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陳念琴的頭頂仿佛有雷炸開!
都重生了呀,為什麼想斗敗陳思雨就那麼難?
……
直到大雜院里的人全睡下了,三更半夜一片寂靜時才有人敲門:“小昂,開門!”
陳軒昂一個機靈:“老頭來了。”
陳思雨也是一個機靈,記得書里提過,說這老頭是個老太監,聽聲音,果然一公鴨味兒。
坐起來就笑,一把拉開門,陳思雨說:“三更半夜的,舅爺爺您何必親自來,使個人喊一聲,有事我們上您那兒去呀。”
雖然鶴發皮的,但行還很敏捷,證明這老頭年齡并不大。
而且陳思雨從書里看過,說太監上會有餿尿味兒,但這老頭上并沒有。
心里有點納悶,一拉凳子他就坐下了,腰邊一摘,出了煙鍋袋。
陳軒昂顯然是給他調.教過的,他一手,立刻湊上前,膝蓋一屈,幫他點火,裝煙鍋袋兒。
老頭二郎一翹,一歪,就上了。
家里沒茶,但有水,原來角落里有個臟杯子,陳思雨洗了,一直沒用過,這會兒就準備用那杯子給老頭倒杯水,過后就扔了。
可在看到弟弟彎腰屈膝,蹲在老頭面前時,把杯子挪開了。
是個殘疾人,所以憐憫這世上一切肢不全的人,愿意對他們好點。
可大清早亡了,在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的弟弟被人脅迫著,在個悶熱的鍋爐房里,給這麼個死太監當個小太監,供他使喚呢,怪不得軒昂會那麼恨他。
攥起搟面杖,陳思雨想把這死太監的頭給敲爛!
老頭一副公鴨嗓:“聽說你們今兒蒸了個滿城第一香的包子。”
陳軒昂看姐姐,見咬牙,知道是不愿意給,于是說:“已經吃完了。”
老頭重重一聲咳:“這就是你說的,往后要好好孝敬我?”
孝敬?
搟面杖打不疼,陳思雨換了火鉗子,要好好孝敬一下這死老太監。
老太監又說:“37年鬼子來了,胡家老爺帶著兒子們躲了,只丟了胡茵看家,是咱背頂著門護的,否則早死了。”
這是在顯擺他曾經對軒昂媽的恩。
陳思雨攥了搟面杖,冷笑:“那您算是北城頭一號的好舅舅了。”
“45年又要改天換地,胡家被圍,我姐擔心胡茵,冒著剁腦袋的風險爬墻頭給家送吃喝,才保下了的命。”老頭再說。
陳思雨咬牙,皮笑不笑:“那您二位可真是臥龍雛,好娘好舅。”
老頭擺手:“不敢當,再說了,咱拼了命,還不是為了小昂。”
吧嗒一口煙,他又說:“可咱拼了老命護小昂,他倒好,學了個吃里外。”
陳思雨的怒氣值已經要冒頂了,用自己僅剩的涵養說:“舅爺爺,大清早亡了,新社會講究人人平等,軒昂是您的舅外孫,不是您的小仆役。”
可惜老頭聽不懂,還說:“丫頭,聽說你是個戲子,那咱就是一行當的人,咱是過來人,曾經在宮里都伺候過的,于這世道比你看得清楚,聽爺爺一句勸,軒昂是個戴罪之人,你在這兒撈不著好兒。”
合著威脅完,就想趕走了。
陳思雨都給氣笑了,故意說:“我瞧您把我家軒昂調.教的好。”
老頭以為陳思雨真是在夸自己,來句:“論眼,伺候人的機靈勁兒,咱是進過皇城的,調.教人自然不在話下,小昂如今的份就跟舊社會的我似的,子上不行,那他就得學些伺候人的手段,不然日子就沒法過了不是。”
就因為軒昂份差了點,這老太監就當他是個小太監,要他學習卑躬屈膝,結人的那一套。
學了干啥,去腐蝕人民公仆?
陳思雨咬牙,再問:“要等軒昂把那些古玩給您了呢,您還護著他不?”
說起古玩,老頭咳咳:“咳……咳,那是自然。”
哐一聲,火鉗子飛了煙鍋袋兒,老頭還沒回過神兒來,一細伶伶的手指險些要他的眼眶兒:“你個老不死的,把我們新時代的接班人當個仆人使喚,看我不一子死你!”
“小丫頭,信不信爺爺我一句話,就能讓你蹲大獄去?”老頭脖子一梗:“你一下試試?”
陳軒昂目瞪口呆,可也咬著牙一聲未吭。
陳思雨收了手指,說:“老太監,我憐你是個廢人,懶得你。我也不會走,以后軒昂也不會再去燒鍋爐了,趁著我沒發火,麻溜兒的滾出我家去。”
但這句直接把老頭整笑了。
不但不想走,還不讓軒昂燒鍋爐了,算老幾啊。
老頭要放大招了:“你知不知道軒昂他媽是啥人,知不知道咱一旦說出的背景,你倆都得蹲大獄。”
火鉗子砸在老頭稀疏的發上,陳思雨罵:“你個老.蟲,老.,三更半夜上門居然是為了我屁,我要到領導面前舉報你耍流氓。”
老頭給的眼冒金星,哀:“我……我可是個凈了的人呀。”
居然污蔑個太監,說他耍流氓?
“啊呸,要真被騸了,你咋會我屁,來,歘了子我看一下,你騸干凈了沒,呀,你又我屁!”又是一火鉗子。
雨點般的火鉗子落在頭上,敲的梆梆響,打完又是一腳踹,連踹帶打。
哐哐的敲擊聲在深夜的大雜院里,都起回聲了。
陳軒昂所知道的是,老頭確實被騸了,他還見過他的大寶貝。
可啥個沒騸干凈?
老頭也不反駁,被打的暈頭轉向,再挨了一大腳,噗一聲悶響,一個臥趴,在大院里來了個狗啃屎。
大雜院,一戶一間房,人都活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眼看他摔倒在地,陳軒昂更加揪心,怕他惱怒,當眾喊他媽是敵特。
正好有人開窗戶:“老頭,吵吵啥呢你。”
老頭滿腦袋的包,掙扎著要起來,哐一聲,煙鍋袋兒砸頭上了。
陳思雨猶如神兵天降,兩手叉腰,眸中有怒火四濺。
押準了,這死老頭沒被騸干凈,他不敢子,所以才敢黑吃黑,往死里打的。
老頭果然心虛,低聲下氣:“我……我就摔了一跤。”
“你個閹貨,不行啊,才六十就開始摔跤了,算了別干了,回家去吧,鍋爐房的工作我們另找人干。”是郭主任在說話。
老頭低聲下氣:“郭主任哎,我板兒好著呢,還能再干十年。”
“那就趕回去尸,你又不是這院里的人,夜里走。”郭主任說。
“好好好,我馬上走。”說著,滿頭包的老頭子麻溜閃人了。
以為的一場好鬧,以老頭單方面挨打負傷而宣告了結束。
……
月明亮,兩姐弟重又躺回了床上。
陳思雨反問:“你姐表現咋樣?”
揍人是真爽,看天天欺負他的老頭子被敲的滿頭包,男孩心里樂開了花。
更開心的是,從明天開始他就不用再去鍋爐房了。
但樂極生悲,傻笑完男孩后心一涼:“姐,老頭了欺負,肯定會告訴姆的,姆來了你咋辦?”
這小臭弟弟,白天還想趕走呢,這會兒眼的看,跟看救世主似的。
當然,他現在沒防備了,啥都愿意信了,陳思雨于是說:“雖然姆是你外婆,但我是你姐,按理,我才該是你的監護人。”
陳軒昂明白了:“你想找領導,把我的監護人換是你。”
換監護人,牽涉到一個問題,就是,陳軒昂的糧票和月租,換言之,就是家里的經濟大權。
哪怕在剛才,老頭來之前,陳思雨都不好提,但現在不但可以提,還可以故意刺一下這個傻弟弟:“你也可以不換,我看你小太監當的順溜,來啊小昂子,給咱家裝一袋煙。”
這不埋汰人嘛。
陳軒昂不慣開玩笑,嘆氣說:“我無所謂,就怕廠里的領導們不同意。”
“他們不同意咱就說服他們呀,你嘆氣干嘛?”陳思雨問。
陳軒昂不說話,默默滾床去了。
陳思雨故意說“怎麼,怕我像姆一樣,當了監護人后也只拿錢,不管你。”
這不胡扯嘛,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陳軒昂又氣鼓鼓了。
“好啦,你是怕姆被的狗急跳墻,真拿出你媽是敵特的證據,咱倆以后得下牛棚,你不想姐姐跟你一起下牛棚,對不對?”陳思雨聲細語的說。
陳軒昂聲音悶悶的:“是我媽的事,跟你又沒關系,姆原來對確實不錯,了姆的好,姆的惡,我來替我媽了就好。”
喲呵,他還有擔當的嘛,想獨攬罪過。
這個弟弟吧,生得帥氣,心地應該也是善良的,在書中他兩世都保全了自己的財產,而且雖然疑似害過兩條人命,但公安都沒有找到證據,就證明他是個心思非常縝的人。
那麼,陳思雨就準備跟他正式狼狽為了。
“軒昂,你想過沒,你媽真要是敵特,姆藏著證據卻不拿出來,就是窩藏包庇罪,更何況你心里清楚,你媽本就不是。”陳思雨先說。
再說:“既然的證據是假的,造的,咱騙過來一把火燒了不就完了?”
燒假證據?
那不又是黑吃黑嘛。
男孩給姐姐的大膽驚到了,躊躇半晌,反問:“會上當嗎?”
“那要看到底有多貪了。”陳思雨意味深長。
窗戶沒簾,月傾灑。
姐姐仰躺著,閉上眼睛,噙著笑睡著了。
弟弟在角落里,蜷的像只小蝦米。
姐姐角的笑在月下閃著自信而耀眼的芒,仿如火焰。
當然,一直都這麼自信,原來每天換個帥小伙,坐二八大杠上滿城招搖,北城一大半的人都認識這顆滿城最,最辣爽的尖果兒。
非良善之輩,現在做的計劃還是稍有不慎,就會一起下牛棚的事。
男孩沉默半晌,輕輕答了聲:“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干!”
哪怕最終鬧到無法收場,他會攬下一切,撇清姐姐。
人人都說薊城的霍少爺心狠手辣,卻是個癡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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