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心里算,一斤糯米能包十個粽子,買的糯米一共能包十八個粽子。家里一共十二個人,一人一個,余出來六個,兩個送到里正家里,兩個送到李家,一個送去給宋大郎,一個送到殷老拐家。
里正家里回送回來兩個,再煮點蛋,煮點大蒜,帶回去自己娘家。今年雖然了點,但是爹應該能理解,畢竟是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不比從前自由。
至于棗,七個有棗的粽子也安排好了,公爹跟婆婆一人一個,家兩個孩子跟當家的共三個,小姑是公爹跟婆婆的心頭,給一個。
這都六個了,還剩一個有棗的,摻一個沒有棗的給里正家里送去,到時候說起來也不會太丟人,包的粽子多了,難免有一個放棗的。
李家、宋大郎跟殷老拐又不回禮,有沒有棗都行。都是窮得叮當響的人家,給他們送粽子,那是殷家看得起他們!
至于分家出去的五房,本都沒想,反正已經分出去了,只有他們孝敬爹娘的份兒,沒道理老宅還得給他們送。
越想越覺得自己安排的合理,崔氏娘家在縣城,就送幾個粽子也不值當去不是!
王氏滋滋的把事兒都安排好,嘆了口氣,就算這麼算,還是吃虧了,自己的粽子里都沒有棗!
怕別人猜到的小心思,到家的時候先往院子里看看有沒有人,崔氏這會兒被林氏指揮著去地里割豬草了,幾個孩子瘋跑的沒影兒了,不知道去哪兒玩了。
男人們都下地了。
舒了口氣去廚房把糯米泡上,拿了鐮刀去河里找蘆葦。明天就是端午節,這會兒去割蘆葦的人不在數,王氏穿著只下了一次水的淺子跟繡花鞋,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
王氏在河邊站了一會兒,等崔蛋娃的媳婦陳氏過來,趕喊道:“崔蛋娃家的!幫我割兩捆蘆葦!”
雖說是讓人家幫忙,但是語氣里可半點沒有幫忙的意思,高高在上的語氣讓在河里割蘆葦的李梨花看不下去了,沖喊道:“你不會自己來割?”
王氏斜了一眼,說道,“我跟崔蛋娃家的說話呢,又沒有讓嫂子幫忙。崔蛋娃家的,你割的先給我吧,你再割點兒自家用。”
“殷家二嫂,我幫你割吧!”錢癩子的媳婦劉氏從蘆葦叢里冒出個頭,討好道,“二嫂子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我順手幫你割一把就夠用了!”
陳氏手腳麻利,三兩鐮刀下去就割了一大捆,拿蘆葦葉子捆好給背到岸邊。劉氏也割了一捆抱過去,王氏連個謝字都沒說就走了。
“這人誰也看不上,你們結著干啥?”李梨花朝著王氏的背影碎了一口,“你別看穿得好,整日端著個太太的架勢卻一不拔,每次回來還得問林氏要錢,這些年他們二房花的錢都夠把殷家掏空了!”
陳氏不大說話,為人勤快老實,李梨花幫出頭,激的笑了笑,沒吭聲。割了幾蘆葦就回去了。
錢癩子的媳婦劉氏接了的話。
“殷家二郎、三郎是不用指了,考了大半輩子都沒考上,以后估計也懸,但是人家樂安好啊!連縣里的先生都夸樂安有天賦!”
“你親耳聽見先生夸了?”李梨花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人家先生姓什麼嗎?還不都是王氏里說的!”
“不管咋說,人家有這個本事,咱們家的小子都不是讀書的料,要不然我也送我家皮猴去念兩天書。”
“得了吧,別把先生的學堂翻過來!”
兩人說笑一陣兒,各自抱著蘆葦回去,李娘跟殷清瑤去鎮上買了糯米跟紅棗,沒往家里放,直接拐到河邊割蘆葦,正遇上李梨花割完回去。
李梨花是個碎的,又把剛才在河邊王氏指揮崔蛋娃媳婦割蘆葦的事兒說了,還嘆兩句。
“崔蛋娃家的太悶,太老實,你看著吧,王氏還得使喚!還有錢癩子家的,也一個勁兒的往上結,都不知道能看見什麼好!”
那是自家嫂子,李娘沒法說什麼,提著東西就趕回去了。他們現在單出來過,得多包點粽子,李娘惦記著自己娘家,都好幾年沒給娘家送節禮,今年無論如何也得回去轉一圈。
前些天趙大郎送來的蛋,每天煮一個讓殷清瑤吃了,還剩下七八個,打算一起煮了,再包上七八個粽子給他爹送去。
五房人,吃的也,但是村里的人往來不能,就算包上一顆普通的紅棗,們也不能失了禮數。
好在這些李娘都有經驗,辦起事兒來井井有條。
“你爺家人多,他們自己也包粽子,咱們就送五六個棗粽,給你外公家送八個,李嫂子家人多,送上五六個,其他關系好的人家一家一個,算下來也不。”
他們買了三四斤糯米,買了一斤棗,一斤棗有三四十個呢,想著用不完就給殷清瑤煮粥用。
今天這一趟去鎮上,又花了三十文錢。
殷清瑤替他們算著,再這麼下去,家里剩下的錢撐不到過年,得想個來錢快的辦法。抬頭看著連綿一片的青山,靠山吃山,等有機會上山看看。
回家把米泡上,兩個人把蘆葦葉子洗干凈瀝干水分備用,準備好綁粽子的草繩,母兩個就開始包粽子。李娘速度又快,包的又好,時不時的指點指點殷清瑤,等包完了粽子發現,他們整整包了四十個粽子,四斤米全包完了。
包好的粽子用兩個盆子裝著,一半是棗粽,一半是普通的紅棗粽。北方沒有吃咸粽子的習慣,殷清瑤有點憾,還有蛋黃粽、咸粽、臘腸粽子、水晶粽等各種種類的粽子,等以后條件好了再說吧。
晚上睡覺前,李娘把棗粽和普通的紅棗粽各煮了一鍋,給殷老五和殷清瑤一人拿了一個。
往年的時候,因為林氏給的錢不夠,他們五房就殷老五能分到一個粽子,跟清瑤都好幾年沒吃過粽子了。聞著粽子的香味兒,父倆人食大開,一人吃了一個棗粽,吃了一個普通的紅棗粽子,殷清瑤從來沒吃這麼飽過!
殷老五主要是看著他們包的粽子多,所以也沒心疼。
“明天給咱爹娘送幾個。”
李娘應聲:“知道了,我準備的都有,他們也包,不過咱送的是咱的心意。還剩下十八個棗粽,給那邊送六個,給我娘家送八個,剩下四個,兩個棗的配上四個紅棗的給李嫂子家送去。還有倆棗給林叔家送去。”
“再有宋大郎、殷堂叔、幫過咱們的趙大郎家,還有咱們搬家時給咱們送禮的,每家一個。都是心意。”
兩人盤算著粽子該怎麼送,殷清瑤在想著住宿問題,準備跟他爹娘提一提這個事兒。
等他倆止住話頭。殷清瑤斟酌了很久才說道:“爹、娘,我小姑十歲的時候就自己住了,咱們家不是還有一間房嗎,我也想自己住。”
想了半天就想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李娘瞪了殷老五一眼,略有些不自在的問道:“怎麼想起自己住了呢?”
殷清瑤假裝看不出來臉上的窘迫,一本正經的說道:“咱們住在一個屋子里太了,我一直羨慕小姑自己一個房間。那張炕很寬,在上面橫著躺都沒問題,以前我不敢說……”
二房三房的房間也很大,但是他們就算是空著也不說讓出來給五房,提起從前的事而就都是委屈,殷老五頭微哽,答應道:“行,反正咱們現在搬出來了,回頭等不忙的時候,爹給你壘個炕,再把廚房搭起來。”
李娘做飯就在后院堆柴火的棚下面,地方小不說,下雨還水,很不方便。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李娘就煮好粽子,代父倆人去送粽子,自己把家里收拾收拾,提上粽子蛋自己回娘家。
殷清瑤早早地把粽子送完,趕在路口等,看見李娘笑了笑,嘆道:“就知道瞞不過你,從小到大,就喜歡去你外公家,那一起走吧!”
“你不等爹嗎?”
“不等他,他這會兒在你爺家呢吧?那邊是什麼況?”
殷清瑤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跟爹分頭行,到我爺家門口的時候,聽見里面有吵架聲,我就趕回來了。”
“吵什麼架?”
嫁到殷家十來年了,除了林氏不就罵人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不吵架,也就逢年過節,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容易拌。
不過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家里就殷樂皓一個小霸王,大家都讓著他,大過節的,以殷巧手的脾氣,他們也不敢吵架。
以往王氏跟崔氏回來的時候把林氏哄得開開心心的,他們兩個就算不對付,明面上也從來不拌,今天是端午節,更不可能吵架了!
李娘很好奇是因為什麼事兒吵架。
殷清瑤一臉笑意,故意不跟說。
“等晚上回去,你問問我爹,我可什麼也沒聽到!”
李娘每天晚上回來都會熬夜做針線活,趕在端午節前把服做出來,今天兩人都穿著新裳,走在山路上。
李秀才家在上店鎮西局村,從板蠶村出來走一段山路,還得翻幾個山頭,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西局村。要是沿著道走的話,估計還得走一個時辰。
今天還是天,倒也不算熱。李秀才自己一個人在家,閑來無事就辦了個學堂,收幾個小子讀書寫字。
端午節放學早,中午放了學,下午給孩子們放半天假。他是宣統五年加恩科考出來的秀才,書也讀了不,但是去開封府考了兩次都沒考上,家里的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以后就安心地在村子里辦學堂,收的束脩,加上每月從朝廷里領的銀子,他就一個人,顧著自己綽綽有余。
李秀才自己掃了掃地,把學堂的門鎖上,轉看見自己兒和外孫兒倆人站在學堂門口,高興地合不攏。
“你們怎麼來了!”
李娘手里挎著一個籃子,籃子里面放了粽子和蛋。
“爹,我都好幾年沒回來過了,來看看您老人家,給您送點自己包的粽子!”
“好好,快回家里!”
殷清瑤喊了聲外公,距離上次見面有半個多月了,李秀才瞧著的臉比之前紅潤,個頭好像也長了點兒。
“我去買點,回家給你們做飯!”
古代讀書人基本上都不進廚房,不是說君子遠庖廚,他們自恃份,不屑于做這些事。李秀才到村口買了,又打了點雄黃酒,一手提著,一手提著酒,回到他住的院子。
“娘,給我們清瑤先泡點兒茶喝,茶葉還在上屋的柜子里放著。”
說著話,他練地推開廚房的門,舀了水把洗了。
李娘悶上一壺茶水,過來把他推出去。
“我來,您去上屋歇著,茶已經給您泡好了!”
李秀才不肯走。
“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來做飯!”
他已經被李娘推到廚房門口了,手里的菜刀也被奪了。
“您炒的菜咸的要命,還是我來吧!”
李秀才最終沒能爭過自己的閨,只好從廚房出來,洗了手招呼著殷清瑤去上屋喝茶。一進家門,殷清瑤就發現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條,屋子里的東西雖然舊,卻干干凈凈。
上屋的桌子上擺著茶壺和一包點心,還放著他們拿過來的籃子。
李秀才把點心打開攤在殷清瑤面前,裹滿白糖的果子疙瘩看起來牙就疼。
“這是學生送來的,你嘗嘗,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甜食。”
殷清瑤了一個咬了一口,實在是太甜了。
想起來李娘好像有兩個哥哥,也就是說是有兩個舅舅的,但是記憶太過模糊,現在看來李秀才好像是一個人生活的。
“外公,舅舅呢?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舅舅還給我糖吃,現在都快忘了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提起自己的兩個兒子,李秀才嘆了口氣。
“你大舅老早就從軍去了,到現在也沒消息,不知道還活著沒有。你小時候見過的應該是你二舅,他在汝寧府的酒樓里給人家當賬房先生。我本來想讓他們讀書,但都不是讀書的料,我也就沒再他們。”
“你二舅忙的連過年都不回來,我這邊忙完了,就去府城看看孫子孫,看完就回來,我也不在那兒討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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