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赤道留住雪花(4)
午睡沒睡好,朱依依起床時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意識稍清醒了些。
手機放在床頭,拿起來看了眼,發現在一個小時前,吳秀珍給發了好幾條語音消息,大概是在買菜的路上,還能約聽到市場里菜販的吆喝聲。
媽:【依依啊,那箱水果,薛裴給你拿過去了沒?】
媽:【路上磕磕絆絆的,果子沒壞吧】
媽:【你記得啊,別一下子吃太多,免得吃壞了肚子,這果子很寒涼的,你要是吃不完就給李晝也拿點過去,知道沒?】
朱依依聽完這幾段語音,給吳秀珍回了個貓貓點頭的表包。
下一秒,吳秀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睡醒了啊?”
“嗯,剛醒。”
朱依依一邊應著,一邊開了免提,在書架上拿了本書下來,是昨晚還沒看完的一本偵探小說。
“你和那個李晝最近相得怎麼樣啊,都沒見你提起的?”吳秀珍有些心急,猜測道,“別是黃了吧?”
朱依依嘆了嘆氣:“沒有,你想到哪兒去了。”
吳秀珍打開了話匣子:“我和你爸一致覺得李晝這孩子還不錯的,但是呢,就兩點不好,一個是高差了點,第二個就是工作太辛苦了,唉,他要是當初考了公務員就更理想了。”
朱依依沒好氣地笑了笑。
吳秀珍好幾次打電話過來都在強調李晝的高問題,話里話外都是惋惜,笑著說:“那下次我讓他穿好增高鞋墊再去看你吧。”
“你這孩子!我跟你說認真的呢,”朱依依的冷幽默,吳秀珍并不買單,嫌棄地打斷了的話,“媽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對他有意思才和他在一起的,你認真回答。”
朱依依斂住了臉上笑容,翻書的手指一直停在那,沉默了會,說:“是,我覺得李晝人好的。”
吳秀珍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媽也不是要你,就是看你這麼多年一直不談,我和你爸心里著急,哪怕你談了又分手,媽也能接,就是看你一直沒靜,我才更擔心。去年我和你爸還說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和他老是吵架,所以才讓你對婚姻那麼恐懼。”
“當然不是,”朱依依眼眶莫名紅了紅,“和你們沒關系,是我之前一直想不通而已。”
“那就好,那你可要和李晝好好相,脾氣別那麼倔,別像平時和薛裴相那樣,老是懟來懟去的。”
“嗯,知道了。”
掛了電話,朱依依化了點淡妝,換了服,準備出門。
今天是周末,本就打算去一趟李晝的出租屋,給他拿些?淮果過去,順帶去超市買一些補品給他。
過了這麼些天,李晝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傷口也結了痂,看到李晝傷口好了,朱依依終于放下心來,緩了一口氣。
李晝知道今天要來,還特意做了四菜一湯,他一大早就起床去市場買好了菜,然后回家一直忙活到下午,朱依依喜歡吃大閘蟹,他還特意挑了幾只大的,做了一道姜蔥炒蟹。
朱依依吃得滿是油,李晝細心地拿紙巾給臉,邊笑著說道:“吃歸吃,怎麼把臉都弄臟了。”
“好吃嘛,顧不上什麼形象了。”
這話沒有半分恭維的分在,平心而論,李晝廚藝確實不錯,很合的口味,不僅會做粵菜湘菜,網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網紅菜式他看一遍也能做出個樣子。
朱依依說完喝了一口瓜豆腐湯,熱騰騰的湯下肚,朱依依滿足地打了個飽嗝,覺得子都暖和了不。
“這麼吃我做的菜,不如你搬來我家附近吧,我樓下正好有房子在出租,我打聽過了,房租和你現在的差不多,就是水電費用高一些,離你上班的地方也近。”朱依依臉蛋有點圓,低頭吃飯時有些可,李晝忍不住手了下的臉,“等你搬過來,我天天煮飯給你吃。”
聽起來很心,但朱依依最近還沒有換房子的打算,而且現在兩人還不穩定,搬得近了,反而容易鬧矛盾。
“我現在的房子租期還沒到呢,現在退租的話,押金就拿不回來了。”
“也是,不著急。”李晝大概也是隨口這麼一說,沒多問,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對了,我上周聽老孫說薛裴已經在北城已經買了好幾套房了?按照北城現在的房價,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看來現在做游戲比我想象得還要賺錢啊。”
李晝前幾天又遇到了薛裴,他去遠濘路那一帶跑業務,需要上門拜訪某位客戶,走出小區時迎面撞上了薛裴,他正開著車準備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面,薛裴好像沒想搭理他,車窗都沒降下來,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那小區是著名的富人區,可以說是寸土寸金的程度,很多富豪都住在那,大家都調侃遠濘一塊磚,三線城市一套房,他是真沒料到薛裴能住在這。
想起這幾次遇到薛裴,他開的車都不一樣,好幾輛都是百來萬的車,想想也是自己眼界小了,還記得當初他剛聽說薛裴畢業去做了游戲的時候,他還在心里鄙夷,怎麼北大畢業出來的,這麼沒出息。
原來現在游戲行業竟賺錢到這種地步。
朱依依眼瞼低垂,沒過多評價:“是吧,他還沒畢業就買了一套公寓,在淮森路那邊。他之前大學炒也賺了些錢。”
李晝顯然有些震驚:“果然北大畢業的就是不一樣啊,你看我們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也買不起市中心公寓的一個衛生間。”
朱依依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吃完飯窩在沙發上一起看綜藝,是一個推理的真人秀節目,朱依依信心十足,提議誰猜對兇手誰就去洗碗,李晝笑著答應了。
一個半小時的節目,中間有一段劇特別滲人,背景音樂也森森的,朱依依不自覺地神經繃,李晝將摟得了些,又把毯往上蓋。
他取笑道:“害怕還要看,晚上做噩夢了怎麼辦。”
“那我就打電話擾你,讓你也別想睡了。”朱依依嚇唬他。
李晝哈哈大笑。
“行,那我今晚不關機睡覺了,免得你找不到我。”
寒冬天氣,室沒有暖氣,兩人靠在一起取暖看電視,李晝忽然有而發:“依依,你知道嗎,你就是我想象中朋友的樣子。”
“什麼樣子。”
“反正就是跟你在一起,特別安心。”燈下,李晝著的眼睛,“讓我很想有個家。”
——
薛裴最近去了南方出差,有個商業論壇邀請他出席,地點定在瓊市,離北城相隔了兩千多公里。年底事忙,他本想推辭不去,但后來又應了下來,近來他緒不太對,這次出差就當是去散心。
瓊市常年四季如春,冬天溫度都在15°左右,周時剛下飛機便熱得冒汗,提議先回酒店換服,他裹著圍巾穿著羊絨大,走在路上實在太惹眼,回頭率過高。
“沒想到這麼熱,大冬天的還能熱出汗來。”周時把圍巾摘了下來,搭在臂彎,“不怪我,我還是第一次來,低估了這里的天氣,你呢,之前來過沒?”
薛裴點頭:“嗯,來過。”
想起他第一次來瓊市,還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和朱依依兩家第一次家庭出游便是選在瓊市,他記得很清楚,也是在冬天,那陣寒假作業沒寫完,白天到玩,晚上便去他房間里趕作業,寫十分鐘玩一個小時,沒點定。
往往前一秒還躺在床上看漫畫,下一秒聽到走廊有腳步聲,就能一個鯉魚打從床上跳起來,當叔叔阿姨擰開房門走進來時,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前“假裝”學習了,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那個時候,年紀還小,很撒,也很粘人,一有求于他就喊他“薛裴哥哥”,他也是真用,有求必應,但后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連“哥哥”也不喊了,直呼他名字。
薛裴神黯了黯,不再往下想。
從酒店出來,主辦方派了車過來接送他們去論壇現場,他們去得有些晚了,剛到沒多久,就到薛裴上臺發言,當薛裴站到會場中央的那一刻,周時看到臺下觀眾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嘖嘖,這該死的魅力。
不出所料,午宴上薛裴為了在場所有人視線追逐的焦點,外表英俊,年輕有為,談吐不凡,單是這幾個條件就足夠讓人心,周時在一旁品著紅酒,懶懶散散地看著薛裴游刃有余地拒絕了一個又一個,話都不帶變的。
“剛才這個這麼漂亮,你都不喜歡啊。”
聽說父親還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北城著名的企業家的,本是碩士在讀,周時倒覺得那孩和薛裴般配的。
薛裴沒理會他的調侃。
他早已不是過去會沖開始一段的年紀,他現在對的態度,比以往審慎許多,他不想辜負別人,也不想把當水游戲。
“我先回酒店了。”
今天一直在連軸轉,從北到南,沒有停下來歇過,薛裴的確有些累了。
回到酒店,他洗了個熱水澡,剛從浴室出來,就接到了朱遠庭打來的電話。
“薛裴哥,你現在有空沒?幫我看看這道化學題唄,這里碳酸鈉晶失水的能量變化是怎麼算出來的啊,我看了答案都沒弄懂。”
過兩天,朱遠庭就要期末考試了,現在心里慌得一批,想趁著最后關頭沖刺一波。
薛裴看了眼題目,不算太難,但題干的干擾項很多,解題思路需要特別清晰才能運算正確,他講解了將近半個小時,朱遠庭終于弄明白了。
“謝謝薛裴哥,我就知道你一說我就懂!對了,你什麼時候放假呀,過年回家你想吃啥,我悄悄讓我姐給你做!”開空頭支票這一招,朱遠庭向來玩得很溜。
聽到他說的話,薛裴倒是愣了一瞬:“還不知道,可能要到除夕當天。”
“啊?這麼晚啊,我還想著等你回來,我和你、還有我姐一塊兒去漫展玩。”朱遠庭顯而易見的失落了起來。
“漫展什麼時候?”
“27號。”
薛裴看了眼日歷,說:“看況吧。”
就算他提前回去,估計朱依依也不想見到他。他這些天以來嚴格恪守著朱依依所說的話,能不見面就不要見面,這些天他心里也憋著一氣,等著朱依依主來找他。
他越來越覺得,朱依依大概快沉不住氣了。
他了解的。
“你姐姐什麼時候放假?”他問。
“昨天打電話回來,說是25號。”朱遠庭顯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你們今年還一塊兒回來不?”
“不。”
“也對,我姐應該和男朋友一塊兒回來。”
“嗯……”
兩人又聊了幾句,快下午三點了,薛裴準備掛電話睡個午覺,朱遠庭卻好像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興起來,“薛裴哥,我跟你講個很有意思的事。”
薛裴聲音溫和起來:“說來聽聽。”
“昨晚我去書房里找東西,無意間翻到我姐高中的語文課本,你說平時上課是不是天天開小差啊?”
“偶爾,”薛裴眼底染上笑意,想起的卻是上課時朱依依有些嬰兒的臉趴在書桌上睡覺的樣子,“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薛裴雖是這麼問,但他知道朱依依并不像朱遠庭說的那樣,以前也有過很用功學習的時候,尤其是在復讀那年。
“因為上課都在畫你啊。”
“畫什麼?”
薛裴心里一滯,心跳都停了一拍,以為自己聽錯了。
“畫你。”
朱遠庭以為他不信,一下連發了好幾張圖片過來,說話聲音得意洋洋的,“你別說我姐畫得還用心的,我一眼就認出來畫的是你。”
點開圖片的那一秒,薛裴眼眶一下有些發熱。
在朱遠庭發過來的照片里,薛裴看到了朱依依畫的自己,畫得確實很用心,連發都一勾勒出來,坐在書桌前計算數學題的他,被老師起來回答問題的他,靠在課桌上閉眼休息的他,在球場上打籃球的他……
過這些久遠的畫像,薛裴好像看到了當年朱依依畫畫時的樣子,眼瞼低垂,劉海從耳后落,表專注時眉頭總是擰得很,拿著鉛筆一筆一劃在紙上描摹。
“你再看這張,把你畫得好丑,估計那時候你惹生氣了,才把你畫這樣。”朱遠庭笑著說,“哈哈,我姐報復心還強。”
薛裴看向最后一張圖,朱依依在一副畫好的人像上打了個大大的“×”,還用圓珠筆給他添了兩束長長的胡子一直垂到肩膀,眼睛也畫荷包蛋的形狀,頭發還用紅筆上了,像殺馬特一樣,繪畫筆法極其潦草糙。
他不住笑出聲,心底仍然熱熱的。
朱依依真可。他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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