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青蹲在巷角的臺階上,默默地發著呆，靈貓蹲在的邊，眼神呆滯地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人群。

事到底是怎麼變現在這個樣子的？靈貓有些想不明白。

“那個……小凝青啊,你不嗎？”

“。”

凝青說著,皺著眉頭捂了捂自己的胃部，辟谷后便再也沒食用過紅塵煙火的晗仙君對“”這種覺非常陌生。雖然說眼下的這對于凡人來說已經十分強大，骨清奇，氣充盈。但再如何強健的，了七天都會變得很虛，這一點,凝青也不能例外。

“原本想要街頭賣唱賺兩個小錢的，結果不是被人纏著拜師就是想將人強搶回去當小妾,打一架后耗費了力結果更了……”靈貓抬頭天，覺得堂堂晗仙君淪落至此實在令人慨虎落平被犬欺,“而且等了那麼久，祁臨澈居然還是不來……”

靈貓陪著凝青已經蹲在這里等了三天了,祁臨澈再不來，尊上可能真的要駕鶴西去了。

被死什麼的……也算人生之苦了吧。

靈貓從來沒想過,失去記憶的凝青,能夠將“云出岫”演得那麼像。

在靈貓提出“封存記憶”時,凝青并沒有反駁或是拒絕,最終一人一貓決定將凝青的記憶調回十五歲的那一年。

據凝青所說，銘劍仙尊曾說過十五歲之前發生過不太好的事，因此前塵盡忘。封存記憶到十五歲，于而言就跟喝了孟婆湯一樣沒有區別。雖然靈貓被的這個說法氣得夠嗆，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將的記憶封存到了十五歲。

結果，有些出人意料。

靈貓從臺階上一躍而下,它扭頭看著抱琴坐在臺階上、即便得虛依舊如瑤山姑一般清麗俗的。

不說話時就好似一掬靜止的月，如墨般披散而下的秀發因為沒有修整而略顯凌，卻為平添了三分自然的。明明心如稚子，眉宇卻好似凝固著霜雪般的寂寥與孤獨，但那種不染塵世清濁的出塵之姿，只讓人想起“除卻君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

靈貓至今還記得，剛剛失去記憶的尊上抬頭來時那一瞬的眼神，好像破殼而出只懂印隨的，瞳孔清澈得一眼見底。醒來后什麼都沒問，就那樣安靜乖巧地聽它的指使，它說什麼，就做什麼，既不問原因，也不在乎后果。

平靜得讓人覺得骨悚然，就好像沒有心的人偶，就連殺人都無法在的心中漾起一漣漪。

但是靈貓也發現，這種狀態下的凝青邊本離不了人，之前它想要稍微走遠一點點，都會毫不猶豫跟上來，揪著它的尾問它要去哪里。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似乎只要一個人呆著，就沒有辦法安心。

靈貓從來沒想過，十五歲的凝青，會是一個這麼乖巧、害怕寂寞、惹人憐的。

比起一劍寒十九洲的晗仙君，十五歲的小凝青顯然更讓人省心，所以這次應該會非常順利，不會再出什麼差錯……吧？

靈貓面無表地仰起了自己核桃大小的腦袋瓜子，看著眼前這群擋住了的男人，只覺得一頭霧水。

這到底……是要干嘛？

“穿白，懷抱檀木云紋琴，琴中藏劍，容姿端麗。”一道清朗冷淡的聲線自人群中傳來，靈貓瞇了瞇眼，才看清那是一名穿華服的青年，頭戴烏紗帽，披青云袍，一派養尊優的矜驕華貴，“是你吧？殺了王員外的白仙。”

凝青眨了眨眼，神有些茫然，靈貓趕忙在一邊提醒道：“就是那個頭大耳還揚言要娶你做二十八房小妾的男人。”

“嗯嗯。”凝青連連點頭，坦然無比地看向青男子，眼神清澈地道，“沒錯，是我殺的。”

靈貓崩潰：“……啊啊啊你不要說出來啊！”

“你承認了便好。”帶著一大批捕快的男子冷酷地抬手，“把帶走。”

“是，祁大人。”

一群五大三穿捕快服飾的男人將凝青團團圍起，一開始還滿臉戒備，但看凝青毫無反抗地坐在原地，便有人咽了一口唾沫，大著膽子上前來給凝青扣上了鐐銬。因為靈貓沒說要拔劍，凝青便也任由他們作為，神有些困地看著手上的鐐銬。

而靈貓已經口吐白沫魂飛魄散了，它真的沒有預料到，原本命運一般好的相逢，居然會變眼下擒拿歸案的慘烈景象。

這個年紀便居高位，還會被稱為“祁大人”的，除了大反派祁臨澈以外還有誰啊？！

“我走不了。”凝青抱著琴，綿綿地靠在了臺階上，像一只死到臨頭還想再吃一條小魚干的貓，“我七天沒吃飯了，好。”

“等你去了牢里，牢飯你可以吃個飽。”祁臨澈往前走了幾步，語氣冰冷地說道，“帶走。”

靈貓這才看清了這位大反派的模樣，那是青玉修竹般貴氣的君子，明明穿代表著“清廉”的青衫，卻披著一件價值連城黑裘襖。不管是披風上用以襟的墨玉銀飾、還是角巧奪天工的銀云紋，都足以看出其驚人的價。這般華貴的飾原本十分人，氣不足的人這般穿著難免會被襯得黯然失，但祁臨澈卻完全不會，仿佛他天生就應該被竹錦緞包圍。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人稱為“青狡狐”、“大貪”、“大臣”。

想到這，靈貓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小凝青，跟他走吧，他以后會管你的飯的。”

凝青茫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人，幾名捕快看著的臉，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但礙于上的命令，還是輕輕推了推的肩背，示意跟著走。凝青聽話地站起，但太久沒有進食的虛弱卻一陣眩暈，只覺得眼前一黑，腳步不穩便朝著一邊倒去。

“小心！”站在凝青旁的捕快下意識地手扶住，凝青也下意識地要去抓住什麼來穩住自己的。

隨即，眾人只聽得“磅”的一聲響，金屬重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得近乎刺耳，所有人都順著聲音的源頭低頭一看。

“斷了？”凝青看著斷兩半的鐐銬，有氣無力地出手道，“要換一個嗎？”

捕快們陷了沉默。

“咔”一聲，只見祁臨澈從懷中掏出一件黃金制的鐐銬，毫不猶豫地扣在了凝青的手腕上。那件鐐銬連著長長的鎖鏈，做工細得一看就知道是玩而非拘捕工，他拽著鎖鏈的一頭，冷漠地道：“走吧。”

你當遛狗呢？靈貓看得青筋直跳，但是顯然祁臨澈的計謀得逞了，無分文的凝青在黃金面前低了頭，老老實實地跟著走。因為徒手掙斷鐐銬的可怕巨力，捕快們也沒敢拿走懷里抱著的琴。這些捕快都跟江湖有所接，他們很明白，對于一名劍客而言，劍就是自己的生命，是絕對不能離的東西。他們并不想嘗試這個外表無害的藏在琴中的雪刃，所幸上也能諒解。

其實如果可以，祁臨澈并不想諒解，因為據他所知，這貌若謫仙的絕手中已經有了十數條人命。

但是，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只要這名愿意，隨時都可以瀟灑離去。

真是，讓人不甘心。

“說吧，你究竟有何恩怨，才會殺死張家村張鐵柱后又殺死了涴花樓的老鴇以及山嵐鎮的王員外？”祁臨澈隔著鐵欄，這般冷靜地詢問道。

凝青將琴背在自己的后，雙手抓著鐵欄，氣若游地垂頭道：“了，說不出話。”

“……”祁臨澈用力地摁了摁眉心，扭頭道，“送一份白粥進來！代一句就給吃一口！”

哇靠，待俘虜啊？！靈貓氣急敗壞地喵喵大，心想反派就是反派，難怪將來會被主角干掉。這麼惹人憐的你都不好好待，明明原著的命軌線里你可是親切友好地請吃了一頓飯，還給買了粘牙糖呢！

凝青已經沒力氣爭辯待遇問題了，端莊正坐在牢房里，將自己過往的經歷一五一十地代了。

下山剿滅了馬賊，被人騙得無分文，被賣進青樓，殺了想要迫接客的老鴇，又趁夜回了張家村找到把賣掉的張鐵柱，一劍抹了他的脖子。之后就是四流浪，想學街邊的乞丐一樣唱蓮花落乞討，但因為長相的緣故沒人覺得是乞丐，反而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子。不僅有人跪在面前求帶他們一起升天，還有一個王員外的土地主要納為妾。

“他說跟著他回家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結果過去后就看見了一院子的小姐姐。”凝青神態清冷地將靈貓在自己耳邊嘀咕的話語一一重復了一遍，“們都哭著問我是不是被擄來的，我說不是，只是想找人幫我做飯洗服。然后那些小姐姐們就哭著說王員外那個畜生連傻子都騙，們幫我做飯還幫我洗了服，說要是有個江湖俠客將王員外給殺了就好，所以我就把王員外給殺了。”

祁臨澈：“……”

眾捕快：“……”

祁臨澈垂了垂眸，一時間說不出話，他很想說“遭遇冤屈不應該逞兇好斗，仰仗武力以暴制暴更是不對”，可他也清楚對于王員外這樣的地主鄉紳來說，律法是不一定管用的。王員外死后，案草草了結，但對于祁臨澈而言，這是江湖對皇權的有一次挑釁。如果不將罪魁禍首擒拿歸案，日后這樣“刺殺貪”、“刺殺臣”的事將會屢不止，皇權與江湖的勢力將會再次失衡。

除此以外，祁臨澈心中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怒，因為臨江一代的員為非作歹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但是因為相護、匪勾結，朝廷也拿這片地區沒轍。他正是為了此事而來到臨江，為了治理這邊的場，他費勁心力才抓住了一條蛛馬跡，正想循著線索繼續找下去，好將臨江一代的貪污吏一網打盡，線索卻偏偏在王員外這里斷掉了。

江湖人，又是這些礙事的江湖人。

祁臨澈攥了披風的一角，微微抿，他討厭江湖人，因為江湖人行事只憑意氣，本不腦子。快意恩仇的行事風格的確爽快，但放在場卻是一場無妄之災。因為大部分的江湖人本不清楚事的來龍去脈，只為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苗頭，就仰仗武力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祁臨澈的同窗曾經為了抓捕一名帝國細而奉旨做出聲犬馬、驕奢逸的假象，為的就是挖出敵國埋伏在朝中足足三代的暗釘。可有幾名江湖俠客不問是非，不辨因果，只因百姓說他是“貪”，他們便將他殘忍殺害，讓他至死都背負著難堪的污名，魂歸九泉也難以安懷。

“一個人有錯，便讓律法去問責他的過錯，若是誰都能隨心所地判定另一個人的生死，那必定四海分崩，國不復存。”

祁臨澈忍著心中的怒意，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罪？”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個世界還是青的主場。

不過這個從頭到尾都是青，渣青就不會出現了。

我盡量兩卷一起更新。

最近終于能有空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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