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剛把紙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宋大山道:“妹子,事辦妥了,你答應給二十兩銀子的事……這是孫哥,這事他和我一起做的,我們一人十兩。”
說完,他拚命給蘇清歡使眼。
蘇清歡何等機靈,立刻道:“好。我也就剩下二十兩銀子了,兩位哥哥給幫了大忙,我也不能吝嗇。”
明顯宋大山隻跟同伴說了二十兩銀子,但是這事風險大,清歡還是很激他。
說著,從床板下取出一個壇子,整個翻過來倒在地上,土豆嘰裏咕嚕滾,然後滾出一張銀票來。
蘇清歡不舍地拿起銀票,正想和它道個別,宋大山已經把銀票搶過去,道:“妹子,我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收拾,人還有氣,你給他點吃食,好歹夫妻一場,不過也撐不過三五天了。”
這正是蘇清歡要求的。
他們村子後麵有個鹽場,很多作惡之人都被發配到鹽場為奴。一般都是罪大惡極之人,所以他們在鹽場日夜做苦役,還要被監工隨意打罵,死亡率極高。
死了之後,直接就被就地一埋,甚至直接拋廢棄的鹽井裏,本沒人管。
世道了,鹽場監管就,蘇清歡還聽說過有人天換日,花銀子直接把人救出去的。
所以聽說宋氏要找麻煩,靈機一,決定買個將死之人和自己親,然後隻待他掛了,自己就是個寡婦,再也沒人可以勉強婚事了,說不定還能混個貞節牌坊,更可以橫著走了。
悲憫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道:“好,恐怕到時候還要麻煩宋大哥,不過我也沒銀子了,這棺材……”
“什麽棺材!”宋大山道,“用副破席子卷了埋了就是,這事包在我是上了。”
他得了那麽多銀子,也十分不好意思,因此就仗義地一口應下。
蘇清歡謝過他,送兩人出去,關上門回來,有些發愁了。
屋裏多了一個大男人,雖然可能進氣多出氣,但是總歸多了一個人。
拿起油燈放到地上,蹲下子,下拱在膝蓋上看的“相公”。
男人頭發雜,髒兮兮的,麵上有汙,塵土,十分狼狽;但是他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長眉鬢,鼻梁英,閉著眼,睫很長,應該是個不難看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重病的原因,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幹裂,有跡滲出。
他一短打,破破爛爛掛在上,髒惡臭。
“年紀輕輕,做什麽不好,偏要作犯科!”蘇清歡嘟囔著,出於醫生本能,手給他診了診脈。
“宋大山!”診完脈,大罵一聲,“坑我銀子!”
這男人雖然病得有些兇險,但是絕不致命,本死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的七十兩銀子,沒買來自由自在的寡婦份,竟然還買來一個大累贅!
蘇清歡要氣炸了,但是到底職業本能占了上風。
就算是個犯人,也不應該見死不救,這是祖師爺的教誨。
男人燒得很厲害,染嚴重,上應該是有重傷。
蘇清歡了他的服,果然看到目驚心的鞭痕以及其他刑罰留下的創傷,有很多地方甚至開始化膿。
他上難聞的氣味,很大程度不是髒汙的服,而是潰爛的散發出來的。
隻是嚴重到如此程度,竟然還能活著,蘇清歡很意外。
這真是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男人了。
有些害怕,這個男人到底為什麽被流放為鹽奴呢?若是個慣,土匪,采花大盜……
可是眼下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了,還是救人要。
蘇清歡拿著油燈出去,灶臺搭在外麵,要給他燒水拭,家裏草藥還沒來得及去賣,金銀花、荊芥……
一邊走一邊飛快地盤算著藥方,一不小心險些被門檻絆倒。
不知道,轉之後,躺在擔架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出孤狼一般桀驁警惕的芒。
蘇清歡把藥煎上,端著木盆進來給男人,把臉完,盆子裏水已經髒得不樣子。
“怎麽能這麽髒啊?”蘇清歡自言自語道,“真不該投機取巧,現在好了,砸自己手裏了吧。蘇清歡啊蘇清歡,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大哥啊,拜托你配合下,翻啊!重的像豬一樣!”
“這可是我準備做服的布料啊,心都在滴……”
絮絮叨叨地給男人清理完,用棉布把他包裹住,又把自己僅有的薄被子蓋在他上。
“來,吃藥了。”像個老媽子一樣,用湯匙給男人喂藥。寡婦沒當,先給人做了老媽子。
起初男人閉著,正要罵人的時候,男人張開了,一碗藥盡數被喂下。
蘇清歡一夜沒睡,不斷監測著男人的溫,不時用溫水拭替他降溫,裏嘟嘟囔囔。既罵宋大山拿了銀子不好好辦事,又罵自己異想天開。
天快亮的時候,一半昏迷一半裝睡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的聒噪,用沙啞的聲音道:“閉。”
彼時蘇清歡正在給他額頭,聞言差點把巾摔到他臉上。
喵了個咪的,這死男人不知好歹!自己照顧他累了狗,把他從瀕死邊緣拉回來,就換來一句“閉”。
多麽令人絕的醫患關係!
多麽令人心涼的夫妻隔閡!
震驚憤怒之餘,此刻搜腸刮肚準備詞匯,要把他罵個狗噴頭,卻聽那男人道:“這是準備來的嗎?嗬嗬,他也就這麽多手段了。”
蘇清歡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恨恨把巾扔到盆裏,道:“等著,等我一碗毒藥毒死你!看你還敢不敢這麽囂張!”
就算以後留下了他,這個混蛋也該知道,他是買來的,有點做小白臉的自覺!
說著,氣呼呼地端起木盆出去。
天蒙蒙亮,曙照進房中,男人看著姿玲瓏,風風火火的背影,深棕的眸子中出些許困之。
一言以蔽之:就是君三公子在另一個時空的彪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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