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派出所既是剛立派出所,也是陵海公安局最不重要的一個派出所。
說是維護長江陵海段和白龍河航道的治安,但由于警力和裝備的關系所能做的并不多。
無論在局領導眼里,還是在勤兼戶籍民警章明東看來,沿江派出所都只是一個水上治安檢查站。
有大行的時候,比如圍追堵截逃犯,找條小船或者去白龍港船閘,檢查白龍河上的過往船只。
沒有大行的時候,搞搞水上人口管理,給漂在水上的船民辦理船民戶口和船民證。
既沒打擊任務,也沒依法創收任務,甚至不需要參加別的行。
可以說沿江派出所是局領導專門為安排徐三野專門立的,順便給在預審干了很多年的李衛國解決正。
正因為如此,沿江派出所的工作節奏很慢。
章明東做好早飯,看著孫子吃完上學,騎上自行車從四廠鄉供銷社不慌不忙地趕到派出所門口,正好七點五十五。
李衛國昨晚值班沒回家,徐三野來的很早,二人正站在路邊說話。
章明東覺得很奇怪,下車打趣道:“徐所,李指,你們這是在迎接我?”
“等你做上局長,我們就這麼迎接你。”
“我再干六年就退休了,做局長只能指下輩子。”
“老章,我比你早三年退休。做局長你沒機會,做指導員還是有希的。”
“別開玩笑了,我也不想做。”章明東順著他們剛才翹首以盼的方向看了看,好奇地問:“你們在等誰。”
徐三野抬起胳膊看看手表:“等小咸魚,他昨天說坐第一班車過來,濱江開白龍港的車連四廠鄉政府都不停,肯定不會因為他在我們門口停車。”
李衛國補充道:“他估計帶了不東西,如果一路坐到白龍港汽車站,那麼多東西往回拿太麻煩。”
章明東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在等那個孩子。”
“算算時間快到了。”
李衛國掏出煙,笑道:“他年紀跟你孫子差不多大,比我孫還小幾歲。他一來,把我們所里的平均年齡從五十一歲,一下子拉到了四十二歲,我們現在不再是平均年齡最大的派出所了。”
徐三野不住笑道:“比我家二丫頭也小,我們所的年齡結構不是老中青搭配,而是老中青搭配。”
章明東從李衛國手中接過煙,點上笑問道:“徐所,我和李指是老年人,那個孩子是年,誰是中年,誰又是青年?”
“你不是老年,四十五歲至五十五歲都是中年。你才五十四,屬于中年。十八歲至四十五歲是青年,我今年四十二,屬于青年人。”
徐三野抑揚頓挫,煞有介事。
李衛國哈哈笑道:“如果這麼劃分,我們所四個人,還真是老中青搭配。”
章明東也樂了,笑問道:“聽說那孩子家在船上?”
“嗯。”
“船上的孩子能考上中專,不容易。”
“老章,你不有孫子,也有外孫,年紀應該跟咸魚差不多大,可以介紹介紹啊。”
“介紹什麼,我外孫比他大,正在上高二。”
“你是瞧不起船上的孩子?”
“我怎麼可能瞧不起,不過我人可能有這種思想。”
聊到這些,李衛國沉道:“全家都在船上,岸上連房子都沒有。雖然是干部份,但我們公安的工資又不高。仔細想想,小韓將來這對象是不太好找。”
陵海的婚俗很講究。
要有人介紹,確認男雙方有意向,再去對方家訪親。
跟公安辦案似的要查對方祖上三代,尤其要搞清楚對方家有沒有狐臭。如果對方家有狐臭,這親事十有八九要黃。
船上的孩子在婚嫁中的地位,只是比岸上有狐臭的孩子稍微好那麼一點點,沒人愿意把兒嫁給連房子都沒有的船民,除非對方愿意倒門。
現在雖然流行自談,但婚姻既是兩個孩子的事,也是兩個家庭的事。
徐三野一樣覺得小咸魚將來不太好找對象,輕嘆道:“他還小,才十六,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這倒是。”
李衛國點點頭,正準備換個話題,一輛長途客車鳴著笛從北邊的橋上開了過來。
徐三野戴上大檐帽,遠遠地招手。
司機師傅可以不搭理四廠鄉的干部,但不敢不聽公安的招呼,趕松開油門,緩緩行到路邊。
韓渝就坐在這輛車上,正為東西太多,半路上又不停車,到了白龍港汽車站怎麼把那麼多東西往所里拿發愁。
一見著所長指導員,急忙探頭喊道:“徐所,李指,我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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