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餐,是魚粥。
何田昨天帶來的魚留了一條放在陶盆里,晚上臨睡前已經化開了。
一旁的陶鍋里放的是泡了一夜的雜糧和掰小碎塊的香菇。
升起火,煮上粥,不時攪一攪,當粥煮得粘粘的,谷的顆粒都爛的時候,加進兩片干姜,把去骨去皮的魚切片,放進粥里。
魚很快就煮了白,香味四溢。出鍋的時候,加一點鹽提味。
“要是還有新鮮的蔥就好了。”何田舀起一勺粥,輕輕吹,“魚粥上灑一點蔥花,會特別香。”
易弦點頭表示同意,雖然沒有蔥花,但是配上用鵝油又炒了一遍的腌蘿卜干,粥也好吃的。
“要是放一點醬油的話更好吃。生魚片也是,放一點醬油。”
“可是醬油好貴啊”
“我們有黃豆,為什麼不自己做醬油”
“好啊,好啊,等春天來了,天氣熱了,我們做醬油。”
“還有豆瓣醬”
兩人邊吃邊商量要用黃豆做的食,仿佛魚粥里已經有了這些醬料的鮮滋味。
吃完飯,再檢查一次陷阱,就要離開了。
非常意外的是,松樹拱門陷阱又捉到兩只貂鼠。
大概是這些小東西也想吃點不太一樣的早餐,于是魂喪陷阱。
其中一只貂鼠的還是溫熱的。
何田十分開心。深覺這是一個好兆頭。預示著今年的貂皮將會收。
重新放好陷阱后,易弦也打掃好了木屋。爐火熄滅,爐膛里的灰掃出來灑在門廊上,剩余的食被重新放回儲箱里,被褥也疊好,放進另一個儲箱。
何田把水壺里最后一點水澆在釘著儲箱的樹干上,樹上很快結了一層溜溜的冰,什麼小也別想爬上去。
“從今天開始,我們如果要每隔幾天來一次。不及時取走獵,難保它們不會被老鼠松鼠什麼的啃壞。而且,你看到了,我們昨天換了陷阱里的餌,今天就又捕到兩只貂鼠。”何田著河對岸覆蓋白雪的松林,“明天我們可以去河對岸了。”
回去的路要容易走得多。
來時踩平的路還在,凍得更了一點,腳印上積著一些昨夜的風吹來的雪。
到家的時候剛好過了午后。
何田和易弦費了點勁才搬開堆在門前的雪磚。有幾塊雪磚凍在了一起,們拉著草簾子搬時倒在門廊上,碎雪灑了一地,不過,很快也就收拾好了。
家里還是熱乎乎的,爐子里的火沒熄滅,持續穩定地燒著,靠著墻放的兩個陶碗里的水快沒有了,不止是被蒸發了,更多的是被泡在里面的黃豆吸收了。碗里的豆芽長出了三厘米多高,豆芽下的豆子全都掉了皮,兩個豆瓣也胖乎乎的。
何田驚喜地了一顆豆芽放在手里看,白的芽桿是銀白,閃著亮,輕輕一掐,一水就流出來。
問易弦,“這個怎麼吃啊”
易弦想了想,不太確定,“炒著吃我也看見有人把它煮在湯里,不過,是把豆瓣掐掉了。嗯還有人煮火鍋的。”
何田又立即問,“火鍋”
易弦解釋,“就是一個中間放炭火的銅鍋,把切薄片的放進去,燙一下,蘸醬吃,還可以在鍋里放蔬菜,豆腐”
“豆腐”何田對這個更興趣,“你知道怎麼做豆腐麼”
“知道啊”
兩人一邊說,一邊趕著大米去河邊。
冰得趕快鑿開,而且,今天又是起網的日子。
兩人說了一會兒,覺得們所知道的“豆腐”和對方知道的,不是同一個東西。
又說了一會兒,易弦明白了。
告訴何田,“你說那種,確實也是豆腐的一種,不過更干,我們腐竹,或者豆皮。是我說的那些豆腐去掉了更多的水分后做的。新鮮的豆腐是的,用手指一就出一個,味道也很好。除了豆腐,還有豆漿和豆花,豆漿就是泡好的豆子磨的漿,豆花已經算是豆腐了,不過含水量非常高,吃起來的,口就化了。”
把魚撈上來的時候,何田決定,做豆漿。
易弦看了何田的豆子儲備,又問了是怎麼種植黃豆的,覺得們家最初開始種黃豆,是為了改良土壤,也可能是覺得菜地種點豆子,可以一舉兩得,豆也可以當蔬菜吃,長之后,黃豆可以給馴鹿當口糧,如果糧
食真的不夠吃,就磨豆面,炒了當干糧。
后來就這麼稀里糊涂地種起來了,反正這里很適合黃豆生長,不怎麼費事。
今天又撈到六條魚。全是江鱈。
何田留了一條魚,理干凈后,把魚兩面的魚切下來,只留魚頭魚骨放在陶鍋里,然后加上辣椒、花椒、鹽,切丁的腌蘿卜,把一碗豆芽也剝掉皮放進去,一起煮。
煮湯的時候,取出兩只比手掌略大點的小木盒,每個木盒盒底先放三片干葉子,然后鋪上兩片紅薯干,再放上洗凈的小米。
兩只木盒剛好可以放在一個竹編的蒸籠里,蒸籠穩穩地坐在燉鍋上,白氣從籠蓋和鍋子邊緣裊裊升起。
煮飯的時候,何田和易弦把這次收獲的貂皮用一竹竿吊在屋子里火爐較遠的一邊。
那片棚板上釘了幾排小鉤子,兩個釘子之間剛好能放下一竹竿。竹竿放上去之前又厚厚地涂了一層油脂,溜得無論什麼小尖爪子都沒法順著竹竿爬。
掛著貂皮的薄木板一個個掛上去,看上去像是貂鼠們掛了一排外套在這兒。
然后,何田和易弦開始理獾狗的皮。
這只年的雄獾狗倒是可以給易弦做個配套的帽子和圍巾。何田小時候很喜歡獾狗皮或者是浣熊皮做的帽子,皮子完整剝下來后留著耳朵,在眼睛的地方綴兩顆黑扣子,做的帽子就像頭上趴了只浣熊,還把浣熊尾也留下來,耷拉在腦袋后面,這帽子就更可逗趣了。
何田想著,然后嘆口氣。誰知道春暖花開的時候,易弦還愿不愿意繼續留在這里呢
像這樣的人,應該更喜歡城市的生活。留在這里,雖然適應得很好,學什麼都很用心很快,可這只是為了應付寒冬的生存之道。
何田搖搖頭,不再想這些自己無法左右的事,跟易弦一起把理好的獾狗皮掛在屋前的樹樁間的繩子上。
回到屋子里,午飯的香味飄滿整個屋子。
何田煮飯的時候就把屋子大門敞開一條,現在大開了門通風。
其實不太喜歡滿屋子食的氣味。
蒸籠里的飯已經了,何田讓易弦把蒸籠端到桌子上,把陶鍋從火上移開,將魚切片,放在湯里一涮,白的魚立刻變了。
何田在爐子上放了一個小陶盆,盆里放上一把曬干的松針和野花葉,加兩碗水,也不煮開,就慢慢溫熏。
整條江鱈魚骨盤一個環形放在燉鍋里,湯中浮著雪白的魚,紅的辣椒和花椒一起散發辛辣的香氣。
何田夾了一片魚嘗嘗,又說了一次,“要是有新鮮的蔥就好了,灑上幾粒蔥花,味道會更好。”
蒸籠里的小木盒一人一個,直接當做食,何田起一片葉子的兩個角,小心翼翼把葉子拎起來,擱在小米飯上,用筷子幫忙卷一個卷,咬一口。
一邊呼著熱氣,一邊瞇著眼睛發出嗯嗯的聲音,還招呼易弦,“你也這麼試試。小心燙手。”
易弦如法炮制。
紅薯淀和甜味給小米飯增加了粘度,外面裹的那層葉子口時有一點,但是嚼了幾口之后又有很特別的清香,易弦慢慢咀嚼,品了一會兒味,問何田,“這葉子,是桑葉麼”
何田笑著點點頭。
飯涼一點了,們才開始吃魚和魚湯。
辣辣的湯讓魚更鮮了,也讓全都熱起來了。
何田仔細品嘗了新發現的食豆芽。雖然它確實是一種冬季難得的蔬菜,但是,何田是有點失的。
豆芽桿脆脆的,但是沒什麼味道,它吸收了湯的味道,就是麻辣味,至于豆瓣的部分,多吃幾粒,好像還難嚼的。
易弦吃了幾口,有點想不通,“這個豆芽的味道怎麼和我過去吃的不太一樣呢”
沒想到,從前吃的豆芽,用來做菜之前,都掐掉了豆瓣。而吃的那種豆芽,是綠豆發的。不易消化的黃豆芽,是不會出現在有錢人的食譜上的。
何田趕快說,“我覺得還好呀,要是用這個和新鮮的蕨菜一起焯了,涼拌,一定更好吃。”
易弦又起一片桑葉卷的小飯團,“這個真的好吃的。”
何田大力點頭,“嗯。要是包了紅豆沙,烤栗子,就更好吃了。還可以放點櫻桃干。”
吃完飯,易弦發現,屋子里飯菜的氣味已經很淡了,飄著類似夏季松林里的氣味。火爐上,陶盆里的松針和葉舒張開,盆中的水變淺黃。爐膛里燃燒的木柴發出輕微的畢剝聲,室暖融融的,門外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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