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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蓮怎麼破。》 27|芙蓉亭

潘小園順手拉開了門,了出去。西門慶一副喜迎解放的神,踱著方步落荒而逃。

玳安剛剛幫著把窮親戚打發走,正扶著一棵老槐樹氣兒。西門慶招手給了過來:“去人給武家娘子備香茶。了。”

玳安答應著去了,神,大約還不明白自家大人何時變的起居保姆。

兩個人離著一臂距離,各懷心事慢慢走。潘小園這才發現,原來賓所在的后廳近在咫尺,就隔著一堵蔽的灰瓦矮墻。敢西門慶方才帶著繞圈子呢。

兩個丫環笑容可掬地打開簾子。酒酣聲轉變了鶯歌燕語。院子里沿墻盛開一排臘梅,紅紅白白花團錦簇,那子沁人心脾的香氣讓潘小園自慚形穢。當中一座小小亭兒,懸著個小匾,上有西門慶手書“芙蓉亭”三個字。家人媳婦、丫環使一水兒排開。圍屏錦帳之,頻有推杯換盞之聲。一個眼尖的小丫頭一聲:“老爺來了”

錦帳里立刻撲棱撲棱飛出幾朵五的花兒,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齊刷刷一蹲:“老爺萬福”

中間混著個酸溜溜的聲音:“老爺可終于想起來瞧我們了”

西門慶揮手笑笑,聲音和藹:“都回去坐。我只來喝杯酒,外面的應酬還沒完。”

潘小園全犯尷尬,悄悄往旁邊挪了兩步。上一刻還在,這會子卻來跟秀后宮不是太理解這個男人的腦回路,后宮質量越高,越顯他有錢有魅力

被簇擁在中間的婦面如銀盤,臉似滿月,耳垂上甩著兩串鏤金芙蓉墜子。一大紅妝花通袖襖兒,綠緞,收拾得齊整無比,一抬手,出右腕子上一串漆黑明亮的佛珠。

潘小園平自己麻布子上的一道道褶兒,又到自己耳朵上八文錢一對的廉價耳環,悄悄給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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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跟西門慶見了禮,將潘小園不住眼打量了一番,但見一雙清泠泠杏子眼兒,黛不施,般般畫,心里已經明白了七八分,噙著笑意問道:“不知這位妹妹貴姓,怎生稱呼”

西門慶笑道:“是閻羅大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兒,你們惹不起的貨”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家主犯什麼神經呢。好在玳安及時接茬:“大娘不知,這位是販食的武家娘子,諸位今兒的主食都是家供應的。爹特地給請進來跟各位娘見一面,往后各位有什麼吃食要定的就來找,這來來往往的豈不是方便多了”

潘小園心里對西門慶的算盤已經門兒清了。方才沒讓他痛快,反而嗆了一鼻子味兒,這是在不聲不響的報復呢。覺四面八方一道道復雜目落在自己上,仿佛自己腦門子上就寫著“曖昧”兩個字,大家各懷心思,看這個“準妹妹”怎生表現。

當即堆出一副笑來,袖子掩著,白手帕一甩,夸張地一驚嘆:“這位是大娘子了哎喲喲,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可不會是沒吃飽吧這就是大人你的不對了,銀卷兒五文錢一個,你嫌貴就換一部分炊餅嘛,每個人多分點兒。面子比不上里子,哪有著自家人的我又沒漫天要價”眼睛一瞄,又自來地拉上人家袖口,手指頭了一遍,嘖嘖贊嘆:“這布料,這花紋谷縣怕是買不到這種,得去大名府吧得多錢一匹,我猜最得兩千文哎唷不得了,耳墜子是純金的吧得多重嘖嘖嘖多有福氣,聽說純金的指甲掐一下會有印兒,娘子你介意不介意,我就輕輕的試一試兒”

話還沒說完,旁邊就已經花枝忍笑一片。依稀聽得低低的“村”“土”幾個字。西門慶尷尬地咳嗽一聲,玳安會意,連忙打斷:“我說武家娘子,大伙兒還沒見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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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大娘子是個沒脾氣的,不把袖子從潘小園手里回來,微笑著道了個萬福:“娘子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直爽格兒,月娘這廂有禮了。玉蕭,看座。”

潘小園大大咧咧的還禮,直勾勾的目將一眾鶯鶯燕燕一一掃過去。其中一個高挑人居然被看臉紅了。

“大客戶。”心里告訴自己,“這些才是真正的大客戶。”

西門慶大約也覺得沒面子,只坐下喝了一杯酒,就借口去外面應酬客人,起走了。吳月娘帶頭依依不舍地送行,還說:“喝點啊。”

潘小園屁沒離開椅子,灌了十幾杯香茶,這才敢開口說話,開始跟一眾姐妹套近乎。

西門慶領個鄰家來跟大伙混眼,用意不言而喻。潘小園剛剛出現在芙蓉亭,就覺到周圍的空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仿佛使勁擰出幾滴水來就能直接蘸餃子吃了。這時候不管怎麼努力澄清,也只能是越描越黑,把“爭風吃醋”坐既定事實。

只好再次犧牲自己的形象,王婆附,一通嘈。眾家眷見老爺帶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市儈村婦,心里的戒備一下子去了大半。知道西門慶平日里品位高雅,這位炊餅小娘子麼,不過是圖個新鮮,肚子里沒貨,也長久不到哪兒去。

于是如臨大敵的張氣氛煙消云散,幾個樂伎舞娘重新拉開架勢,吹拉彈唱好不熱鬧。芙蓉亭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方才被潘小園上下其手的那位圓臉婦便是西門慶的正頭娘子,姓吳名月娘,乃是本縣左衛吳千戶之,說話溫和順,一副笑臉從頭擺到尾。排在第二位的兒,鵝蛋臉,五標致,眼角含材卻得讓楊貴妃自慚形穢,穿的那件沉香遍地金褙子怕是比其他人費上一倍多的布料,稍微一挪子底下那圓凳就不堪重負的哀號。其余的,負責介紹的丫頭沒說,但潘小園心里清楚,這位胖妞從前是麗春院里的頭牌,讓西門慶不知怎的收了來,彰顯他的獨特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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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位穿綠的高挑人,便是方才讓潘小園看臉紅了的那個,名孟玉樓,原是個有錢的寡婦。潘小園讀金`瓶梅的時候一直把腦補土豪富婆的形象。今日見了真人,卻是堪稱尤,蘿莉,皮白皙得近乎明,兩頰微有雀斑,腰肢不盈一握,神態靦靦腆腆的,幾乎從來不說話。

四娘子孫雪娥年紀最輕,材矮小,氣場上更是毫無存在,坐在孟玉樓邊簡直像個仆婦。事實上就是陪嫁丫頭出,唯一的長是廚藝高超。跟潘小園互相見禮之后,第一句話就是:“俺家人口味都偏甜,娘子今日那銀卷兒里,若再減上五厘的堿面,似乎可以嚼得更細膩些。”

這話沒法接。潘小園跟大眼瞪小眼半天,才打著哈哈過去了。其他人都不住口地夸的東西好吃,孫大廚卻上來就指點江山,有點理解為什麼這位四娘子不招人待見了。

而那素手托腮,倚在錦帳邊緣的五娘子,則讓潘小園整個人驚艷了一下子瓜子臉,細彎眉,穿得比其他人都素上三分,卻又不顯冷清:藕對衿衫,白紗挑線鑲邊。相貌倒不是最出眾,但那副慵懶風流的段兒,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種跟西門慶家不太搭調的貴氣。

心知這便是后來給西門慶生下兒子的李瓶兒了。原來是大名府梁中書的小妾,遇事逃了出來,輾轉嫁給西門慶,帶來了筆極厚的嫁妝。梁中書每年運送生辰綱的細節,多半是跟西門慶說的。

李瓶兒極會做人,一開口,就把在座所有眷連同潘小園都捧了個遍,末了微微笑道:“如今大伙兒也是人了,不敢問娘子的排行名字”

潘小園大大咧咧地說了,不過還是覺得“金蓮”這個名字,自己占著有些惶恐,就又畫蛇添足地補充道:“奴排行老六,幾位我六姐兒就。”

話一出口,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吳月娘的眉頭不易察覺地挑了一挑。孫雪娥撲哧笑了出來。

眼下芙蓉亭里花團錦簇五姐妹,上來就自稱老六,真的不是想來一腳的

院子里還有些其他各路親朋,譬如吳月娘的嫂子、李兒的侄,還有些明顯是來蹭吃蹭喝的大姑大嬸,遠遠近近坐了好幾桌子,潘小園一時也記不住這許多。

只看到滿桌子的珍饈饌,樣樣都是自己從沒見過的。上菜的仆婦們一個個介紹,有雕梅花形狀的水晶蹄膀,澆上清冽的冷香燒酒;有油亮脆的炙鵪鶉脯,蘸淡芥末醬吃,極是提神醒舌;豆鍋燒鵝則是瘦相間,蜂調水已經完全吃進了豆里,底下那淡青細瓷盤子里竟是干干凈凈的。正中央大盤子里供了條柳蒸的糟鰣魚,口而化,骨刺皆香。

四周星羅棋布的素菜則有炸面筋、糟黃芽、酸辣尖湯、牛髓油煎茄兒。揭開小蒸屜里則是一樣樣主食點心,荷花餅、白糖糕、油牛泡螺兒,再就是自己家里做出的椒鹽銀千層卷,用片不知什麼翠綠葉子一個個包著,上面點綴了干玫瑰花瓣和黃姜兒,簡直了花卷界的暴發戶。

潘小園慚愧不已,得出結論:跟古人比饕餮,自己還,這次只是勝在創意。

況且這只是自己一桌子的菜品。旁邊有一桌子,大約是食素的信,供應的便是素蒸鴨、假煎、芝麻灌腸,還有其他不出名字的素饌。脖子太長畢竟不太觀,潘小園只好把好奇心在肚子里。

旁邊人都斯斯文文的,也不好顯得太饞。端著架子吃兩口,吳月娘卻看著發話了:“唉,只可惜這谷縣里,批量做素點心的卻不多,每次開素齋桌子,都只能自家胡造些米飯啊湯餅的,怪委屈人家羅漢的。六娘子,你是做這個出,倒是給奴家解個,這素點心到底怎麼難做了”

潘小園渾一個激靈,趕放下筷子,洗耳恭聽。自己向西門慶訛來的三十貫生意單子,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李瓶兒笑著補充道:“大姐姐是極虔誠的善信,逢七吃齋,月月供佛,平日盡做些僧僧帽舍人,逢年過節,還去供養報恩寺的師父們呢。”

李瓶兒開個頭,余下的幾個人不得奉承吳月娘兩句,這個說宅心仁善,那個說日日為家主祈福,神明,大約馬上就能給老爺懷上個小子。最后孫雪娥詞窮了,想了想,由衷地贊道:“我就佩服大姐姐這點。我是個頓頓要有的,一頓,就跟上似的,我覺得這人吧,還是得有點不一樣的追求。吃齋,我在旁邊,都后悔了,可是也忍不住。”

這話沒法接。吳月娘臉有點黑。每次吃齋念佛的時候,鄰院屋子里時時現的傳來燉香氣也就罷了,還說出來

潘小園只好打圓場,干笑兩聲,問:“所以大娘子是準備什麼時候供齋新年還是上元”

吳月娘微微驚詫地瞟了一眼。果然是做慣生意的,這麼敏銳的嗅覺

點點頭,答道:“上元。”

潘小園明白了,心跳有些加速,笑得更甜:“以往的主食點心太單調,想出些花樣兒”

吳月娘笑著指了指桌子上的銀卷兒,“便似這種就好,又致又好看,還是個層層疊疊的蓮花樣兒,供了上去,佛祖也會歡喜我們心誠吧”

孫雪娥附和道:“就是別人家都只供炊餅米飯,咱們就得供得比他們好不然面子往哪兒放”

沒人理。潘小園尷尬笑了笑,有沖拿花卷堵上。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大姐你有必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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