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頭菇,是深山老林中的一種大型質菌,喜歡生長在闊葉樹干的斷面或者樹里,小的時候白,后就變茸茸的黃褐,無論形狀還是澤都像猴子的腦袋,所以得名。
最妙的是,這東西往往是相向而長,也就是說,如果你發現了一個猴頭菇,那麼在不遠的地方,往往還能找到另一個。
這到底是啥原理,陸希不知道。只在《中國土特產大全》上看到過這樣的介紹,還介紹了猴頭菇喜歡生長在森林不太稠,度較高,溫度在20度左右的地方,尤其比較喜歡柞樹。
雖然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這并不妨礙陸希利用這些知識來尋找猴頭菇。在摘下西曾經見過的那個猴頭菇之后,朝著猴頭菇對面的方向走了幾步,果然在另一棵樹上又找到一個差不多大小的。
“那邊好像還有幾棵樹,過去看看。”陸希騎在樹杈上向遠張。黑松林雖然“松林”,但其實是闊葉與針葉混合林帶,以松樹為主,但也有不闊葉樹。現在已經是初秋,闊葉樹的葉片開始或黃或紅,混在暗綠的針葉樹之間倒是格外醒目,正方便了陸希尋找。
當然這里的闊葉樹也不只柞樹一種,陸希還發現了栗子樹,雖然長得不是很好,但樹上也是一團團綠小刺猬一樣的栗苞,很多都已經微微裂開,出了紅褐的果實。
“回頭可以來拾栗子!”陸希高興起來,這也是可以向外推薦的食呢。比如栗子燒,栗子燒,栗子……
細微的聲音讓陸希迅速轉,然后才聞到了一腥味兒——有只傷的兔子跑到了附近,后上拖著長長的跡,正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
兔子是好兔子,但是——陸希抬頭看向兔子跑來的方向,因為那邊是下風口,所以到現在也沒聞到什麼氣味,但狼已經靠近了……
是的,是狼,而且還是兩頭!
陸希沒有半點猶豫地出圣水瓶,拔掉塞子,對著火折子用力吹氣。原本已經暗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幾點火星,在得到氧氣之后迅速復燃,夾在草繩中的艾絨和松脂幾乎是瞬間就冒出了火焰。
左手拿火折子,右手扔下子從背筐里掏出一火把,懟上。同樣抹了松脂的破麻布呼地騰起更大的火焰,并彌漫開一讓野很不喜歡的煙氣。
這一串作簡直行云流水,陸希燒起火把還不算完,把圣水瓶蓋好塞回服里,又把地上的枯枝敗葉迅速聚攏一小堆,同樣點著了。
枯敗的樹葉比樹枝更好燒,更加明亮的火焰躥得半人高,驚得傷的兔子一轉頭就躥了,而兩頭狼對著這個比兔子更大、更多的獵垂涎了片刻,終于抵不過本能中對火焰的恐懼和厭惡,悻悻地后退,轉頭追兔子去了。
藏在遠的人:“……”不是,他還沒來得及出場英雄救,狼就跑了?
陸希毫不知道已經有人準備出手,只覺得自己有點——幸好幸好,火折子沒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現在怎麼辦?”球也驚不小,這可是兩頭狼,而且看起來都是年公狼,如果沒有火,陸希一個人只有被扯碎塊的份兒。
“我剛才好像又看見一個猴頭菇。”陸希平復一下心跳,燃燒的火焰的確給人以安全,索又從地上撿了幾枯枝,“走,先去看看是不是。”好容易來一次,當然要把看見的都摘了,四個猴頭菇差不多就夠搞一次推銷了。
不知是因為從來沒有被采摘過所以產量富,還是因為陸希開始轉運了,看見的那個還真是猴頭菇,并且據相對原則,一摘就是一對,只是比先前的兩個稍微小一點兒。
“行了。”陸希從樹上下來,把地上的火堆踩熄,以免引起山火,“時候也不早了,趕走吧。”總共沒干多事,可是時間已經過午了。
“這里好像——”球四張了一下,小聲說,“好像是你摔下山坡的地方……”
“嗯?”陸希還真沒留意,被球這麼一說才發現,確實不遠那個山有點眼,前幾天醒過來之后,就是從這條山里走出來的。
陸希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從這里可以看見,這條山像是被什麼劈開的一條裂,不但深,而且壁幾乎直豎而下,這要是滾下去可真是摔個結結實實,也就難怪原會那麼倒霉地死亡了。
而且,西當時好像還是從樹上摔下來的——陸希的目上移,落在山邊上的幾棵大樹上。其中有一棵特別茂……
一張臉突然從腦海里掠過。說是一張臉,倒不如說只是匆匆一瞥的側影,頭上戴著的兜帽蓋住了額頭和眉,出來的眼睛鼻子都平平無奇,差不多就屬于落進人群找不到的那種,倒是被兜帽半遮住的耳朵——耳廓長得有點奇怪,骨突兀地多出一個尖來,使得整個耳朵看起來像是半展開的蝙蝠翅膀,支支楞楞的。
但這人是誰啊!
這張臉就像一張發黃的舊相片,單獨地在腦海里沉浮,卻找不到與之相關的記憶。仿佛就是哪一天走在街上,肩而過的一個人似的。
但這當然不可能了。結合眼前的山和大樹,陸希覺得,這個記憶碎片很可能跟原的死亡有點關系。
要去看一看嗎?陸希猶豫一會兒,還是慫了。現在沒有什麼戰斗力,萬一過去了,再來一次死亡發,也就可以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還是先茍著吧,現在日子都還是湊合著過呢,刨問底比較好。
陸希毅然轉:“回家!”
然而今天注定沒那麼順利,陸希走了沒一會兒,就聽見遠傳來雜的聲音,有哼哧哼哧和嗷嗷的聲,還有人的聲音:“走開,走開!”
“是黑野豬嗎?”陸希頓時后背一。
“不是。”球總算派上了用場,把聽到的聲音跟自己可憐的存核對了一下,“應該就是普通野豬,好像還有小豬……”
誒,有小豬,那麼大概率就是帶崽的母豬。野豬這東西,最危險的其實是獨行的公豬,一旦被激怒那是要斗到死的。相對來說母豬因為要護崽倒更容易驅散——只要你別想搞它的崽就行。
手頭有火把,陸希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聽起來像是有人被野豬群包圍了,能救,就還是救一下吧。
野豬的哼哧聲越來越近,陸希從樹后探出頭去,果然看見一群野豬圍在一棵樹下面,其中型最大的那頭野豬背上著一箭,正惱火地用去撞那棵并不十分壯的樹。而在它周圍跟著的有五六頭半大的野豬——還真是一家子。
這些野豬塊頭其實也不特別大,但這麼一群看起來也有點聲勢驚人,最主要的是那個人大概在被野豬圍攻的時候太過著急,居然爬上了一棵沒長大的樹,那樹干支撐他的重還行,可是被野豬一蹭一撞,就搖搖晃晃,看起來隨時會斷的樣子。
“走開!”樹上的人還在喊,并且向下箭。但木頭削制的箭頭總歸不夠鋒利,野豬上又因為在泥里打滾、樹上蹭而糊了一層“盔甲”,箭不死,反而更加讓母豬憤怒,撞得更狠了。
“嘿——”陸希把兩火把都點燃了,揮舞著從樹后走出去,眼睛卻早瞄好了一棵大樹——要是野豬不肯離開反而來攻擊,那就馬上爬樹!
不過事的發展跟陸希的判斷差不多。沒見過世面的小野豬先被火焰和煙氣嚇到了,而它們一驚慌起來,母野豬立刻放棄了樹上的那個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們撤退了,后背上還著那搖搖墜的箭,一直跑進了樹林中。
野豬走了,陸希也不打算久留。其實對樹上這個人還是抱有警惕之心的,從那兩個關卡守衛那兒,算是對自己這個“雙黑統”很有自知之明了,而且有的時候人并不比野安全多——這人手里可是有弓箭的,雖然看起來質量很一般。
“謝謝——”樹上的人卻先開了口。他好像用盡了力氣一樣在樹杈上坐了一會兒,開始笨拙地往下爬,“你,你是黑莓鎮的人嗎?”
“哦——”陸希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也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你不是黑莓鎮人嗎?”
“我,我是逃難來的……”樹上的人落了地,陸希才確認他的左的確形狀不對,有些別扭地向外彎曲,就顯得比右要短一小截——這是個瘸子,還是個年輕的瘸子。
等瘸子直起腰來,陸希才發現,這還是個頗為英俊的年輕瘸子。
年輕人大概頂多二十歲,一頭棕發有些狼狽地散在肩上,他隨手耙了耙,就出一張廓介于年與青年之間的臉,琥珀的眼珠映著日幾乎變金,配上他小麥的皮,讓陸希想起朋友家里養的金漸層。
他手里簡陋的弓箭和上灰白打補丁的麻布服仿佛都在證明他窮人的份,但是這張臉卻分明在高喊“我很高級!”以至于陸希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年輕人好像被看得有點窘迫,略帶幾分靦腆地笑了一下,從自己腰間的簍子里出一塊東西遞過來:“謝謝你救了我,我,我沒別的東西,這個是我今天剛剛挖到的,送給你。”
那是一塊拳頭大小的松菌,且外表完好無損,還帶著新鮮的泥土。這樣品質的松菌,說不定能在商人那里賣到一枚銀幣!
說真的,就連陸希,沒被這張臉迷住,也因為這塊松菌而了一下心。這可是一枚銀幣啊,普通的平民日常都見不大著的銀幣,幾乎就能解決目前的所有困難!
陸希簡直是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但還是拒絕了:“我沒有做什麼,就是嚇唬了一下野豬,不能要這個。”
年輕人漲紅了臉,急忙地解釋:“不不,要是沒有你,連樹都會被野豬撞倒的,那我一定會死!”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簡陋的弓箭,臉漲得更紅了,固執地把手向陸希,“你,你一定要拿著,我,我——”
陸希也端詳了一下年輕人的弓箭:“這是你自己做的?你是獵人?”
“不,不是——”年輕人又窘迫起來,“我以前住在楓葉城,鄰居是獵人,教過我怎麼做弓箭。”
楓葉城……陸希搜刮了一下記憶,發現完全一無所知,只知道肯定不在黑莓鎮附近。
年輕人從的表上就看出了的困,連忙解釋:“楓葉城在很遠的地方,到這里要走半個多月呢。”他撓撓頭,想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麼,于是找補了一句,“我何塞。”
“西。”陸希簡單地回答,“那你為什麼來黑莓鎮呢?”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左,又看了一眼陸希的黑頭發,這才說:“我的摔斷了,用圣水治療之后還是——他們說我是被神厭棄的人……”
神棄者!這個原的記憶里還真的有。指的就是接過教堂的治療,可是沒有治好的人。
這種人被認為是遭到了神的厭棄,所以圣水才對他們不起作用。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樣的人甚至比西這種雙黑統更被人嫌棄,因為雙黑只是“易于被魔鬼引而墮落”,在墮落之前還是清清白白的,而神棄者卻是已經明白地遭到了神的厭棄,證明他們其實已經做出了錯事,只是沒有被人發現而已。
呃,你問他們究竟做了什麼錯事?那可就多了去了。是個人你能不犯錯嗎?你罵過人吧?你打過架吧?你撒過謊吧?神全知全能,都看著你呢,誰知道你哪一樣就被神厭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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