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

　一輛漆黑如幽靈般的商務車，燈全熄，就停靠在顧慎家爛尾筒子樓的不遠。

　老人閉目養神，看起來是在睡覺，但其實是在等待，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擊著臂彎。

　“滴——”

　車響起了實時通訊請求通告，樹先生緩緩睜眼，選擇接聽，下一刻車子部的星空頂位置，有和的芒潑灑匯聚，形幕。

　南槿的面容出現在虛擬幕中。

　“老師，A-009的收容任務已完。”恭敬匯報。

　但很顯然，撥通這次電話，目的不是為了這個。

　“很見到老師如此重視一個人，今夜親自送顧慎一程……”南槿停頓了一下，鄭重問道：“是希將他收‘裁決所’嗎？”

　“啊哈……是啊。”

　老人坦白地笑了笑，“我很看好他。以一個普通人的份，在A-009事件中完好無損的活了下來，這很不容易。”

　的確……南槿點了點頭。

　既然是老師看中的人，那便不會錯了。

　又問道：“您這麼確信……他會加裁決所嗎？”

　“其實我也拿不準，所以有那麼一點賭博的分在里面。”老人出兩手指比劃著捻了捻，狡黠笑道：“我給了顧慎一個號碼，現在在等電話鈴響。”

　等電話鈴響？

　南槿怔住。

　一連串事件在腦海中自行浮現……A-009逃逸，急抓捕，列車制分離，直升機收尾——

　這麼大的靜，想必已經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而那些人只需要順著列車信息查下去，就能輕松查到源頭的當事人……顧慎。

　一下子明白老師的想法了。

　“今晚的失控事件，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對于那些事態失控，愈演愈烈的家伙而言，好不容易有一位高序列的超凡者失控，如果只是造列車傾翻，也太令人失了……”

　“至，也要死個人吧？”

　樹先生低垂眼簾，輕聲自語：“恰好A-009的能力是腐蝕，這樣的能力，即便當事人離事件后，‘意外’死亡，也可以解釋。可憐的小家伙，如果足夠敏銳，現在已經覺察到了危險吧？”

　老師是想測試顧慎嗎？

　南槿有些擔憂：“那些家伙跟A-009不一樣，沒有固定規律可尋。他們如果行起來，顧慎怎麼可能招架得住？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可沒有辦法在A-009手中活下來，更沒有資格加裁決所……在車上的時候，我看過那個年的眼神。他和你不一樣，是一個很惜命的人。”樹先生神凝重起來，盯住自己的徒，“所以顧慎不會拼命，而是會想盡辦法保命。”

　“在這種況下，如果連撥號求救這種事都做不到……”

　樹先生神變得從容，淡定，好似什麼都不在乎。

　他重新閉上雙眼，猶如夢囈一般，聲音越來越輕：“那麼就說明我看走眼了，顧慎在A-009事件中活下來，只是……偶然。”

　……

　……

　“我回來啦——”

　顧慎推開家門，輕喊了一聲。

　簡陋的一居室空空，三四十平，除了一張桌子一張床，什麼都沒有，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并不夸張。

　臥室斑駁的芒約閃爍。

　是自己走時，忘了關掉桌上的全息屏麼？顧慎怔了一怔。

　“喵——”

　日常回應他的是一聲急切求食的貓，只不過今天的回應慢了一些，而且聽起來比往常要平靜許多。

　一只橘貓，蹲坐在桌子的全息屏前，正凝視著家門口。

　這是一只流浪貓，顧慎剛剛撿回來沒多久，名字就橘子，撿回來后才發現……這貨實在太能吃了，不愧是大橘，倒是重不怎麼增加，吃不胖。

　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回到家都是凌晨兩點多了，難為它等到現在。

　顧慎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取出一大袋貓糧，倒在盤子里，“橘子，開飯了。”

　沒有回應。

　顧慎有些訝異，這憨貓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湊過來。他背對桌子，沒有看到，桌上的橘貓居高臨下地俯瞰，眼中散發淡淡的熒。

　“不吃？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顧慎沒好氣回頭。

　“喵嗚！！！”

　伴隨著一道尖銳貓，橘子渾一個激靈，大夢初醒，眼中熒消失，殺氣騰騰跳下桌子，埋頭在盤子里大快朵頤。

　這吃相……顧慎看得頗有些嫌棄。

　憨貓吃足喝飽，大搖大擺找了個地方呼嚕嚕睡去。

　而顧慎則是坐在全息屏前，以紙巾包裹手指，小心翼翼取出了襟中的尺子，看著那把銀戒尺……他陷思考。

　這把尺子，似乎并沒有腐蝕的能力？

　當初A-009把這個東西遞給自己，似乎也沒有惡意？

　只是這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呢？

　坐上那班地鐵之后的畫面，一幕一幕倒流，定格，閃回。

　顧慎心中有太多的疑……本以為能從審訊室里那幫人的口中，得到一部分答案。

　結果……

　自己喝口水功夫臨時起意胡編造的故事，那個“魏述”的家伙卻記得無比認真……很顯然，車廂監控錄像出了問題，那些人本就不知道列車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看到的，是正常的13號線。

　可是自己一開始登上的，卻是老舊斑駁的“零零幺”。

　“……那個，還有A-009，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顧慎沒有頭緒，了眉心，喃喃自語：“那個老頭說，新時代馬上要來了……”

　“新時代……新時代……”

　打開網頁。

　全息屏出現層層海浪席卷沖刷的特效。

　新歷638年，得益于“艾倫.圖靈”研究出的那臺超級計算機“深海”，五片大洲被虛擬網絡鏈接，所有公民足不出門，也能到海量的實事訊息和極其迅速的超智能服務。

　“今晚靜那麼大，竟然沒有相關報道的帖子……”

　顧慎皺了皺眉，瞥了眼臨時新聞，覺得不太對勁，他想要敲打鍵盤，忽然停住。

　腦海里回想起車上老人的一句話。

　【“現在已經有人開始關注你了。”】

　這一句話，提醒了顧慎。

　“如果真有人在關注我……我必須要小心。”

　顧慎很清楚，自己隨手留下的搜索痕跡，很有可能會為有心人追查的線索。

　很輕的“叮咚”一聲。

　忽然，電腦屏幕跳出了一條對話框。

　“恭喜呀。”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那個問題，你答對了，很厲害。”

　這是……顧慎愣了一愣。

　對方頭像是一片空白，但這個語氣，很顯然是列車上遇到的那位白。

　并不用擔心有人偽裝……顧慎很確信，自己和的相遇，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連那位神莫測的“樹先生”都不知。

　第一時間點開頭像框，顧慎試圖找到對方的信息……但是在個人資料以及相關的這一欄，無論顧慎怎麼點擊，顯示的都是空白。

　這種空白，不是沒有填寫，而是本沒有填寫項……小小的資料卡片上，沒有姓名，別，出生年月，好，簽名，什麼都沒有。

　空白。

　只有空白。

　即便是死人，只要出生過，就不會有這種空白。

　顧慎從未見過這種況，每一位五洲公民，都要采取，記深海數據庫，唯有實名制才能登陸深海網絡。

　可這張卡片的一切都是空白的……是系統出現了故障麼？

　不論如何，都不重要了。

　顧慎現在到慶幸……他慶幸于自己先前沒有在審訊室里老實代，鬼曉得那幫開著直升機氣勢洶洶來替A-009收尸的家伙們，知道還有這麼一位不管束的人存在后，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他可不希和A-009一樣被關押起來！

　“謝謝。”顧慎禮貌地回復，隨后急切問道：“我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比如，你是誰？”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

　是誰，那輛列車是怎麼回事，還有A-009，以及那張報紙……問題多到數不過來。

　“我的名字‘褚靈’。”仿佛有讀心，顧慎消息發出的一瞬間便立即回復：“……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在不是時候，殺你的人正在路上。”

　“？？！”

　一句話，便如一柄重錘。

　顧慎打字的手指懸在投影鍵盤上，這一剎大腦短路。

　“當前況會比較危險。接下來通訊會被屏蔽，網絡也會被切斷，我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與你聯絡。”

　他努力消化著這一大段信息，對話框里褚靈的最后一條消息，依舊是列車分別時的那句話。

　“顧慎，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