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因為要開始做秋裝，服裝廠的單子又多起來，短暫淡季里四找營生的工人們紛紛回來。

聞欣順利領到自己在冰廠快兩個月的工資,合計兩百七十三。

數了兩遍放進口袋，到隔壁去找虞萬支。

保安問都不問就把放進去，看上去已經習以為常。

但對聞欣來說有點陌生,畢竟是第一次找到車間。

如果說踩紉機只是吵鬧，那軸承廠的機就是喧囂,一般扯著嗓子喊都未必聽得到。

聞欣一下子沒找到人，站在門邊有些探頭探腦，有人從后面拍，嚇得跳出三米遠，口起伏不定,那一個花容失。

張慧心里嘀咕著自己沒用多勁啊,上說：“你是萬支媳婦吧？”

聽到悉的名字,聞欣回過神來,想起軸承廠只有一個工這件事，道：“嫂子好。”

平復心后笑容明,讓人看著就有好。

張慧已經忘記自己剛剛覺得小題大做,說：“萬支現在在我們老廖辦公室，你要不先去我那坐坐。”

“我們老廖”四個字一出,聞欣更加肯定就是管財務的老板娘。

多數廠其實都不太歡迎外人的,因此不安道：“我就是跟他說件事,人不在就算了,不耽誤他工作。”

張慧一眼就看破，熱招呼道：“沒事沒事，我也好久沒看到娘們了,走，上我那聊聊。”

聞欣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管自己娘們，心里覺得有點好笑，到底盛難卻，只能跟著走。

廠里沒幾個人需要辦公室，張慧路過自家男人那間敲門說：“萬支，你媳婦在我這，等下記得來接。”

倒把屋里兩男人驚得不輕。

廖興啐一口說：“這人咋這麼不懂禮貌。”

虞萬支是想著聞欣找自己什麼事，說：“有本事外頭喊去。”

他們倆的關系向來不錯，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廖興是妻管嚴，脖子道：“不說，你就說這圖紙能不能做。”

這可是筆大單子，要能接下未來兩年算發了。

提起正經事，虞萬支眉頭也皺起來，整個人都快鉆進去看。

他們商量的事且不提，就說聞欣，坐在張慧的辦公室里，有些不好意思道：“萬支一直說老板對他很照顧，本來我早該來坐坐的，就是最近一直太忙。”

沒結婚的人不用走人，在這些上不太通，加上冰廠確實累人，就把這事拋之腦后了。

張慧熱絡道：“是萬支能干，我老想請你們夫妻吃飯，就是沒能騰出時間來。”

沒辦法，廠里現在技上一把抓的就這麼一個，外頭是不缺普工缺師傅，他們給開的工資不是最高的那批，能把人留下來全靠分，因此很多事上都管得寬松。

這些事聞欣不太清楚，只當人家是客氣，笑笑想著說點什麼。

張慧已經說：“我看也別改天，就今天了。”

站起來道：“我去隔壁跟他們說一聲。”

聞欣茫然啊一聲，反應過來說：“不用不用，嫂子，我們中午自己吃就行。”

張慧一錘定音道：“你我一聲嫂子，這個飯就必須吃。”

聞欣心想這坐下來也不到一分鐘，大家連個寒暄都沒有，怎麼好端端的就變吃飯。

到的教育是飯點都不能從別人家經過，又不夠老練，像找不到家的羊羔四尋找，看到虞萬支才有主心骨。

虞萬支沖點下頭，聽完說：“行啊，不過我們請客。”

廖興大小也是個老板，擺擺手說：“就我請。”

居然還爭了幾句，聞欣其實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都后悔起來自己應該領了錢就回去。

虞萬支看滿臉不知所措，又推幾句應下來說：“那我們倆還蹭一頓。”

蹭一頓算什麼，廖興拍著他的肩說：“只要你這次樣品能做出來，百八十頓都行。”

虞萬支還是有九把握的，說：“問題不大。”

廖興知道他不是說大話的人，笑得越發和藹，夾起公文包就說：“走走走，海鮮城。”

就這麼三兩句話功夫，又跑出什麼海鮮城來，聽上去就不便宜。

聞欣本來還惦記著待會買個單，這會是徹底打消這個念頭，只是又遞給虞萬支一個眼神。

虞萬支微微搖頭，示意沒關系。

聞欣也就放下心來，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又開始糾結。

這兩年打車不便宜，據說司機都是萬元戶，表跳得跟的心臟一樣快，不自覺攥住。

虞萬支小聲道：“暈車？”

聞欣抿著搖搖頭，下車后才悄悄問他說：“這樣合適嗎？”

虞萬支道：“沒事，就這一次。”

心里卻惦記著這一單真能拿下來有多好。

聞欣也就松口氣，只是進去后掃過墻上的價目表，心想這一頓飯沒有五十塊錢是下不來。

但一開始吃就顧不上這些，還津津有味，時不時跟張慧說話。

張慧格大方，只人覺得熱，兩個人還算是聊得來。

等吃過飯，虞萬支道：“正好過來，我們想去一趟百貨大樓。”

是去年剛建好的，在附近算是很高檔的地方，就是離得有點遠，有七八里地。

兩對夫妻就此分開。

聞欣眼見人走遠才說：“付錢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四十八。”

這人均，都夠吃一個禮拜的。

虞萬支道：“等年底發獎金再帶你來。”

說起獎金，聞欣才想起來找他是做什麼，道：“冰廠發錢了！”

表那一個雀躍，因為這種臨時工都是做完結賬，但有的廠東扣西扣，到手基本都是三分一，聞欣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一分不。

激之余說：“這工作是陳姐介紹的，你給多錢？”

一般都是要給介紹費的，除非是很親近的關系。

虞萬支搖搖頭說：“想讓兒子明年到軸承廠上班。”

這種況算換，現在找份工作著實不容易，聞欣了然點頭，又趴在他耳邊說：“現在我們有四千一了。”

服裝廠一個月工資，聞欣最近領的是五六月的，加上虞萬支每個月工資負責兩個人的開銷，這兩個月下來還能攢一百五。

覺離上次盤賬過去沒多久，就多出五百塊錢來，只讓人覺得生活充滿希。

得太近，虞萬支的心跳一拍，穩住呼吸說：“想想還快的。”

又說：“上次那老太太說的不行，我讓人打聽過，賣的是自家房子，便宜但沒有證。”

說的是兩個人上次去看房時遇見的，聞欣嘆口氣道：“沒有證，隨時起糾紛。”

這又不是老家，很多事還是別人說的算。

虞萬支心中也是有些失，不過還是說：“年前應該可以買個很小的。”

螺獅殼里造道場，東浦巷道里可以易的平房都不大，十平也有人在賣，因為騰挪不開想買大點的。

這種房子價格當然沒法跟新蓋的小區比，基本上五千塊錢就能買。

按現在攢錢的速度，虞萬支陡然覺得輕松不，說：“以后我每個月發工資給你一百。”

聞欣每個月吃飯差不多四十塊，平常就是買點生活用品，六十塊錢過日子綽綽有余。

道：“不用那麼多。”

虞萬支也不是商量，說：“不能說我給的，是咱們掙的才對。”

聞欣想想是這個道理，反正大家有共同的目的。

轉而打量起眼前的百貨大樓說：“好熱鬧。”

虞萬支沒來過，道：“去年剛開的。”

里面賣的可不是路邊攤上的東西，都是牌子貨，不過附近廠多老板多，別人消費得起。

聞欣只看裝修就知道不便宜，不過還是左右看，心想逛街不收費。

虞萬支都做好給買點什麼的準備，半天沒見出點表來，說：“有喜歡的我們就買一件。”

多了他也負擔不起。

聞欣一副“你是傻子嗎”的樣子說：“錢多燒的。”

就是好四轉，對花錢也不是很舍得。

虞萬支仔細回憶，其實來東浦以后好像真沒買過什麼東西，連服都是自己做的，最大的花銷就是吃吃喝喝。

誰活著不圖肚子飽，他道：“結婚我就沒讓你過上好日子。”

聞欣奇怪看他一眼說：“好的啊。”

沒結婚前也差不多是這樣，來東浦還見識過不有趣的事。

搞得虞萬支都覺得自己的疚有點自作多起來，他道：“晚上想吃什麼？”

聞欣覺得他說話前后都接不上，但還是道：“隨便就行，我還很撐。”

再說中午吃得盛，晚上本來就該清淡些。

兩個人就這麼晃晃悠悠把五層樓的地方來來回回逛一圈，最后頂著太決定往回走，順便看看路邊有沒有著什麼買房子的小廣告。

這年頭什麼都不規范，小廣告是詐騙的況也很多，私下易可能房子跟錢都沒有，因此是甄別就得花大工夫。

好在虞萬支本來就是很擅長這些的人，他自從決定要看房后對這方圓十里地的事都很關注，連小巷子有幾條都查得一清二楚。

聞欣哪怕有他領路，幾度都不知道東南西北，好像此刻，看著前后兩邊都不像有路的地方說：“總覺得你下一秒會把我賣掉。”

虞萬支本來想說“胡說八道”，轉念回過，擺出一個壞人的表說：“你怎麼知道？”

把聞欣嚇一跳，不知道是氣還是怕，在他肩上拍一下。

急起來就容易眼睛紅，小時候外號“哭鬼”，有時候并非是本意，只能憋著有點委屈地看著他。

虞萬支后悔道：“不是，我開玩笑的，下次我絕對不說。”

聞欣吸鼻子說：“我當然知道。”

又不是三歲小孩，娶個媳婦多不容易，虞萬支要真賣了才是吃虧，但聽著就是委屈，覺得他連說都不該這麼嚇唬自己。

虞萬支小心翼翼看說：“那，別哭了？”

聞欣最討厭自己這病，犟道：“誰哭了！”

虞萬支連忙改口說：“是我。”

還真試圖出兩滴淚來，可惜沒功。

聞欣看他五都皺在一起，笑出聲說：“你就是傻子。”

撒氣又撒。

虞萬支不由得手抹掉眼尾的一點淚花說：“嗯，我是。”

他的作輕，聞欣只覺得自己像是什麼寶貝。

兩個人的目平視著，不安地抿著，得像早上掛著的玫瑰花。

虞萬支只剩本能，湊近后輕輕一下，心想再他媽的不一起住，他都快憋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會晚一點，因為今天上夾子，估計要十一點后。

以及今天才想起來的排雷，這本就是日常向的文，后面會有養崽的部分。

順便宣傳一下完結文和預收，點進專欄看不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