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季行止在說了這話后也發覺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種無言的命令,他低咳一聲,卻暫時又找不到什麼話來解釋。
軍營里幾乎都是一群糙的大老爺們兒,就算是衛生所里的軍醫,也鮮有像是章漾這樣看起來弱的,需要人保護的年輕姑娘。
季行止沒過,干脆不吭聲。
季行止不說話,但章漾在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時,不可能一直這樣沉默。
章漾拿著目去看季行止,后者氣場太強大,嚴肅著一張臉時,整個人看起來冷峻不可侵犯。那雙濃的劍眉襯得原本就很深邃的眼窩看起來更加立,儼然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章漾想,如果不是因為對方上的軍裝,大約就不敢跟季行止求救。
抿了抿,章漾努力擺心里那點對季行止的不自在,找著話題:“您是北京軍區的嗎?”
季行止聞言,注意到面前的孩目落在自己的臂章上,后者那張小臉蛋,在他寬大的外套的襯托下,看起來更小。季行止很快又挪開目,沉默點頭,踢了踢躺在地上裝死的跛腳男,收繳了他上攜帶的武,“站起來。”他沉沉開口說。
章漾是鼓足了勇氣想跟季行止好好道謝說說話的,可從眼下的況來看,面前年輕的軍似乎并不怎麼想要開口閑聊。干脆閉上,原本也不是自來話多的人。
沒多久,警察便趕到了。
最近全國范圍都在打擊販賣人口,西南和兩廣地區尤為嚴重,早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這一回,跛腳男差錯撞上了季行止,飛快落網。
季行止接到章漾求救后,找到電話報警。警方那時候也收到了火車站傳來的消息,兵分兩路,一路直接沖進刀疤臉的小旅館,控制住湖南湖北兩地區的拐賣人口的犯罪頭子,一路則是順著季行止留下的線索,前來抓捕跛腳男。
跟季行止匯合的警方,一大部分人又去往跛腳男打算到達的目的地。
后續肯定還會牽扯出藏在黑暗中的易鏈,算是重大拐賣案件。而在之前,那村寨子里肯定還有不被拐賣的婦兒,當地警方準備一網打盡。
不過這些對于章漾而言,跟關系不大,如今跟關系很大的是要跟著前來救援的警察和季行止走出山區。
回程的路上,便只有兩個看押跛腳男的警察,外加季行止和害人員章漾。
山間的路都是靠人走出來的,而這一帶人煙稀,路也不是很明顯。
章漾原本穿著高跟鞋,腳后跟就已經被磨破了皮,走一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一般,疼得眼睛里都起了一片氤氳的霧氣。
不愿意麻煩人,更不想要在這種況下還在別人跟前出氣的一面,就悶頭忍著痛走著。
可惜再怎麼逞強,還是個怕痛得不行的氣包,剛走一步,章漾沒注意腳下一塊有半截埋在土里的石頭,一腳上去,腳踝一崴,腳后跟被狠狠一,整個人形一偏,就朝著一旁的草木林里栽倒下去,驚呼出聲。
雖說這條小路兩邊不是懸崖,但也絕不算是什麼平地。眼看見章漾就要順著坡滾下去,千鈞一發之際,走在前面的季行止聽見靜,反應極快,邁過來一大步,手就將章漾拉住,撈進了自己懷里。
他的手掌很大,當季行止在事態迫的況下攬住章漾的細腰時,他微微一愣。
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如今被他攬住的人的腰肢實在是太細了,他一個掌,竟然都已經覆蓋住了大半圈。那截又又細的柳腰,好似他微微用力,就能在自己掌心里折斷一般。
孩子上帶著的一幽香,在近距離接中,進了他的呼吸之間。
季行止在將章漾拉上來后,立馬就松開了剛才環在章漾腰間的手,他的目沒有落在章漾上,“小心點。”
章漾撞進了一個寬闊又堅的陌生懷中,腦門正好撞到季行止的口,還有點發疼。
不過相比于摔下斜坡,眼下這點痛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當耳畔傳來季行止低沉的聲音時,章漾抿了抿,“謝謝。”
沒有說自己腳疼,覺得自己還可以,不需要再耽誤別人時間。
可當抬步朝前走時,腳踝頓時傳來一陣劇痛,章漾臉上霎時間變得難看。
雖忍住沒有出聲,但停滯了一瞬的影,還是被季行止捕捉到了。
季行止停下來,看著:“傷了?”
章漾沒想到他留意到了,只好抬頭勉強一笑,“沒事。”
但季行止直接拉著,走到一旁的石頭上,“是不是腳崴了?我看看。”
他說話時,自帶著一不容忍再辯駁的味道。
章漾還有些糾結,但穿著旗袍,腳踝紅腫的樣子很明顯,尤其是皮很白,上有什麼印記傷痕時,總會格外明顯,看起來也特別目驚心。
季行止低頭就看見章漾想要腳藏起來,他擰著眉頭,沒考慮那麼多,看見章漾腳踝高高腫起后,直接背對著章漾,“上來。”
章漾有點沒清楚況,“啊?”
季行止:“我背你出去,外面路還有很長一段,你這樣子沒辦法再走路。”
章漾心里有些別扭,但也知道自己如果還固執堅持的話,耽誤的都是大家的時間。抿了一下,最終還是趴在了季行止的后背上。
“謝謝你,真的。”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路上,對眼前的人說了多次謝謝的話,只想著等到出去后,自己回了首都,問問弟弟在部隊里認不認識這麼一號人。想到這里時,章漾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男子的名字,便小聲問了句:“你什麼呀?”
季行止平日里負重越野習慣了,何況章漾很瘦,即便是現在背上背著一個人,他走著山路也沒覺得太吃力。但現在噴灑在他耳邊的這句話,卻讓季行止心里一突。
剛才他只當做為人民群眾服務,人民有難,他作為解放軍自然應當施以援手。可當章漾主問他姓名時,他立馬變得警惕了些,然后開口回道:“解放軍。”
章漾:“???”
季行止似乎也覺自己這回答有點離譜,他干咳一聲,解釋了兩句:“穿著軍裝,就是國家的人,有使命保護人民群眾,你也不用一直謝我。”
他不知道章漾是什麼意思,但總歸不太想要在此之后跟章漾還有別的什麼聯系。
章漾被這話一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哦……”既然別人不愿意告知姓名,當然也沒有要一直纏著人問的道理。后半段路,章漾安靜地趴在季行止肩頭,沒有再說話。
章漾一晚上都沒有睡覺,在之前又已經坐了一個白天的火車,加上了涼,早就昏昏睡。此刻被季行止背著,最開始還能努力直直著小板想要跟季行止保持一點距離,但最后,也許是因為對于軍人份天生的信任,沒擋住瞌睡蟲的侵襲,眼皮越來越重,最后腦袋一歪,直接在季行止的后背上睡著了。
對于季行止而言,當后的人忽然像是一片羽一樣栽倒在他的后背上時,他后背傳來的的分外明顯。
季行止的半個后背在此刻變得僵無比。
等再次回到鎮上,季行止將章漾放在了派出所里后,配合警察做了筆錄后,很快離開。
章漾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坐起來時,發現自己雙腳的傷口都已經被理好了。有些暗惱,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在陌生的地方還有睡得這麼沉的時候。
腳后跟已經被包扎了起來,高跟鞋是沒法穿進去。不過章漾低頭時,就發現在床邊有一雙的拖鞋。
只不過這芭比,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亮眼。
就在章漾盯著那雙拖鞋時,休息室的大門從外面被人推開了。
章漾聞聲抬頭,就看見一上了年紀的警從外面走了進來。對方在看見醒來后,和藹一笑,主道:“你醒了。”
章漾點點頭,談之中,知道進來的這位警姓譚,專門負責給做筆錄的刑警。
這一次以跛腳男和刀疤臉為首的人口走私團伙,分布面積廣泛,涉及人口數量龐大,早就已經引起了上面公安廳的注意。只不過因為全國流人口很多,加上現如今警力資源匱乏,偵查設備不完善等等原因,想要抓住這些頭,實屬不易。但這一次,因為章漾主站出來,將跛腳男暴在大眾的視野下,加上運氣好遇上了一個“愿意多管閑事”的季行止,倒是給公安機關一個巨大的突破口。
在季行止報案后,這天黎明時分,幾個省份的省公安廳聯合行,立專案小組,已經抵達了現場。
“譚警。”當結束筆錄時,章漾主問:“跟我一塊兒的那位校呢?”
譚警微微一笑,“那位同志已經先離開了,哦對了,你這拖鞋穿著還合腳吧?我們解放軍同志就是心細,如果他不提,我都忘了要給你買一雙拖鞋。你現在的腳,沒問題了吧?”
章漾此刻面對著譚警言笑晏晏的和藹的臉,神一怔。
“嗯,合腳呢,謝謝譚警。”章漾微笑道。
做了筆錄后,章漾看著已經被警方送來的落在火車上的行李,換了一服。
等到重新梳洗一遍,章漾看著放在床邊的那件橄欖綠的外套時,想了想,還是放進了自己的行李箱。
如果可以的話,這一次回家后,再問問章年能不能找到這軍裝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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