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順著村道一路快走,去了五六里外的鄉村小學校。
大隊開辦的掃盲班就設在這里,面對不識字的家庭婦和失學人員,當然其他想多學習文化知識的人也可以來,利用晚上時間,每晚都上兩節課,請知青和村里高中畢業的年輕人當老師。
以前的孟桃花為了要給田志高寫信,也想學文化,曾經跑來幾次,但每次都被王水追過來,回去燒洗澡水、麻繩,到田雅蘭,還會被恥笑,自己就灰溜溜走了。
孟桃走到亮燈的那個教室旁邊,里面坐著三十多個人,有男有,各人自帶煤油燈,黑板前面掛了盞明亮的大馬燈,一名高個子男知青正在講課。
孟桃湊近窗邊看著,忽然有人從背后拍了一下,把嚇一跳,剛轉過來,就被人抓住,細看原來是周大丫,孟桃暗合心意:找的就是啊。
周大丫大名周翠玲,初中文化,父親周世安原來是臨水大隊主任,前兩年調上去當公社干部了,親叔周世平是大隊會計,一個姑父是個小隊長,在臨水村,周翠玲是所有姑娘羨慕的對象,活得滋潤自在,所以田雅蘭對分外眼紅忌妒。
可人家周翠玲雖然傲些,卻是追求上進、樂于助人的好青年,白天在糧站工作,夜晚就來掃盲班,既當學生也當輔導員,熱心幫助村里姐妹們識字,而不是像田雅蘭那樣,整天不干正事,還玩謀琢磨著怎麼害人。
周翠玲也曾多次要接近孟桃花,但孟桃花都躲開了,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許是因為自卑。
小說里的周翠玲也沒有好結局,幾年后死于臨水河發大水,張國慶趕回來沒見到人,在河邊石灘上哭得傷心絕,后來再沒有他的消息,而周世安夫妻倆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不久后把家都搬走了。
周翠玲有一張的包子臉,也嬰兒,眉眼致漂亮,故意鼓起腮幫,瞪眼看著孟桃說道:“要想學習就進去坐下認真聽課,這樣站在外頭能學到什麼?”
孟桃扯出個笑容:“我只是來看看。”
“看完之后呢?等著那老婆子來拉你回去燒水麻繩?孟桃花你能不能出息一點?你不靠田家也能活,你怕他們什麼?快進去,學到知識,才是你自己的!”
周翠玲說著手把孟桃拖進教室,一面轉頭朝校門口看了看:“那老婆子敢追來,我幫你擋著,憑什麼三番幾次阻撓你學文化?再瞎吱喳,我們去大隊部告去!”
孟桃跟著周翠玲去位子上坐下,周翠玲把煤油燈往孟桃跟前移了移,又拿出一本牛皮紙封面的工作日記和一支削好的鉛筆,送給孟桃,小聲道:“這本子是新的,送給你了,自己寫上名字,我知道你會。現在先好好聽老師講課,等會下課我們再說話。”
孟桃接過本子和筆,認真地、一筆一劃地在本子封面寫上“孟桃花”,已經盡力模仿小學生筆法,想著要歪歪扭扭一點,但沒辦法,那三個字組以后,還是非常的標準端正。
周翠玲瞄了一眼,贊賞地對笑笑。
能來掃盲班聽課學習的,大多是真的想學文化增長見識,因而都很認真聽講,很快第一節課下課,不人舉手向老師提問題,要求解。
周翠玲則和孟桃小聲談。
“你寫字好看的啊,明晚你要早點來,別怕。咦?今晚田家老婆子沒來趕你,我還準備好了,要跟干一場呢。”周翠玲說。
孟桃垂了垂眼眸:“今晚家里有吃,山里的大頭表哥送來兩只野,但客人也多,大頭表哥、大姐和姐夫、志遠的朋友,雅蘭帶了周翠蓮來,媽怕不夠吃,讓我出來玩會,等夜些再回去。”
周翠玲氣憤:“怎麼能這樣?有吃就趕你出來,你不是他們家一份子嗎?我說桃花,你到底圖他們家什麼啊?田香蘭理直氣壯住進你家院子,你反倒進田家當長工,沒日沒夜干活,你看看你都什麼樣了?還像個人嗎?那個田志高,他娶了你又不管你,幾年幾年不回家,你還記得他長啥樣嗎?”
孟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也弄不明白了。所以我想來掃盲班多識幾個字,將來給志高寫個信。志高他給家里爸媽、幾個弟妹都寄信寄錢,就是不給我寄。我今天幫老六老七樓上打掃衛生,撿到幾封信,我也認得點字的,只是上面這些字寫得有點草,我一下子看不太清楚,大丫你文化高,你幫我看看,信里有沒有問到我?”
周翠玲接過孟桃遞來的三封信,邊出信紙邊說:“我先看看,然后再念給你聽啊。”
誰知第一封信剛看到一半,小臉就繃起來,神變得十分難看,快速看完三封信,憤怒地一拍桌子:“真是太欺負人了!”
孟桃當然知道那信上什麼容,但現在要裝不懂,故作吃驚地問:“怎麼啦?上面寫的什麼?”
周翠玲:“桃花你這個傻子!你辛辛苦苦幫人家孝敬父母、供弟妹上學念書,人家卻早就不要你了,在外頭另娶城里姑娘了,你知不知道?”
孟桃了驚嚇般睜大眼睛,閉搖頭,神無辜可憐。
周翠玲氣紅了臉,嘩嘩抖著信紙,越嚷越大聲:“你看看日期,這是今年四月的,這是去年五月的,這封是前年中秋節的!度三年,每一封上面都提到了城里的‘三嫂’,田志高那個卑鄙小人,他早就移別、背棄你了,而田家人全都知道,就故意瞞著你!四年啊,你男人從不回家,不給你一封信,你竟然都能忍住,孟桃花你就是個木頭人!”
孟桃:“……”
說得沒錯,孟桃花就是個木頭人。
這邊靜太大,掃盲班里其他人紛紛圍上來,七八舌詢問怎麼回事,周翠玲索把田志高的三封信都公開讀了一遍,大家震驚又氣憤,尤其人們,對陳世那是同仇敵愾,紛紛出聲譴責,大罵田志高無無義、道德敗壞。
孟桃做為弱者,不需要作聲,小可憐紅著眼睛接同就好。
周翠玲對孟桃說道:“今晚你跟我回家吧,我爸從公社回來了,這事他會管的。當年田志高和你親,你年紀小沒扯證,就是我爸他們和全村人做的證,田志高得了你孟家的好,又在外頭另結婚,田家人幫著瞞,這邊又著你不放,什麼意思?他們要給個待!”
孟桃點點頭,表示聽從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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