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看著陳江野抬起來的手，眨了眨眼睛，過了會兒才手去握住他胳膊把他拉起來，沒拉他的手。

　陳江野借著的力站起來，然后順勢另一只手搭住的背，把重心傾斜到上。

　“喂！”

　他突然把重量放辛月上，辛月有些沒站穩，踉蹌了幾步。

　等穩住重心，辛月沉了沉氣問他：“傷到了？”

　陳江野“嗯”了一聲。

　“嚴重嗎？”

　陳江野：“能走。”

　辛月睨向他∶“那你靠著我干嘛？”

　陳江野把臉湊過來，盯著辛月的眼睛：“靠著你能走，行了嗎？”

　辛月不想跟他近距離對視，立馬把頭偏到了一邊。

　躲開視線的作被陳江野盡收眼底。

　他還是看著，眼底似有暗波。

　辛月深吸了口氣，右手在裝落地果的編制口袋封口繞了一圈，另一只手扶住陳江野的腰，開始往村子里走。

　的手心沒到陳江野，只是用胳膊款著他的腰，哪怕這樣也能隔著服布料覺到陳江野腰腹的線條，走時所能覺到的起伏更為明顯。

　辛月咽了咽唾沫，拼命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心頭默念著：

　看路！看路！

　泥路崎嶇不平，又坑坑洼洼的，傷到腳的陳江野走得很是費力。

　辛月看他行困難，覺得他腳傷怕是有些重，遂道：“回去讓劉叔載你去鎮上的診所看看吧。”

　“不用。”

　“我看你……”

　陳江野打斷：“我有數。”

　辛月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學醫的。”

　陳江野挑起半邊眉：“久病醫沒聽說過？”

　辛月哦了聲：“你以前沒挨打？”

　陳江野∶“……”

　被說“挨打”，陳江野心里很不爽，他才不是單方面挨打，跟他打的那六個也好不到哪兒去，嚴格來說應該是他一打六，還打贏了，只是了點兒傷而已，但他懶得多說。

　打架這種事跟生沒什麼好吹噓的，但他又不想一聲不吭顯得真挨了不打一樣，最后有些煩躁地說了句：

　“挨打是單方面被打，你能不能注意點用詞？”

　辛月也懶得跟他咬文嚼字地掰扯，敷衍地“哦”了一聲。

　聽著這聲“哦”，陳江野咬了咬牙，舌頭在口腔里裹了一圈，表很不爽。

　像是出于報復，他把的重量又往辛月上放了一些。

　辛月覺到了，但沒什麼反應，這點重量對來說不算什麼。十二歲就能一個人扛著爛醉的辛隆回家了。

　這下直接把陳江野氣笑了，只是沒笑出聲。

　他歪頭看向辛月，表說不出是氣惱多一些還是覺得有意思多一些。

　半晌，他又笑了一聲，饒有興致地問辛月：“你天生力氣這麼大？”

　辛月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天生的，還是被迫練出來的：“不知道。”

　辛月是真的不知道，但陳江野聽著就不是那個味兒了，覺得辛月是在敷衍他。

　向來都是他敷衍別人，這還是他頭一次知道被人敷衍是什麼覺。

　他深吸了口氣，很想煙，但看看旁邊的人，又收回了掏煙盒的作。

　人在煩躁地時候，眼神總是會習慣的瞟，所以陳江野沒看到腳下的一個大坑，傷到的那只腳一下踩空了，整個人連帶著辛月頓時向前摔去。

　傷的腳落地的瞬間，陳江野被痛得額頭上青筋都冒了出來，卻不忘把辛月往懷里一帶，沒讓就這麼臉朝地摔下去。

　最后是他背部著地，辛月摔到他上。

　因為他勁兒太大，辛月還被甩上去了一截，肩膀險些砸在他直的鼻梁上。

　辛月反驚呼一聲，接著立馬從陳江野上爬了起來。

　“你沒事吧？”

　辛月趕也把陳江野扶起來，低頭去看他腦袋著地的那塊兒有沒有石頭什麼的。

　這時，卻聽到陳江野來了句：

　“你噴香水了？”

　辛月懵了兩秒后才把頭轉過來，一臉迷地看著他：“噴什麼香水，你腦子摔出病了？“

　話還說完，陳江野突然靠過來，鼻尖懸停在頸側。

　由于姿勢的原因，辛月一時有些不好閃躲，無法做出下意識的反應，大腦又因他突然的靠近而空白，讓就這樣保持著原有姿勢怔住，直到耳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那怎麼這麼香？“

　他聲音低沉清冽，不帶任何緒，仿佛真的只是好奇，上為什麼會那麼香。

　在到他上時，那一瞬從上撲面而來的清香甚至讓他忘了摔倒的疼痛。

　他沒聞過這樣的味道，純粹好奇，可辛月不會這麼認為，回過神來的辛月一把將他推開，盯著他的兩只眸子里頃刻泛出冰冷與警惕神。

　陳江野迎上的目，片刻后扯了扯：

　“別他媽那樣看著我，老子又沒要親你。”

　“你！”

　辛月覺得他簡直有病。

　辛月從地上起來，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頭一甩，拽起旁邊的編織袋，一聲不吭地彎腰撿灑出來的落地果。

　陳江野也沒再吭聲，就坐地上看著撿落地果。

　撿完后，辛月把封口一拽，抬就走。

　“喂！”

　陳江野蹙眉：“你就不管我了？“

　辛月腳下一頓，冷眼回眸看向他：“想要我管你可以，算我還你一個人。”

　陳江野倏地笑了。

　“我他媽救了你的命，你扶我幾步就想還我人。”

　他微微后仰，狹長的雙眼低斂：“辛月，你會占我便宜。”

　“算是還你跟你姑媽打聲招呼的人，不行嗎？”

　辛月也笑了一下，角微勾，上的那韌勁兒在此刻愈發顯現出來，像長在戈壁，又生滿尖刺的野玫瑰。

　陳江野定定地看著，夕燒紅的大片晚霞落在他眼底，如同漫天大火，他的瞳孔卻在這烈焰里越來越暗，像黑夜吞噬了火，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烈火燃得有多洶涌。

　半晌，他舌尖抵了抵口腔側，接著半笑不笑地對辛月說：“回去之后再幫我理理傷口，就算你還我一個人。”

　辛月挑眉：“你說的。”

　“我說的。”

　“行。”

　辛月提著袋子走過來，朝他出手，“胳膊過來。”

　陳江野看著面前白皙纖長的五指，抬起胳膊將手放至掌心，然后扣。

　他沒有收斂力度，得辛月手掌沉了沉，睫也跟著一。

　看著他覆上掌心，辛月擰起眉。

　——說的是胳膊，不是手。

　暗暗撇了下，還是把他拉了起來。

　不知道陳江野是聾了還是故意的，說故意的吧，起來他又馬上松開了。

　這次，沒有讓他靠著自己，而是單手架著他的胳膊。

　從這兒到家還有幾百米，回去辛月手都酸了。

　到了家門口，辛月問他：“去你那邊還是我這邊兒？”

　“你這邊。”

　“你站好，我拿鑰匙。”

　辛月松開他，甩了甩酸得要命的手，從兜里拿出鑰匙來開門。

　進了門，辛月給陳江野拿了個凳子來，讓他在院子里坐著。

　“你坐會兒，我進去拿酒。”

　“嗯。”

　沒過多久，辛月拿著酒和紗布出來。

　出來的時候看到陳江野撐著凳子邊緣，仰頭著天。

　也順著他的目向天際，視野盡頭是半云層后的夕與大片煙的晚霞。

　很漂亮，像一幅畫。

　可視線下移后，辛月卻忽覺眼前的場景似乎更像一幅畫——

　小院、木凳與著天空的年。

　辛月自覺冷淡涼薄，但也總是會被生活里一些瑣碎的畫面，比如山間一朵初綻的雛、河邊停歇在石間的飛鳥、又比如……

　眼前。

　此時、此景、此間的人。

　大概是聽到了的腳步聲，陳江野恰好在這時轉過頭來。

　兩道目不期而遇。

　咚咚、咚……

　辛月聽到自己的心跳了一拍。

　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但陳江野的目看起來實在沒什麼緒，可或許是因為剛剛好，夕未落，晚霞正濃，將整個畫面與氛圍襯得旖旎，連帶著也熨熱了他的視線。

　辛月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挪不開眼，而陳江野也不退不避。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兩三秒，直到一聲笑打破寂靜。

　“愣著干嘛？”

　陳江野微偏了下頭。

　辛月還未回神，但腳步下意識邁向他。

　好在還有幾步的距離，辛月來得及調整表。

　走到他面前，倏地想起來忘了搬凳子，猶豫了會兒后，干脆直接在陳江野面前蹲了下來，然后仰頭看向他。

　“從哪兒開始？”問。

　陳江野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辛月看著額頭上那個汪汪的大口子，心頭一，擰著眉對他說：“你忍著點兒。”

　陳江野沒吭聲，只把看著。

　辛月今天也沒戴帽子，那帽子都連續戴了好些天了，今早上給洗了。

　陳江野剛剛轉了個，現在背對著夕，斜照的橘打在他背后，只了那麼一兩縷落到辛月上。

　看著在臉上浮的，陳江野忽然想起辛月第一次用酒給他消毒時的場景。

　那時也有一兩縷夕落在臉上，而且恰好映紅了眉心的那顆痣。

　這次夕沒有落在眉心，他的目卻依舊向了那顆痣，也依舊想起了那句話：

　每一顆痣都是在告訴你——

　吻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