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臨睡前,佟西言把手機卡換了,反覆翻通訊錄,刑墨雷的電話排在最上面,用一個簡單的A字代表,只需要按兩下,就可以打過去。去進修之前,一個星期總有三四個晚上跟他在一起,不是應付急診,就是在酒店陪他消遣娛樂,永遠像個小跟班。但是這跟班的份也不是人人都得到的,刑墨雷從不帶徒弟,他是第一個,如果退休以前刑墨雷不再帶徒弟,那麼,佟西言毫無懸念就是下一任腫瘤科主任。事實上佟西言現在的業務水平,較同一屆工作的其他同事,要高許多,他可以在刑墨雷的輔助下,獨立完一些正高級別的手,換句話說,刑墨雷如果出差了,佟西言就是腫瘤科的當家棟梁。腫瘤科的護士長深有會,刑墨雷不在好過在,但是佟西言是絕對不能不在的。每次為了科室的事與刑墨雷起爭執,只要佟西言遠遠使一個眼,就可以閉了,佟西言絕對能幫搞定刑墨雷。
佟西言拽了手機猶豫一半天要不要打過去,最後關燈睡覺。
睡下不到五分鐘,手機響了,他看著床頭櫃上手機背景燈一閃一閃,笑了笑,看也不看就接了起來。
“睡了沒有?”刑墨雷的聲音聽起來低沉。
“剛睡下。”佟西言邊說邊開燈下床,打開櫃。
刑墨雷小小嘆了一下氣,說:“今天下午去民政局了。”
佟西言停下取服的作,小心問:“您跟師母……”
“離了。”
“……要我過來嗎?”佟西言吃不準刑墨雷現在什麼意思。
“嗯。”刑墨雷說:“穿暖和一點,外面下小雪了。”
佟西言掛了電話,迅速換服,拿了車鑰匙下樓。小區裡寂靜無聲,昏黃的路燈下,細碎的飄著雪花,車棚裡藍小寶來安靜地等待著主人。那是他結婚時,刑墨雷送的賀禮。
佟西言上車,挲久違的方向盤,啟引擎,練的倒車離開。
“金寶麗”是本市一家大型的高級娛樂中心,十一層高的大樓,容納了客房,酒吧,KTV包廂,洗浴中心,健房等等,刑墨雷和老闆是拜把子兄弟,在那里長期包房。佟西言泊車進樓,從錢包裡了貴賓卡給總臺,被告知:“刑先生在臺球房等您。”
一年沒來,寶麗金又重新裝潢了一次,佟西言問了幾個服務生才找到地方,推門進去,室煙霧繚繞。刑墨雷是幾十年的老煙槍了,據他自己說,念中學的時候他就有煙癮了,所以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空氣污濁。
房間裡只有刑墨雷和金寶麗的老闆陳若兩個人。陳若一球沒進,見佟西言進門,說:“,你可算回來了,你師父頭這一年把我這兒鬧得,就差沒拆房子了。”
刑墨雷咬著煙瞟了他一眼,說:“沒給錢白玩你的是吧?”
陳若把球桿扔給佟西言,說:“得,惹不起您,還是您寶貝徒弟經,換他伺候吧。”
佟西言一言不發,見刑墨雷沒進球,俯對角度,起桿,進球,繼續起桿,再進,紅球網,接著是彩球,彈無虛發。等全部打完,站直了,發現刑墨雷在他後,而陳若,早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整整一年沒有過肢接,單就這樣靠著,佟西言都覺得有些站不住。邢墨雷從後面抱住他,拿掉他手裡的球桿扔在臺上,靠著他的肩膀,面頰著冰涼的耳廓,炙熱的溫從敏的耳垂滲,伴隨著煙草味道,熏染著佟西言的心。
佟西言早已習慣濃烈的煙燻味,也早已習慣邢墨雷乖張的格,一開始他像多數人一樣,看見邢墨雷就會莫名張,相久了,慢慢發現雖然邢墨雷脾氣差,卻從不對他發火,至於收他為徒這樣的事,沒有什麼正式的儀式或者對外的宣告,但邢墨雷每次手,無論大小,一律都要佟西言上臺做助手,久而久之,其他人都心照不宣了。佟西言不知道邢墨雷到底是看上了他什麼,論天資論勤論學歷,他都不算拔尖,非要說個什麼過人的優點出來,只能說,他的心理素質比一般人要好些,再大的事也能沉著冷靜應對,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之風。事實上,只有佟西言知道自己什麼病,他只是有些缺陷而已。早早的媽媽難產去世時,他一手辦後事,沒掉一滴眼淚,與其說是冷靜,倒不如說是冷。
邢墨雷確實鍾這個小徒弟,因為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要什麼。在手臺上,不用開口,要要分,他都可以配合得像第二個自己那麼湊,在病房裡,他要下的醫囑,佟西言一定不用等他開口就先下了,並且與他想的一樣。也許一開始並不這樣合拍,但是中間的磨合期肯定非常短,因為邢墨雷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第一次在床上的親接,除了本能的牴,佟西言幾乎沒有任何反抗,那眼神,邢墨雷至今不明白他當時是醒是醉。佟西言酒量差卻貪杯,每次喝醉了,都會像只貓一樣撒磨蹭人,邢墨雷就是一時沒能駕馭住自己的理智,帶他上床了。那是在佟西言工作的第一年。雖然九年來,兩個人不是沒有過親接,但做的這麼徹底的,僅此一次。邢墨雷潛意識裡制著自己對佟西言的衝,他給他介紹好姑娘,幫他承辦婚禮,杜絕一切謠言風聲,那畢竟是他唯一的徒弟。
陳若是知人,卻沒什麼話可以解,只說,你做給別人看,可以,做給佟西言看就免了,他比你想得還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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