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
以前可能舒沅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后來可能是不懂,再后來是分手后。分手后他不是沒有想急于剖白過,不是沒有想過要告訴陸斐“我你”,他想以此來增加靠近陸斐的砝碼,增加自己的說服力。
可是回顧往事種種,舒沅發現自己沒有資格就那樣輕易地把它說出口——除了在某些撒、耍賴的時刻,他竟然從來沒有對陸斐正式地說過這三個字,等到他想要說的時候,它們已經太重了。
但陸斐他“沅沅”。
不是冷冰冰的“舒沅”,也不是厭惡的“舒沅”,只是簡單而親的兩個字,就讓他完全招架不住,什麼也不想再藏了。
眼前水霧彌漫,舒沅看不清楚陸斐的臉,弄不清楚陸斐的反應。但很快他就被陸斐抱起來翻了個,坐在了陸斐的大上。
這意味著什麼舒沅不知道,他只下意識地把臉朝下埋在陸斐的肩膀上,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而即便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陸斐會怎麼回答,他都管不了了,至現在他還能盡地趴在陸斐上,汲取陸斐的味道與溫暖。
過了好一會兒,舒沅才聽見陸斐的聲音。
陸斐的雙臂將他環繞,膛也很寬闊,略微喑啞的嗓音帶著他沒聽過的緒,響在耳后:“分手的那天早上,是我故意摔碎了那只碗。”
舒沅僵一瞬,卻仍沒放開陸斐的肩膀。
那件事其實本不重要了,舒沅即便剛剛告白過,思路也是跟著陸斐走的。
他趴在陸斐肩膀,悶悶地問:“為什麼?”
陸斐沒作聲。
舒沅便又告訴他:“我有一點點猜到你是故意的了,你才沒那麼笨,連碗都拿不住。沒關系的,我不在意那只碗了。”
陸斐仍是沉默了幾秒,才道:“如果我說,當時你回到房間去以后,我站在廚房里幾分鐘就計劃好怎麼把你綁去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向所有人制造你的失蹤呢。”
那天早上舒沅發完脾氣就回到了臥室的床上,用被子蒙著頭生悶氣。
他等著陸斐去哄他,但廚房里傳來水流聲,等到陸斐進來后,就對他提了分手。
這和舒沅記憶中與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他慢慢地停止了啜泣,抬起頭來。坐在陸斐上,他就比陸斐還高上一些,他從一個由上往下的角度看著陸斐,疑地問:“為什麼。”他又想了想,到好奇,“你打算怎麼辦到?”
陸斐取一張紙巾給他臉,語氣平靜:“我的老家有一片常年無人居住的山林,那里有廢棄的護林員營地。先用計騙你上車,把你關在那里,然后偽造你的出行,給你父母發信息。則兩三年,多則十幾年后,等你完全馴服的時候,我就帶你回到城市里來。這期間我不會讓你見到任何人,對這個世界來說,不會再有舒沅,你只能依附我生存。”
陸斐說得很縝,計劃從表面上聽幾乎沒什麼,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舒沅到有點害怕,輕輕打了個,與陸斐對視。
陸斐的眼皮褶皺很深,前窄后寬,到了眼尾才有散開趨勢,是一雙薄的眼。他的眼珠卻很黑,幽暗而深沉,當他這樣看人的時候,讓人本不清他在想什麼,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可是也是這雙眼睛,蘊含著舒沅能到的深意,曾經溫地、沉靜地看著他,猶如此刻一樣。
那麼陸斐的形容再可怕,舒沅也不那麼害怕了。
他問陸斐:“你覺得我不會讓你關起來,所以只好和我分手嗎。”
陸斐問:“你會愿意?”
舒沅未經思考就誠實地搖頭:“不愿意。”
陸斐輕輕了他的臉,溫和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沒人愿意到那樣的對待,那個人更不可能是你。”
舒沅好像有點明白陸斐為什麼突然告訴他這件事了,可是同時也有點不明白。
他似乎抓住了點什麼關鍵的東西,但如同那次他想明白陸斐的“對不起”一樣,他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消化完這個信息量。
比起這個,舒沅更關心陸斐當下,他問:“那你現在說這個,是還是想和我分手的意思?”
陸斐的拇指過舒沅的瓣,黑眸因此變得更深了些:“不是。”
陸斐沒有吻他,即便舒沅認為從陸斐此時的眼神中看上去,陸斐很想那麼做。
他們保持著這個姿勢坐了一會兒,以舒沅吃得太飽又哭了一陣,不自覺打了個嗝而結束。
舒沅臉有點紅,陸斐沒有笑他。
因此他們之間剛剛升溫的氛圍也被打斷,暫時無法繼續說下去。但舒沅至知道陸斐不會趕他走了,他在思考,陸斐可能也在思考。
此后陸斐將碗碟都收進洗碗機,收拾好垃圾再拿出牽引繩,舒沅問:“又要去遛狗了嗎?”
陸斐“嗯”了一聲:“一起去。”
舒沅說“好”,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就跟著陸斐一起出了門。
晚上九點,芝麻帶著兩人往慣常去散步的方向走。
“芝麻還不到一歲吧。”舒沅走得慢一些,實在對這個問題很好奇,“你怎麼會養狗,不像你會做的事。”
陸斐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過來問:“你怎麼會染綠的頭發?”
綠發在某種意義上等于綠帽子。
舒沅惱了:“是藍!”
“好吧,是藍。”陸斐輕輕地勾了角,轉瞬即逝,又道,“那耳釘呢?你不是很怕疼?”
“是耳扣啦,不用穿耳的。”舒沅解釋道,“溫宜送給我的,說是他男朋友合作的什麼紀念款,還是限量版呢,我只戴了一次。”
他們沿著靜謐的街道一直走,步履放得更慢了。
芝麻一邊走一邊嗅,時不時地在路旁樹下抬撒尿,做著很狗的事,和貓完全不同。
陸斐看著狗的行為,表如常。
舒沅卻猛地發覺了什麼,不對,那只耳扣他只在去出差的時候戴過一次,嫌它卡得耳骨疼就摘下來再也沒帶過,陸斐應該沒見過才對,為什麼陸斐會知道?
他這樣問了陸斐。
陸斐說:“刷朋友圈看見的。”
舒沅眼睛圓圓的:“朋友圈?”
陸斐淡淡道:“有一次流會議上,有人引見我加了靳琛,有天他在朋友圈發了你的照片。”
舒沅記起來,他戴耳扣的那一次正好是他在飛機上偶遇靳琛那天,他怎麼不知道靳琛發了照片?
早八百年前,舒沅就把靳琛刪了好友,自然是不知道這件事。可是是聽陸斐的簡單描述,舒沅也知道靳琛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拍的,還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那種,那家伙真是個討厭至極的厚臉皮。
被拍這種事并不讓人愉快,何況還被陸斐看見了,舒沅郁悶地低頭走路。
“幾天后你來找我還耳機。”陸斐忽然轉變了話題,“想不想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
舒沅抬頭,發現陸斐在他后面兩三步的地方,表晦暗不明。
他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你掉進泳池那天對我說,你會遇見新的人,你會和別人在一起。”陸斐頓了頓,說,“我就在想,你的眼為什麼那麼差。”
舒沅:“……”
難道那時候陸斐竟然以為他和靳琛在談嗎。
陸斐重新走過來,接上剛才的問題:“見到你站在我家門口,我想了一些你不敢想象的事,比分手那天想要對你做的的更過分。或者說,是連我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事。”
陸斐垂著眼皮看他。
夜風吹得有點冷。
這次舒沅不追問陸斐在想什麼了,上皮下意識地的一,汗倒豎,因為陸斐整晚都在給他講恐怖故事。
芝麻“汪”地沖他們了一聲。
舒沅有點害怕了:“……”
陸斐好像是認真那麼想過的,不是在開玩笑。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街道上時不時有行人經過,陸斐說:“小時候什麼也不懂,什麼都抓不住。長大后明白一個道理,越是的東西,就越需要拼命去爭取,只要我稍微有一懈怠,它就會消失不見,讓我又變得什麼都抓不住。”
那年暑假。
陸斐答應了學生會認識的同學林君辭,第一次去做家教。
那個驕縱的年不學習,鬧脾氣還哭。
他們第一次上完課就鬧得很不愉快。
但陸斐第二次去,年竟然給他準備了一杯冰鎮汽水,還主道歉:“陸老師,你還生氣嗎?你笑一笑呀,別老板著個臉!你看看我,我要做鬼臉了哦——”
即便后來弄清楚年別有所圖,他還是不可救藥地栽了進去。
陸斐抓不住舒沅。
恐怖的占有與暗的念頭滋生,膨脹到他難以控制的地步。
剖析這一切并未讓陸斐有理由為自己開,也并沒有要以此來對分手的原因做說明,好彰顯自己的偉大。
他陳述完事實,撇開視線眺了一眼路的盡頭,然后對舒沅說:“我給你了車。”
舒沅出些迷茫來。
片刻后,他問:“那我們今晚說的事怎麼辦?”
陸斐怎麼想的,接他的追求了沒有,說這些是為什麼。
舒沅不出頭緒,完全搞不清楚,雖然陸斐已經盡量沒給那麼多信息,只是點到為止了。
“你是不是怕要是我留下來的話,你真的會對我做不好的事?”舒沅猜測,又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那反過來,你跟著我去好不好?”
不甚明亮的路燈下,舒沅就像在發。
他手過來牽住了陸斐的手,帶著幾分天真,仿佛從未意識到危險:“我今天晚上不想和你分開。”
陸斐低頭吻了下來。
舒沅沒有想過拒絕,有點意外卻還是順從地任他索取,再乖乖地回吻。
一切都還沒厘清,但這是個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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