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紅樓拉郎]金風玉歌》
“姑娘難得睡了好覺!”紫鵑樂得合不攏,“足有四個時辰!家鄉酒是頂好的安神藥!”
黛玉昨夜收了孫策送來的家鄉酒,同紫鵑解愁飲了大半,竟難得睡得香甜,一覺到天亮。紫鵑在外打水進來,伺候梳洗理妝。還未裝扮好,就聽后頭響起喊聲。
船夫隔簾回話:“林姑娘,昨晚的相公騎馬追來,嚷著停船。”
黛玉推窗看去,果真是周瑜在岸邊策馬狂奔,一路追船而來。涼風鼓起他上的披風,他拍馬喊著:“姑娘,在下有要事相告,還留步!”
黛玉沉片刻,“停船吧。”
周瑜見船家收帆搖船過來,勒馬躍下,牽著韁繩來到水邊。
紫鵑掀簾出去,眉尖微蹙,問他:“不知公子有什麼事?”
周瑜斟酌言辭,思考如何作答。黛玉見事有異樣,戴上冪蘺緩步出艙,“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周瑜低聲道,“軍機要,在下不能細言。吳郡戰火將起,姑娘此去,危險重重!不如暫留丹,待時局穩定,再回故鄉。”
“我們從北方來,路上也不太平。不還是走下來了!公子的好意我們……”
“紫鵑。”黛玉出聲攔住,咂話中含義,明眸一亮,“公子莫非知道?”
周瑜眼納寒星,橫劍在前,萬分鄭重道:“在下之言,句句屬實!”
黛玉觀其劍,暗紋致,自己雖不懂劍,也能看出造藝非凡,不是尋常人所有。特意追舟相告,犯不著誆騙自己。
晨風吹起黛玉的冪籬垂紗,眉眼如畫,恰似這江南的黛山秋水。第一眼的驚艷,一如春時夢覺聞香,冬日推窗見雪。周瑜心尖微,兩人都低下頭去,不約而同將那藏不住的心底笑意泄到臉上。
黛玉行禮,“妾吳郡林氏黛玉。敢問公子姓名?”
江畔蘆葦之側,水浮曦照,風氣木葉。
周瑜淺笑還禮,“廬江周公瑾。”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那日林黛玉歸天,賈府上下獨瞞住了寶玉。直到次日賈璉送棺回南,寶玉病中轉醒,記掛林妹妹,飲食能進,漸好。逢人就抓住不放,問林妹妹如何,王夫人實在推不過,才告知寶玉,黛玉已死,連尸首都不在長安了。
“兒啊,為娘就剩你這個指了!你可千萬要惜子……”
寶玉一個字也聽不進,目瞪口張,直摔在床上。任賈母、王夫人如何呼喊,太醫如何診治,掐人中、扎針、灌水試了個遍,皆無效用,把眾人唬了半死。
一個時辰后,寶玉卻陡然清醒,耳聰目明,靈臺澄澈,無論外人說什麼,都平靜對答。賈母和王夫人雖不放心,可見寶玉命無虞,不像要尋死覓活的樣子,便吩咐襲人好生看護,再想他法。
深夜,狂風大作,吹得滿院黃葉舞,沙石迷眼。姐夢中驚醒,為保險起見,急命各上夜的婆子把外院門鎖好。
看管后門的婆子盹著了,剛醒過來,勁風沙土人睜不開眼,燈籠里的燭明滅不定。恍惚間,婆子見一年緩步出門,步履堅決,看背影倒有點像寶玉,再追去看時,門外已無人影。
第二天天不亮,怡紅院喊聲大作,麝月、秋紋、碧痕跑去賈母、王夫人、姐院里急報,說不見了寶玉。頓時賈府上下一片混。
就在賈母、王夫人命人四尋找之際,賈政小廝突然趕回,說張濟統領大軍與郭汜說和,釋放百,二老爺不日就能到家。府這才稍有喜。
好景不長,一天不到的工夫,又有賈政邊人來報,說郭汜反悔,作害天子。幸得楊奉、董承救駕,天子要攜百還于東都,現已在路上。先前寶玉出走讓府上焦心,遷回舊都的消息回來卻讓整個榮國府如油鍋炸開。
城外找了三天,毫無起。遷回的消息又在長安城傳開,眷四派人到各家打探風聲,弄得人心惶惶。
賈政離家兩月,府里外事全靠賈赦賈璉父子,事則由王夫人和王熙做主。現下走了寶玉,王夫人六神無主,賈母一下子不見了寶玉、失了黛玉,病倒至今未好。家中瑣事付給王熙一人。
事態急,老太太不得強撐病,召集家中眾人在房中商議,連帶著訂好婚約的薛姨媽和寶釵都破了規矩來賈府議事。
鴛鴦特意泡了人參茶給賈母提神,十日不到,老人家臉上就彩全無,形容憔悴。
“今日你們來,不為別的,唉……家中屢遭不幸,凡事都要有個說法!”
王夫人因急病,半躺在榻上,彩云在后托住的頭頸,王夫人著氣念叨:“老太太,寶玉……”
賈母點頭,“你放心,我定給你安排!你且養病。”
賈母振作神,正道:“現府有件共同的大事,就是二老爺傳話回來,天子遷百回,公卿都在路上,家眷隨后也要去。”
賈赦點頭,補充說:“是!兒子也出去打聽了,回是真!至于親眷,快則三月,遲則一年,都要回去。”
邢夫人急道:“好不容易遷來了,這會子又人回去,折騰來折騰去,誰能得了!當年走時,大火,宅子燒毀不,回去不是人難過嘛!”
“祖宗祠堂、府宅都在,是一定要回去的!”賈母環顧堂下,最得力的二兒在外奔波,長子長媳是對糊涂沒主意的,二媳臥病,這些為人父母的卻不能主事,沒了頂梁柱,心力瘁,“好在不急于一時,大老爺大太太心些,好歹先把日子過下去。二太太務必保重!”
賈赦與邢夫人暗自對視一眼,點頭應聲,不多開口。賈母另開話題,“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寶玉找回來。府上的下人,除去伺候的,剩下的都出去找,千萬要把寶玉找回來啊!”
姐聽老太太話音里已有哭腔,站起來安:“老太太、太太不用擔心,我都吩咐好了,這麼一大幫子人找,哪有找不回來的道理!”
“倘若璉兒在家,這會子還好些……”
賈母這話到姐心事,賈璉走了快十日,音信全無。
到了晌午,因各自有事,眾人散了,回房用午飯,薛姨媽和寶釵就留在賈母房里吃飯。這一大家子,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洶涌,各懷心思,正要好好合計合計。
“巧姐兒呢?”姐和平兒窩在小桌上吃飯。
“姐兒先吃完,睡下了。”
“二爺還是沒信回來?我這兩天眼皮子總跳!”
平兒面難,搖了搖頭。
“唉……老太太話說得不錯。別看咱們二爺平日里不靠譜,關鍵時候,還得有個男人在家。只恨咱們生了兒家,我要強,再強也不方便出去做事!”姐心里郁燥,狠狠用筷子了飯,“送林妹妹回鄉是大事,誰能料還有天大的事等著!”
平兒聽見,菜都夾不穩,“過慮了。左右是搬家和寶二爺兩件事。搬家還久呢,寶二爺興許這兩天就找回來了!”
“傻丫頭!正是這兩件事有鬼呢!”姐看平兒疑,索擱了碗筷,兩人湊在一,小聲談,“哪怕是為著賈家的祖宗牌位,爬也要爬回!但是大老爺不敢對老太太說,還是大太太在我這兒說了,多的是人不想走!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往后怎樣不是天子就能做得了主的。死了董卓,走了郭汜,誰敢保沒有下一個挾持天子的人出來?”
“那,寶二爺……”
姐皺眉,面凝重,“都說能找回來,誰有本事打包票?全府的人出去找了三天,找不到一點痕跡。按理說只要在長安城里,就是朵花也給他翻出來了!萬一他要是出了城……外頭正著……誰能說得準……”
平兒細細咂,姐嘆氣,“一環扣一環,為了寶玉婚事,生生鬧死了林丫頭!人心都是長的,人送回去眼不見為凈,可心里難過去!寶玉能找回來便好,如果耽擱久了,姨媽那頭可就難說。”
確如姐所言,賈母房中,薛姨媽瞧著寶釵,心里也是一樣五味雜陳。老太太吃完午飯就撐不住神去午睡。薛姨媽和寶釵在偏廳里消食。
薛姨媽在人前不好表現出來,現在背著人,苦著臉唉聲嘆氣。寶釵郁悶難解,往日總是勸母親,現在坐在窗下默不作聲。
薛姨媽見兒反常,怕憋出病來,母倆說說話還能有個主見,“孩子,你別難過了……”
寶釵心頭刺痛,緩步過去窩進薛姨媽懷里,兩眼淚盈盈,還是無話可說。
“你說我都是造了什麼孽!家里頭你嫂子、寶蟾兩個攪家三天兩頭鬧得人不安生,這頭又……唉!人灰心!你哥哥和堂弟做生意,也該回來了……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寶釵喃喃道:“假使寶玉不回來,該如何是好?”
“你這孩子!怎麼會不回來!哪有……”薛姨媽語塞,著兒的肩泫然泣,“若是不回來……”
鶯兒見狀,試探問:“要是寶二爺一時半會兒找不回來,我們姑娘要這麼干等嗎?”
無人應答,但三人都有答案。
那日親事說,賈母和王夫人的意思是盡快完婚,對寶玉、寶釵和黛玉都好。可院之事終究爭不過外頭局勢,賈政隨其他員一道去郭汜營中勸和,全被扣留。婚事就一拖再拖。
如果今日寶釵已新婦,自然要苦守在家,死等寶玉。難的就是,寶釵還未過門,再要苦等,不合理,也白白耽誤兒青春。
設若不等,婚約作廢,兩家相尷尬,不了要避開。回金陵,薛蟠上的人命司不知是否過去;不回,又不知何安。真是百般為難!
“姨太太!”琥珀掀簾進來,匆匆說道,“姨太太家里頭傳話過來,說薛大爺回來了!要姨太太和寶姑娘家去呢!”
薛姨媽喜笑開,“真的?”
“哪里有假!姨媽家的人領了轎子就等在門外吶!”
薛姨媽拉起寶釵,叮囑琥珀:“老太太醒來,代我向說一聲。說蟠兒回來,容我去看看他。寶玉這頭一有消息,還要煩你們務必送信過來!”
“姨太太說哪里話,都是應當的。”
琥珀送薛姨媽和寶釵出去。薛姨媽忙忙去了王夫人房里留話,和寶釵坐了轎子回家。
薛蟠在家已吃完午飯,酒足飯飽。見母親和妹妹回家,志得意滿上去,跪下磕頭:“兒子回來啦!”
薛姨媽笑瞇了眼,攙他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母子相攜室,寶釵跟在后面。
“媽,兒子這趟出去,可沒辜負您的期!生意嘛,做得還不錯!不能跟以前父親和叔伯在世相比,但也不差!”薛蟠樂呵呵翹腳喝茶。
薛姨媽喜憂參半,見了兒子就像有了靠山,“蟠兒,你是不知道你出去這幾個月,家里出了什麼事!”
薛蟠一聽,也耷拉個臉,“香菱都告訴我了!這麼大變故,有甚辦法!苦了我妹妹了!寶兄弟還沒找到嗎?”
“一點消息沒有!都三四天了!”薛姨媽說著又要掉淚,“我都不好對你姨媽開口。這要是找不回來……”
薛蟠最是護著妹妹,嚷嚷:“找不回來還能拴死我妹妹不?又不是我家悔婚!就,不就不!”
寶釵冷臉嗔怪:“哥哥這話也太無禮!別再說了!”
薛蟠也是冤枉,耷拉腦袋,委屈得直嘀咕。
薛姨媽安定心神,“蟠兒這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清楚外頭況。鶯兒,去把薛蝌爺進來,一起說說在外的見聞。都是一家人,總得商量出個主意才是!”
不多時,薛蝌和邢岫煙也進了薛姨媽房間,待兩人坐定,薛姨媽開口:“蝌兒,你是個穩重孩子,說說和你堂哥在外所見如何,我們一道定個主意。”
“是,伯母。侄兒與堂哥此番出去,得知徐州有呂布、劉備與曹征戰,南邊袁蠢蠢,故鄉金陵也是戰火不斷。這關中尚可,于是從關中取道,往荊襄做生意。荊州比起他安定,且與江南一帶貿易頻繁。”
金陵被袁、孫策占據,薛姨媽收到家書,早就清楚,加上薛蟠舊案,回金陵的確不是首選,“如此看來,荊襄倒還太平……”
薛蟠應和,“怎地不太平!我在襄就聽商客說荊州之主劉景升,那是……怎麼說來著?哦,招賢納士,民養民!就不介那些貓打死狗,狗打死貓的事!多的是中原人往他老人家那兒去!”
眾人張數日,被薛蟠這通歪話一逗,都不笑出聲來。薛姨媽也終于放松一點,“就你百事通!”
薛姨媽心里暗暗有了應對辦法,如今只盼著盡早找回寶玉。要是找不回來,一家人遷去荊州避避風頭,做做生意,未嘗不可。
薛蝌與薛蟠不同,自小學讀書、四方游歷,友頗廣。后來父親去世,母親患病,家中無人理事,才漸漸走了下坡路,耽誤了前程。
薛蝌瞧現在兩京都烏煙瘴氣,盡些鳴狗盜之輩把持,委實不是長居之地。陪薛蟠出去跑生意,也是想探查況,另擇他安立命。
“伯母不必憂心。日后真有萬一,要去荊襄,侄兒在那兒還有幾個同窗故,總不問題!”
“蝌兒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薛姨媽長舒一口氣,“你們顛簸回來,肯定累了!都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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