨天晚上紀之楠上說著讓自己看他哭,卻死死咬不讓眼淚流下來的模樣,倔強得仿佛無堅不摧,又脆弱得好似不堪一擊,兩種互相矛盾的狀態雜糅在一個人上,讓他的心也跟著作痛。
他從未向別人低過頭,就算和媽媽在一起最難熬的那幾年,他也沒有低聲下氣向誰去討要過什麼,可是面對這樣的紀之楠,他只能打破自己的底線,小心翼翼地索,試圖把他的心暖回來。
秦魏宇緩緩開口:“這就是你的房間,你看看有沒有需要添置或者改的地方。今天我陪你回去搬些服過來,以后隨時可以過來住。”
“秦先生,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秦魏宇話音剛落,紀之楠就將話接了過去,“您不會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吧?”
秦魏宇看著他,想從他眼睛里看出撒謊的痕跡。
未待他看出端倪,紀之楠就轉去撥弄隨手扔在桌上的服,只留個后腦勺給他,邊疊邊說:“如果之前給過您這樣錯誤的信號,那我在這里跟您說聲抱歉。”
“誤會?”秦魏宇重復道。
紀之楠想了想:“如果沒有那最好。節目上的所謂理想型,我是隨便說說的,您不要對號座。”
秦魏宇說不清現在的心,好像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紀之楠都會去揣測背后的含義。可這是他上輩子做下的孽,說是自嘗惡果也不為過。
“那你真正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
紀之楠手里的服疊得七八糟,已經絞一團。他抬頭看秦魏宇,秦魏宇的目似乎一直沒有移開,定定地凝視著他。
紀之楠被他看得發慌,敷衍道:“沒什麼理想型,都是公司幫我編的。”
“那我換個說法。”秦魏宇道,“你不喜歡我哪里,我可以改。”
紀之楠手上作一頓,心律頓時失常,心跳一陣快一陣慢。這覺像剛認識秦魏宇的時候,因為不知前面等著他的是福是禍而忐忑不安,可還是會跟被蠱了似的一步步往前走,心甘愿地走進他編織的網中。
“哪里都不喜歡。”紀之楠沉聲道,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別白費力氣了。”
秦魏宇又要說什麼,樓下門鈴響了。
門一開就聽見莉莉在下面大呼小:“紀老師,你還好嗎?你在哪里?我來救你了!”
紀之楠滿臉黑線地下去。剛才在電話里他只帶服麻溜過來,不知道這丫頭在路上腦補了些啥。
莉莉在看到跟在紀之楠后面下來的秦魏宇后,立刻由義憤填膺換一副“我失憶了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左顧右盼到張:“哇這里真漂亮……”
紀之楠拿了服就進衛生間,迅速換好,把服放進空出來的購袋里,然后出去拉著莉莉一起走。
阿姨從樓上下來:“紀先生不吃了飯再走嗎?秦先生說您喜歡吃糖醋小排,豬小排已經腌好了,再有半小時就能吃。”
紀之楠:“不了,辛苦您了。”
走到門口突然想到自己那件被送洗的大,無奈地轉回來和今天從醒來一直跟在他屁后面的某個人面對面:“可以把洗店的地址和憑證給我嗎?服我自己去拿,還有昨天謝謝您。”
或許是當著兩個不悉的人的面,拉不下臉耍無賴,秦魏宇猶豫一會兒,把憑證和一把鑰匙拿出來給了他。
來到車上,紀之楠才放松下來,捧著宿醉的腦袋啊。
路上莉莉時不時從后視鏡打量他,作大到紀之楠無法忽視。
“有什麼想問的,問吧。”
莉莉雙手扶著方向盤,裝模作樣坐直:“沒有啊,沒什麼想問的。”
“那我睡了。”紀之楠把新服后面的帽子扣在臉上。
“誒等一下。”莉莉急了,怨念道,“你不是不讓我關心你的私事嘛,現在又讓我問,那我到底是問還是不問啊?”
紀之楠只了在外面,聲音悶悶的像在念經:“不是你想的那樣,昨天喝醉了,他收留我一晚而已。”
“什麼都沒發生?”
“嗯。”
“那就好那就好。”莉莉騰出一只手拍口,“昨天看你神狀態不錯,還以為你真的沒醉,就聽你的話先走了,沒想到你會被他撿回家。”
紀之楠嘆了口氣,他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不過,”莉莉話鋒一轉,“你們家……哦不秦先生家,真的好漂亮,跟發給你的照片一模一樣,我第一次看還以為是做出來的效果圖呢。”
紀之楠沒吱聲,上次來去匆忙,這次手忙腳,都沒顧得上看看里頭長什麼樣。
“客廳里頭那架鋼琴是買給你的?”莉莉問。
紀之楠愣了下:“不知道。”
“你以前不是說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要買一架三角鋼琴放在里面嘛?”
他確實曾在某個節目里這麼說過。他從小聽著鋼琴曲長大,雖然偶爾會嫉妒鋼琴分走媽媽對自己一半以上的關注,但心里對這件樂還是抱有特殊的依,總覺得有鋼琴的地方就有媽媽。
之前上節目看到鋼琴就隨便提了一,連他的們都沒有放在心上,如果說秦魏宇是因為這個才在家里擺一架頗占地方的三角鋼琴,未免也太荒謬了。
紀之楠剛想反駁莉莉的猜測,鬼使神差地想到前天晚上秦魏宇那句“去看一眼,好嗎”,再聯系今天沒頭沒尾的那句“你不喜歡我哪里,我可以改”,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難道是昨天晚上醉到沒意識之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紀之楠掏出手機,點開屏幕又暗滅,重復好幾次,最終還是沒發短信問秦魏宇。
他在心里痛下決心,以后再也再也不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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