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還算順利，他們對我有所忌憚，并沒有手。”

宋瀟坐在茶海旁，微微皺眉道：“只是最近這種事越來越多。”

“能找到我，或是我能遇到的，終究只是數……”

“師父，那些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對面坐著個穿灰道袍，挽著發髻，面容清瘦的老人。

正在那里沏茶。

抬頭看了眼宋瀟，道：“按照你的形容，那群人并不簡單。”

“不過也無需杞人憂天，世間自有緣法。”

“你能順利解決，已經很好，可以出師了。”

老人說著，拿起手中陳舊的紫砂壺，給宋瀟倒了杯茶。

宋瀟皺眉盯著那黑建盞：“師父，我覺得自己還差得遠呢。”

老人微微抬抬下，示意他喝茶。

“這是過隙延出的蓬萊山脈采摘到的悟道茶，真正的寶貝！”

“我都舍不得喝，專門給你留的，對你有好。”

“師父……”宋瀟一臉不愿。

老頭哪兒都好，就是有點兒老頑，非常不講武德，總是捉弄他。

弄些不知是啥的玩意兒，每次都吹得天花墜。

不是天庭貢品，就是昆侖蓬萊仙山特產。

結果，每次都一言難盡。

“喝。”

老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別不識好歹，別人想喝還沒有呢！”

宋瀟無奈，苦著臉端起茶杯，小心翼翼，輕輕抿了一口。

眼睛頓時一亮。

這次居然不難喝？！

不僅沒有苦難咽，反而還帶著淡淡甘甜，瞬間傳遍味蕾。

同時還有一道玄妙的能量，順著經絡，剎那間傳遍全。

宋瀟微微閉上雙目，運行金經。

金芒如初升紅日般綻放！

比之前在那座大院時更加強烈許多。

宛若神護，將整個人映照得猶如神祇一般。

“不錯，你的金經修行速度超出我先前預料，如此一來，我也就放心了。”

老者用手捋了捋山羊胡，壑縱橫的老臉上出欣笑容。

宋瀟沒說話，依舊端著茶杯，沉浸在那種狀態中，細細悟著。

師父這次沒騙他，這茶跟以往那些黑暗料理完全不同，他的頭腦在瞬間變得異常清晰。

仿佛在這一刻，不管學什麼……都能輕而易舉地領悟到髓！

良久。

宋瀟放下茶杯，起對老人躬行禮：“謝謝師父。”

老人一臉無趣的道：“坐下坐下，別跟個老干部似的，年輕人，要學會活潑一點，不然朋友都找不到！”

宋瀟坐下，無奈的吐槽道：“您可是兩榜進士，哪來那麼多俏皮話？”

老人瞥了他一眼，道：“人嘛，當然要與時俱進。”

“現在那些鬼王都開始坐小轎車刷手機，為師學兩句新鮮詞語有什麼好稀奇的？”

宋瀟看向老人：“師父，這世界真會像您之前說的那樣……發展下去麼？”

老人端杯喝了口茶，沉默半晌。

最后苦笑輕嘆道：“天庭式微，地府崩壞，兩界的織必然會愈發明顯。”

“這些年外面的異象不是越來越多了嗎？”

“很多普通人都已開始注意到這些。”

“大勢如江河，擋不住的。”

宋瀟嘆了口氣：“現在連很多地心世界的生靈都開始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人間了。”

老人眉梢一挑，呵呵一笑，道：“他們？”

“正常。”

“封神之戰重新劃分了勢力范圍，那些被我們稱為妖的生靈，也由此安分了幾千年。”

“到了近代，天庭式微，匿不出，地府崩壞在即。”

“世間人又愈發沒了敬畏心，各路妖魔鬼怪……當然會忍不住蠢蠢。”

宋瀟問道：“百年前西方列強攻我國門，跟這也有關系吧？”

老人輕嘆：“天變在即，誰不想讓己方勢力更強大？”

“尤其最近幾年，變化愈發劇烈，猶如沸水，已呈蒸騰之相，你要當心。”

他看向宋瀟：“過去為師對你有些過于放松了，哎，總覺得還有時間，覺得不會來得那麼快。”

“好徒兒，以后你得努力了！”

“使勁兒卷！卷死他們！”

宋瀟：“……”

“天若變，財富、權勢、地位……這些東西將變得一文不值，世界秩序將會重新調整。”

末了，老人看著宋瀟，輕聲道：“忘掉兒時那些不愉快的經歷。”

“早就忘了！”宋瀟認真道：“我會牢記師父的教誨。”

老人點點頭：“你是我這一生最滿意的弟子！”

“學生愚鈍，修行那麼久，都沒能踏金斂的層次……”宋瀟有些慚愧。

“放屁！”

老人翻了個白眼，笑罵道：“你才修煉多年，就敢去想金斂？”

“這話若你那群修行幾百年的師兄們聽見，還不得愧到重新投胎去？”

聽師父日常diss那些從未謀面的師兄，宋瀟只能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老人起，從后博古架取下一柄古樸的茶刀，以及一個掌大的青花茶葉罐兒。

放到宋瀟面前。

眼里出緬懷之，道：“這是茶圣陸羽用過之，是件寶，可用來防。”

“茶葉罐兒則是為師當年親手煉制的第一件法，念咒語可放大小。”

“你不嗜茶，可用來儲，這東西能裝活。”

“以后你實力足夠強時，或許還有其他用。”

宋瀟眼睛一亮，茶圣刀，空間罐兒……都是他垂涎已久的寶貝。

但師父平日看護得，都不讓一下，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大方，要直接給他？

聯想到剛剛師父說的什麼“出師”“放心了”這些話語，宋瀟臉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老人微笑道：“天變在即，天意難違，人人都得爭渡。”

“師父也不能一直困守在這，得學學當年那位秦皇前輩，去尋仙嘍！”

宋瀟下意識站起，驚訝道：“師父，您要走？”

老人擺擺手：“慌什麼，坐下，每逢大事有靜氣！我是怎麼教你的？”

“可是……”

“你我師徒二十年緣分，不短啦！”

“除了你大師兄和五師兄，屬你這個關門弟子在我邊最久。”

老人看著依然站在那的宋瀟，笑著自嘲：“為師之前安于現狀，多有些不求上進，現在卻是不行了。”

“當師父的，總要給徒兒們樹立個榜樣，去給你們開辟條路出來。”

“你無需擔心，那邊固然兇險，卻非必死之地，否則那些古老勢力早被滅個干干凈凈了。”

“更何況，天庭也在那邊，為師有人的。”

宋瀟眼圈微紅，道：“您別騙我，那個世界，我看得比您清楚！”

山海經中的巨、異，遮天蔽日的巨大兇禽，還有那些飛天遁地，殺人不眨眼的大修士……這些別人眼中的傳說，他從小就能看見！

老人嘲笑道：“看見個邊邊角角，神氣什麼？”

宋瀟認真反駁：“邊邊角角就如此兇險，那里面呢？”

老人哼了一聲，一臉傲然地笑道：“里面又如何？為師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腩，況且還有小秋陪我。”

宋瀟看向角落那個頭戴斗笠披蓑的稻草人，角了：“就它？”

用來當柴火都做不一頓飯！

稻草人突然開口，怒氣沖沖地道：“怎麼著，瞧不起我？”

宋瀟愣住。

雙眼猛的瞪大，著實被嚇一跳！

這些年他無數次來這里，那個始終擺放在角落的稻草人從來就只是個稻草人。

為此他還一度懷疑老頭兒喜歡收破爛！

師父它小秋，說它很神奇！

宋瀟從來沒有當回事兒。

小時候調皮，經常打它主意，還曾趁師父不在時，從它上薅下過兩把稻草。

結果被極揍他的師父狠狠了兩戒尺，屁都給打腫了，至今記憶猶新。

從未想過，這稻草人……居然是個活的！

哪怕這里是冥界，宋瀟依舊覺不可思議。

“你個頑劣不堪的小東西，你是缺了大德了！”

“什麼老干部？外表忠厚老實，里掰開全都是黑的！”

“從小就在我上拔，剛學法那會兒還試圖一把火給我點了！”

老人瞥了瞥宋瀟。

宋瀟出尷尬的笑容。

放火這事兒師父不知道，否則肯定不了一頓板子。

“看在師父面上懶得理你，不與你一般見識，現在你竟敢小瞧我？”

稻草人滿心怨念，憤憤不平地在那數落著宋瀟的罪狀。

宋瀟角搐著看向老人，依舊有些難以置信：“師父，小秋居然不是死？”

“呸！”

“你才是死！”

“沒有禮貌的小兔崽子！”

稻草人更氣了：“你甚至到現在都不肯我一聲五師兄！！！”

老人勸道：“你常年閉關，未在他面前展過神通，他不知道也正常。”

隨即看向宋瀟，道：“小秋本是稻田里的普通稻草人，機緣巧合下誕生了靈智，已隨我修行數百年，實力很強。”

“按照輩分，它的確算是你的五師兄……”

我居然有個稻草人師兄？

宋瀟一臉無語。

難怪師父從不跟自己介紹那些師兄們。

稻草人都能徒弟，會不會還有個狐貍師姐呢？

不過心中那點好奇很快便被師父即將離去的難過緒所覆蓋。

他能從一個別人眼中的怪胎長到今天，都是眼前這位老人的功勞。

否則就算沒被送進神病院，也早就抑郁自閉了。

“好啦，莫做小兒態，如今你也算學有所，為師能力有限，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了。”

老人眼神里著慈，又從茶海邊緣拿起一封早就寫好的書信：“還有件事……”

“回去后時間去趟京城，把它送給一個人。”

宋瀟接過信，緒低落的道：“您這一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稻草人在角落嘿嘿笑道：“小家伙兒，等到你金大，圣，便可自由出那個世界，到時自有機會相見！”

宋瀟翻了個白眼。

說得輕巧，金大圣，古來幾人能做到？

老人目溫和地看著宋瀟：“去吧，緣分到了，自會相見。”

宋瀟眼圈兒微紅，心中充滿不舍。

但也知道師父既然做出決定，就再無可能更改。

收好茶刀、茶罐兒跟那封書信。

跪地叩首，拜別師父。

……

青北郡。

宋瀟的工作室門口，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姑娘，正百無聊賴地仰頭打量著頭頂那塊匾額。

孩兒材高挑修長，五致，雪白水，兩縷秀發順著額前垂下，十分俏皮靈。

這種值高氣質佳的姑娘在哪兒都特別引人注目，從邊經過的人忍不住連連回頭。

突然。

回首看向不遠，臉上出明笑容，搖了搖白皙修長的手。

“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