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一年之計在於春
仰月宗山麓分佈百畝靈田,每日都有藥堂的執事來按日子收取藥草供藥堂煉丹。靈田由仰月宗山門靈脈供給靈氣,一些低級的靈草旬月便可藥。
「……師兄醜話說在前面,這兒可沒人照顧你們,不論年齡大小,每人一畝靈田、每月發下去的一百靈草種,至須上二十株,不滿二十株扣一枚靈石!」
帶新弟子來認領靈田的師兄沒好氣地代完,南領下一袋靈草籽,拿著玉牌到了自己那塊靈田邊,放眼去,一片黑油油靈壤,田壟上躺著一排排枯黃的草葉,好似沒有活多似的。
打開靈草籽,裡面附了一張紙條,寫著靈香草籽一百,附有種植要求。
前幾天被按著抄靈草靈圖錄,南多知道這是一品到三品丹藥最基礎也最容易得到的輔料,像這種一月一的靈香草,市價都是一顆靈石五株,千百年沒變過。
種靈植是個苦活兒,但南勝在小孩子力旺盛,力也不差,花了一個時辰,把靈香草籽按要求三尺一粒地埋在土下三寸,等活都幹完,一抬頭,竟然發現種的第一株靈香草竟然已經開始冒出綠的尖芽了。
南又低頭看了一下附帶的種植要求,說是靈香草需得勤澆水,有靈氣之雨更佳。
可四打,發現並沒有泉井水渠,附近倒是有一面石碑,直接寫著化雨的法決。
南抬頭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乾坤有靈,自清氣生,侵者為金,生者為木,凝者為壤,浮者為火,沉者為水。
後面便是些許晦之言,南瞪著眼睛苦讀了半晌,終於解得其意。
天地間有金木水火土五種靈氣,此五類均可通過修士周天吐納而吸收中,修士可以吸收中的靈氣遊走百脈,不同的遊走方式可以幻化不同的法。
……可是,上回切斷那些設賭弟子的靈力流,用的好像不是這種方式。
心裡雖有疑,但南還是找了個地方開始學習化雨,掰好坐下,吐納了兩息後,周圍大空中游離的靈氣便歡喜地撲過來從關竅直丹田,沒多久便出了一汗。
竟有一種被靈氣撐著了的覺。
南不由得往後一仰躺在的青草地上,又斜眼看了看石碑上關於化雨的決手勢和口訣,閉眼默念,手指慢慢變幻法決手勢。
約做了兩三次,驀然周圍的氣漸重,南一睜眼,發現上方兩丈左右的空中凝聚出了一片雨滴,懸而不落,且在不斷擴大。
、功了?
南第一次接法,愣了一下,心神一鬆,上空的雨水失去靈力控制,嘩啦一下潑下來……
……
嵇煬和隔壁靈田的新弟子商量了一下,每月給他一塊靈石讓他代為管理靈田,自己好騰出空來恢復修為,商議事定,回來找南時,就看見噠噠地蹲在田邊揪雜草。
「你的服……」嵇煬的疑剛說出口,隨即就看見南面前那塊靈田已經被澆得青蔥一片,看左右鄰田也無人相幫,便知道多半是這丫頭無師自通。
這才剛進春,天氣還是有點冷,南了鼻子一抬頭,發現嵇煬正遠遠看著,目裡竟然多了兩分……慈?
「怎麼了?」
嵇煬道:「你可是已經會了化雨?」
南把頭髮別到耳朵後去,蹦到嵇煬邊,一臉等誇誇:「會了會了,你看!」
說著施展化雨,空中一到三十尺見方的雨雲浮現,再一指,雨雲挪到隔壁的靈田邊,嘩啦一下落下來,田中靈草頓時神了不。
嵇煬凝視了片刻,道:「阿,你答應我一件事。」
「啥?」
「以後施展法,若非生死關頭,能出十分力,便隻出五分。」
「為什麼?」
「你質異乎常人,靈氣極易凝厚,故而施展法,威力要倍於常人,易遭忌恨。」嵇煬說『易遭忌恨』四字時,眼底掠過一漠然之,語調愈緩,言之愈重,「當記得『藏拙』二字。」
嵇煬說話時總讓南想起更小些時候,遇見的私塾老先生,說話不緩不急,但卻讓人不敢不洗耳恭聽。
「不過,你能如此通而貫之,只怕比穆兄還要更厲害些。」
一被誇南便又膨脹起來,道:「哥,我這麼棒,是不是我娘老是掛在口上的天命之子?」
「你對天命之子有什麼誤解?」
「我娘說了,世上有一種人天命之子,這種人上山得仙芝,下海得寶珠,醉臥人膝,醒掌天下權,就算命途有所坎坷,那也是一時的磨難,磨難之後胎換骨即可日天日地日神仙。」
「……慎言。」
「哦。」兩食指堵住,南看嵇煬沒生氣,又忍不住好奇道,「哥,我娘說你是天命之子,怎麼看你不太像呀?」
「哪裡不像?」
「之前遇上師兄設賭局找你麻煩,你也沒和他們幹到底,馬上就識時務地撤了。要是大哥,肯定當場莽上去打到他們服。」
嵇煬失笑,他因同命鎖之故平日裡對南多有約束,卻忘記在眼裡自己也不過只是大了幾歲,反倒是讓困了。
「說的倒是,讓你不服管可不行,你剛剛的化雨有幾點錯,我給你示範一下。」嵇煬抬頭看向刻著化雨的石碑,一抬手,四下驟然起來。
南愕然地看著上方,十數尺厚、三十餘丈見方的雨雲一息之間凝聚,只是看著便覺得四發冷。
「別怕,只是看著可怕而已。」嵇煬說著,卻沒有讓那雨雲落下,意念一,讓雨雲聚而團,慢慢地,竟從雨雲裡出數十晶瑩剔的冰錐,寒氣森森,南不難想像直面這些冰錐是如何恐怖。
半晌,訥訥道:「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對我藏拙呀。」
「我相信你。」
南小的芳心再次著火。
嵇煬思索了一下,又補充道:「沒事,你傻。」
南,年方八歲,芳心日常自我撲滅。
……
四五天後,南就清楚了仰月宗的日常,除了白天花一個時辰照顧靈田外,就是打坐修煉。
相對於凡人而言,修士的生活是枯燥的,凡人一輩子至多六七十載,而修士壽歲久長,且菁華常駐,便只是了煉氣,就可比凡人多二十年壽元,且此二十年間,形貌縱有老態,卻不老病催折。
自煉氣起,便有至八十年的壽元來進階築基。
築基壽一百年,結丹壽一百五十,元嬰壽三百……
修士,修的就是與天地同壽。
「可是,真的有天地同壽嗎?」
南一邊摘擇著藥湯收來的藥草,一邊和旁邊混了的看火子閒聊。
子年齡也不大,收了南的糖果點心,也不吝於相告:「我們這凡洲僻壤,久紅塵侵擾,靈氣稀薄,出不了什麼大能之輩,若真有天地同壽的,那定然在上洲!」
仰月宗雖屬仙門,在上洲修真聖地看來,也不過是與凡人混居的下九流小門小派。
南不想起嵇煬曾提及過「上洲」,追問道:「什麼是上洲?」
「凡洲之外,有洲十二,以地支名之,其中勢力最大的『洲』稱為上洲。」
南微微點頭,此時聽見一個悉的聲音,只見藥堂門口熙熙攘攘進來一波拿藥的年輕修士,便拿一把靈香草遮住半邊臉,小聲問道:「那這個褚京是算什麼洲?」
「亥洲褚氏,世家一系,祖上也出過大能,但近千年再無人突破,便是他們嫡系一脈,見了帝族車駕出行都要落地行禮……算了不說了,門的符浪師兄要來拿築基丹了。」
子說完,把剩下沒理完的藥草全倒在南筐裡,轉掛上一副笑臉便迎了過去。
來的一大波人裡,有十來個是穿著外門弟子的青衫,他們簇擁著當中五六個黑弟子,面上多有諂。
而這些黑弟子,全數神高傲,氣態沉雄,當中為首一人,帶劍佩玉,乍一看頗像個故唐書生。
「我來取築基丹。」他說。
「築基丹尚有片刻時間才可出爐,符師兄請坐,這是師父新調的靈茶,可梳理靈氣。」
看火的子對這場面練得很,手腳麻利地請門弟子落座,斟完茶後,臉上帶笑:「這兩日因上洲巡視,掌門要上下打點,師父為耗費了不力,之前還特地叮囑我們,若是符師兄來了,必要解釋清楚。」
符浪眼底有所不滿,但也沒有追究,只道:「許長老是我門中頂階丹師,我自然相信,只是不知上洲究竟發生何事,累得上洲特使跑到凡洲來巡視?」
「師弟也只是聽了一耳朵,不敢確言,但也風聞說是……子州『道生天』帝君不明不白駕崩,十二洲聯手發天下絕殺令,尋兇手。」
符浪微微變,嘶了一聲,道:「上洲之事,我等還是不擅自議論了。我只想知道,這次築基丹藥材給的並不多,丹幾率有多?」
子笑道:「符師兄放心,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丹霧凝實不散,必會丹。」
符浪面微笑,旁邊跟著來的褚京見狀,忙道:「恭喜符師兄,築基在,今後那姓穆的小子見了您,尚須口稱後輩。」
修界默認的規矩,同一境界的修者師出同門或關係好的,可稱師兄弟或師姐妹,若境界高出,便須得稱前輩。
一旦符浪功築基,按規矩南這種煉氣弟子需得稱之為師叔。
南一聽他提起穆戰霆,便豎起耳朵聽著,只聽他們嘰嘰咕咕說了一堆穆戰霆的壞話,其中最多的就是在罵他不知所雲,瞎兒用語,故意逗掌門千金開心,簡直是個心機仔。
——罵得好。
南不堪穆戰霆之擾已久,聞此公道之言立時神清氣爽,看著褚京時不免也出幾分微笑。
然而此時子正要清場,高聲道:「南,今天的活兒不必幹了,你領了靈石回去吧。」
剛剛躲在藥架後自以為藏得當,褚京也沒注意到,此時被單拎出來,胖於眾目睽睽之下,臉上的微笑還沒收起,立馬便被褚京誤解了。
自門,褚京沒在門被穆戰霆多方面制,約記得穆戰霆和這胖妞關係好得很,年敏的神經頓時繃:「你敢笑我們?」
南的笑僵在臉上,那符浪師兄看了一眼,嫌惡道:「這副態,就是……穆戰霆老說是,他妹子?」
「對,就是!」
門弟子看的眼神頓時怪起來。
南正迷茫之際,符浪又冷笑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穆師弟在門到給他妹子說親,我看他怕是有的耗了,褚京,你覺得怎麼樣?」
褚京臉微微發青:「師兄的意思是?」
「像豬,你姓『豬』,豈不是十分登對?」
其他門弟子頓時哄堂大笑,褚京臉紫漲,握拳道:「你給我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南想咬死穆戰霆,但出於求生還是躲在藥架子後面,從格子裡警惕地看著他:「我不出去。」
褚京大怒:「你敢不聽門弟子的?!信不信我能找管事把你逐出師門!」
南道:「我過去你不準打我。」
褚京:「哪兒那麼多廢話!」
南想起之前所學,學以致用道:「男七歲不同席,我都八歲了,你打我是要娶我的。」
「……」
門弟子再次哄堂大笑,連符浪都不免浮現幾笑紋。
褚京氣絕,正要擼袖子把南拽出來,忽然所有人神一變,藥堂堂,一聲悶響,一微微帶著焦糊味道的藥香飄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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