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來到碼頭，應天府在陸，并不靠海，想要找到一有碼頭有漁船的地方，不是件容易事，如果那船家的目的地要是南海飛仙島就更難上加難。

雖然難，但并不是絕對不可能，他所在的港口，就有一艘大船，船老大在指揮伙計裝載貨，他們臉上充斥這對未來的希，正因為這點希，哪怕工作再苦再累，也沒覺得有多辛苦。

陸小走近道：“是往飛仙島去的嗎？”雖然他在問，但卻有竹。

船家回頭看他一眼道：“不錯，是去飛仙島的。”

陸小道：“可否多載我一個。”

船家笑道：“你是想當活人還是相當貨。”

陸小也笑了，問道：“活人和貨，有什麼區別。”

船家手一指簡陋的破船艙道：“那里是給活人住的。”有手指另一艘吃□□，富麗堂皇的大船，伙計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上運送貨，他道：“那里，是給貨住的。”

陸小睜大眼睛，他聽過的奇事不多，但也不，但在他眼中，人一般都是比貨貴重許多，因為人是有生命的，而貨是沒有生命的。

陸小是一個很熱生命的人，和花滿樓為朋友的人，多多都對生命充滿了熱。

所以陸小說：“我要當貨。”

他很會，從港口到飛仙島，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并不短，比起在破舊骯臟的小漁船中佝僂著子，他寧愿與一船貨相伴，自由自在地吹海風，看藍天白云。

船家道：“好，運送貨要五十兩。”

陸小道：“好。”隨即拿了一錠銀子拍在船家手上。

然而，船家卻沒有將手掌心收回去，他將手穩穩地端著，道：“錯了。”

陸小道：“什麼錯了。”

船家道：“不是五十兩銀子，是五十兩金子。”

陸小道：“你覺得到飛仙島值得五十兩金子？”他沒有譴責對方的獅子大開口，哪怕是問詢，姿態都是友好的。

船家道：“五十兩銀子是活人的價錢，貨是五十兩金子。”他的態度很明顯，一分不讓，如果眼前的年輕人只愿出五十兩銀子，那就得請他坐到活人的就船艙里。

陸小嘆了一口氣道：“好。”他從布兜里掏出五十兩金子，很難想象有人會把金燦燦的金錠放在又老又舊的破布兜里，但陸小就是一個。

船家的手還是穩穩的，他將五十兩銀子退給青年人，又接過五十兩金子，就好像對他來說金子銀子沒什麼區別。

對一個船家來說，他的態度未免太冷靜，畢竟那是五十兩金子，除非是富可敵國的大富豪，很人拿這麼多錢手不會抖。

船家也將五十兩黃金放進不起眼的布兜里，那布兜鼓鼓的，看上去可敦實，想來其中不僅僅有五十兩金子，怕是連一百兩，二百兩都是有的。

船家看了眼眼前的青年，見他眼中沒有流出失落不舍或者別的負面緒，眼皮一跳，輕描淡寫地安道：“等你上了飛仙島，就知道五十兩金子不算什麼。”

“那里遍地都是黃金。”

飛仙島遍地是黃金可能有些夸張，但白云城主的居室不得比黃金屋更加貴重，隨隨便便一個不起眼的花瓶，可能就是幾百年前的古董。

站在昂貴過分的屋子里，郎月的表可見不得多好，雖然的冷氣沒有葉孤城大，但邊也好像結了一層淡淡的寒霜。

月姑娘是金銘滅與白云城之間最重要的聯系人，甚至才查完賬從京城回來，前腳跟才到，后腳跟嘟嘟的鴿子就帶來不幸的消息，心不好是當然的。

直接彎下膝蓋，在葉孤城面前垂首道：“是我的失職。”

葉孤城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細細將紙條上的容翻來覆去咀嚼好幾遍，道：“先把庫房的貨看好了。”

沒人知道手下的一家首飾店有多值錢，自古以來，人的生意都是最好做的，無論是閨閣中的大家閨秀，還是秦淮河上的名，都漂亮，也都首飾。

人買首飾打扮自己，男人買首飾送給人，這是從古至今的真理。

一家金銘滅，每年給白云城帶來的利潤本無法估量，黃金一船一船地載回飛仙島，除了經手的人，沒人知道。

那麼現在就有一個問題了，掌柜死了，肯定不是自殺，如果是他殺，那又是什麼原因？

南王的名號從葉孤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居海外，幾乎不介中原武林，至于那些店鋪暗樁也埋得不淺，結仇，這對天外仙人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他的仇人大多在扶桑，但這年頭，扶桑的人想要進中原就要耗費九牛二虎之力，至于殺一個有名店鋪的掌柜，怕是沒有這能力。

有機，有能力的，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才懟過的南王府，但又有問題了，南王他是怎麼確定，金銘滅是自己的產業？

猜測是猜測，確定是確定，能在應天府有這麼大一個店鋪，背后的水不可謂是不深，九曲十八彎都被打通了才堆出一個天下第一珠寶的名頭，沒個正經理由，也不會貿然手。

那是確定了？葉孤城不聲，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陸小覺得自己的五十兩金子沒有白花。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貨的位置上，背后是一匹一匹堆在一起貴重的絹。

飛仙島，可能不差珍珠不差黃金不差珊瑚，但是這些稀有的中原特有的絹是一定差的，因為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土地，沒有那麼多的人手。

食，布匹，甚至木材，都要靠從外面進口，因為開辟了通往扶桑的海運線，白云城并不是很缺糧食，但布，那是一定歡迎的。

用不那麼貴重的布匹換取金銀珠寶，這真是筆好買賣，陸小不由贊嘆，他自己，并不是一個生意人，但不代表著他想不通其中的關竅，無非是低價買進高價賣出的貨手段，充滿了金錢的智慧。

“！”船狠狠一晃，將舒舒服服躺著的陸小從布匹堆上扔了下來。

有四條眉的陸小，輕功也比武林上的多數人都好上那麼一線，雖然船只的晃將他從半空中甩出來，但就幾秒鐘的功夫，足夠他調整姿勢，安穩落地。

他腳趾尖才剛剛點地，又一陣猛烈的震傳來，若不是船底還堅實沒有破，十有八九會以為是撞上了礁石。

陸小從船艙里跑出去，外面是甲板，甲板上空空，什麼貨都沒有，他不是常年在海上跑的人，但也知道有些跑碼頭的為了裝載更多的貨會把碼頭也堆得滿滿當當，眼見竟然什麼都沒有，顯然，船家對現在的狀況早有預料。

趴在桅桿上，便能看見水面大大小小連接在一起的漩渦，船的晃無疑就是邊緣及了小漩渦。

飛仙島周圍，遍布大大小小的漩渦。

只有有經驗的船家才敢開辟這條航線，而且他們運送的貨還必須都是些好貨。

陸小抱著桅桿，被顛簸得不行，終于知道為什麼人住的船比運貨的船要小，要舊。個頭小，便能準地避過任何一個漩渦，貨船大是大，小漩渦拖拽一二便可掙出，但頭暈目眩的滋味，可不是常人能忍的。

他四下巡視，終于找到幾塊完整的木板，屆時已經因為漩渦沖擊而散落一團，陸小將那些板子拿起，手上巧勁一使，便了無數塊小碎片。

他看準海浪，準地扔出第一塊木板，從富麗堂皇的大船上一躍而下，腳尖輕輕在木板上一點，揚手扔出第二塊木板。

如此幾個來回循環往復，大海上只剩下幾片漂泊的碎木片，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便被噬人的海浪盡數吞沒。

陸小的人，卻已經停在了破船的甲板上。

船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他卻從未見過如此妙的輕功，陸小的輕功，是可以被排武林前三的，也只有他，才能在風浪大作的海上如此妙的起伏跳躍。

陸小的服被海浪打，了名副其實的陸小，還是只淋淋的，他看船家，苦笑道：“還是人住的船更好些。”

船家笑道：“不住貨的船了？”

陸小道：“不住了。”

饒是他這樣聰明的人，也是會失算的。

海上的路很難走，當陸小重新腳踏實地時恨不得下鞋子，用自己的腳趾親吻潤的土地，他并不是沒有走過海路，南方十幾條漕運運河，他幾乎都跑了遍，至于海島，在他傳奇的前半生中也不得要上機會。

但沒有一次，比他去飛仙島的路上漂泊的時間更長，漩渦更多。

陸小道：“也難怪飛仙島，怕只有仙人才能安安穩穩地找到這寶地。”

船家笑了，是冷笑，他道：“那你豈不是仙人了？”

陸小道：“我自然不是，也不想是。”

做仙人，是一件很孤獨也很寂寞的事，他抬頭能看見天堂，卻無法忍天堂的孤高，到了仙人的島上，陸小只想找這里最好的酒樓，點上一壺最好的酒，再配兩三個下酒菜，這種日子就算是讓他做仙人也是換不來的。

船家道：“你當然不是仙人。”他又笑道，“這世界上的仙人，我只見過一個。”

陸小來了神，仙人，總是能讓人有很多遐想的，他道：“誰。”

船家道：“白云城主。”

下船，但卻不得進一步，陸小有寶貝似的他多出來的兩條眉，眼睛打量四周。

白云城查貨查得嚴格，港口滿是習過武的練家子，各個看上去都目炯炯，短打無法遮掩鼓鼓囊囊的，皮又因為海邊強烈的日照被曬了古銅。

不屬于白云城的人很難想象為何練武之人會做此等工作，但一來二去看習慣了也不做計較，島上違背他們認知的事太多，既然是做生意的，眼前只要有珍珠和珊瑚兼之一系列平日

不可見之就足夠了。

遍地黃金，俯首可拾。

每一個才到飛仙島的人都會與陸小一樣忍不住打量四周一樣，因為這里實在是太神奇，太與眾不同。

一個小海島，港口的規模卻相當驚人，位大明的最南端，與其他附屬小國天然接壤，陸小一個回頭的功夫已經起碼看見幾個不屬于大明的子民，材矮小的倭人三三兩兩混在外來者之中。

習武之人從他們面前走過，穿統一服飾，他們的職責是維護港口秩序，一個這麼大的港口理應混一些。

貨有專門人檢查，雖然人多，但陸小一個來回看下來卻發現所有流程都清晰并且井井有條，這不大的白云城，竟然比江南的漕運航道看上去還要有章程。

陸小眼中的贊嘆之意被船家捕捉，一個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總是健談的，他對陸小說道：“白云城很與眾不同。”

陸小欣然點頭道：“是。”

船家道：“你看過如此秩序的港口嗎？”

陸小道：“沒有。”

船家指一個穿統一制服的小伙子，他的表很嚴肅，或者說，很冷峻，這里的大部分小伙子都和他一樣，板著一張臉，這種表很容易讓陸小想到自己的另一個朋友，面容同樣冷峻的西門吹雪。

船家道：“你看他臉上的表，能猜到他是從哪里出來的嗎？”

陸小想象到了中原的名門大派，然而，武林派別中出來的弟子或許都是高傲的，用下看人的，但卻不一定是嚴肅的，冷峻的，所以他搖搖頭道：“猜不出。”

船家終于滿意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青年猜不出來，宣布道：“他們是從白云城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