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秀不打算拿著桌椅板凳,那樣太費事了。讓大寶陪自己去山上砍了兩竹子。回家打磨到沒有刺,然後在上麵穿孔。
四寶搬著小馬紮,在一旁托腮坐著。忍不住問陸詩秀。
“娘這是打算幹嘛?”
陸詩秀一邊穿孔,一邊對四寶說:“娘啊,娘預備到時候把鹵鹵鴨全都用繩子綁起來,然後掛在竹竿上。這樣就不用費事兒搬著桌椅去鎮上了。”
四寶點點頭,然後過來幫忙扶著竹竿子,“四寶也能幫娘的!”
陸詩秀騰不出手來,隻得上哄:“我們四寶最最乖。”
然後對其他三個寶說:“一會兒我們上山,去祭拜你父親。香燭紙錢我都已經買好了。”
大寶二寶有些震驚。
他們原以為陸詩秀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真要帶他們去祭拜父親。
兩個孩子的眼睛有些紅。
他們早就記事,記得張瑞榮待他們的好。過去後娘每次打罵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對張瑞榮又恨又懷念。
恨張瑞榮買回來的後娘真話,又懷念張瑞榮在的時候,對他們那樣的好。
大寶低著頭不肯抬起來,讓人看到他眼睛裏的淚。他點點頭,“娘,我們一會兒就去。”
將竹竿子做好後,陸詩秀就拿著香燭紙錢,帶著四個寶去了山裏。
大寶這段時候跟著趙屠戶,已經對山路十分悉了。不一會兒,就到了張瑞榮掉下懸崖的地方。
大寶指著一塊地方,“趙叔同我說,爹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掉下去之後,村長和裏正了很多人來找,都沒能找到爹。”
二寶低了聲音,“他們都說,爹已經……已經被虎大王吃掉了。”
陸詩秀聽著他們語帶哽咽,心裏很是不好。走上前去,一手一個攬過他們,抱在懷裏。
“不好的日子都過去了,往後咱們娘兒幾個,好好過日子。”
大寶和二寶重重地點頭:“嗯!”
陸詩秀領頭,把帶來的紙錢給了。
“若是你泉下有知,記得保佑幾個孩子,健健康康地長大。後半生都順順遂遂。”
幾個孩子由大寶領著,在一旁磕頭。
陸詩秀等他們站起來後,牽著他們的手,故意提高了聲音。
“死鬼,你放心。四個孩子我都會帶大的,絕不會半道兒上就撒手不管去改嫁。今天我陸詩秀就在這兒發誓,若是有負今日之言,就我不得好死!”
樹叢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一陣響後,再沒了靜。
陸詩秀的角出一抹冷笑。
上山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也不知道是村子裏的誰,竟然在後麵跟蹤他們。
興許是想看自己熱鬧吧。
不過很可惜,陸詩秀並不想讓人看,也不想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燒完了紙錢,陸詩秀還特地用帶來的水澆了一遍。確定沒有火星後,這才和孩子們一起下山。
上山的時候,大家心都很沉重。下山卻放鬆了起來。
陸詩秀索讓孩子們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挖的野菜,正好帶回家做晚飯。
因為是在山,所以可挖的野菜還算多。
不僅如此,陸詩秀竟然還發現了一株靈芝!
這個意外的收獲,倒是讓陸詩秀大為驚訝。上回自己進山,得了一隻虎大王,沒曾想,這次竟然上了靈芝。
陸詩秀用小鏟子把靈芝小心挖起來,決定明天去鎮上醫館賣錢。就找那個張大夫。
一回生二回。張大夫一定會給自己開個好價錢。
幾個孩子也都紛紛高興起來。
三寶說:“這一定是爹在天上保佑我們!”
大寶卻有些覺得,並不是他們的爹。而是後娘的好運氣。
“娘往後應該多來山裏轉轉。上回你進山,我們得了隻虎大王。這回進山,娘又遇到了靈芝。莫非娘和這山,很有緣分?”
陸詩秀笑瞇了眼,“這可不好說。不過你娘在村裏也是出了名的烏,指不定就是這份運氣呢。”
陸詩秀雙手合十,祈禱著,“希明天的營生也能順順利利的,趕賣完。”
三寶是家裏饞的那個,趕說:“娘做的那麽好吃,肯定有人買。就算沒人買,我們就自己吃。我還吃不夠娘做的飯菜呢!”
陸詩秀心裏盤算著剩下的銀錢,隻有一兩多一點了。
災年價飛漲,什麽都比平時貴些。
“娘還是得想法子掙錢才行。往後家裏要用著銀錢的地方還多呢。一會兒娘回去,就做鹵味。你們可得一起幫忙。”
三寶趕問:“那幫忙,娘給我好吃的不?”
陸詩秀點了點小饞貓的額頭,“晚飯還不夠你吃的?還惦記著鹵味。”
“娘做的,就是不夠吃嘛。”
娘兒幾個開開心心地下山,沒曾想在山腳下遇到又遇到了老人——張嬸子。
打那回被陸詩秀教訓之後,張嬸子即便是心有不甘,也繞著道兒走。輕易不從張家門前過。
今天會來山這邊,是給山上去看陷阱的兒子送吃的。
沒想到,卻正好遇上陸詩秀。
方才陸詩秀母子在山上祭拜,躲在樹叢後麵聽的,也正是張嬸子母子。
他們趕慢趕,想繞開陸詩秀,還是在山腳遇到了。
張嬸子有些不好意思。
“張家的,上山祭……挖野菜啊。”
沒好意思說他們是來祭拜張瑞榮的。否則不就是不打自招,聽人家說話嘛。
所謂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好聲好氣的,陸詩秀也不為難人家。
陸詩秀看了眼挎著的籃子,“可不是麽,正好回去晚上做飯。張嬸子是同你家小子一起來山裏看獵的?”
“是啊是啊。”張嬸子有些慌地朝陸詩秀瞥了一眼,卻正好瞥見了陸詩秀籃子裏的那株靈芝!
因為陸詩秀沒想到自己上山會采到靈芝,所以也沒帶遮掩的東西。怕被野菜壞了,就這麽大剌剌地放在籃子最上麵。正好讓張嬸子看見。
張嬸子有點酸溜溜地說道:“你運氣可真好,上山不是遇到虎大王,就是采著靈芝。下回你也教教我唄,這好運氣是怎麽來的。”
陸詩秀低頭笑,“這可沒法兒教。許是我家那死鬼在天上看著,舍不得我們一家子吃苦。所以特地保佑的吧。”
這麽一說,張嬸子心裏一下就沉了下去。
也是寡婦,一個人把個小子拉扯到。對於寡婦的辛酸,這個過來人再清楚不過。
陸詩秀的確蠻橫,可要是不蠻橫,怕是得被村裏某些人給吞了吃。
兩家雖然有過節,陸詩秀還教訓了自己。不過張嬸子到底不是什麽子上就壞了的人,隻是被人教唆,想護住自家利益罷了。
張嬸子歎了一聲,“寡婦是不容易。我自己也這麽過來的……往後你要是有什麽難,盡可以往我家跑跑。能幫的,我一定幫。”
想起自己早死的亡夫,過去這麽多年,張嬸子還是紅了眼睛。
看了眼陸詩秀籃子裏的靈芝,笑道:“不過有你這運氣,大概也用不著麻煩我。”
陸詩秀趕道:“嬸子這是什麽話,誰家沒有要幫忙的時候?誰人沒有遇著難的時候?既然嬸子看得上我,那我一定多往嬸子跟前湊。到時候嬸子可千萬別嫌棄我才是。”
“不嫌棄,不嫌棄。”
張嬸子與陸詩秀相視一笑,將過去一筆勾銷。
送別了張嬸子,陸詩秀算是鬆了一口氣。
也不想烏眼似的,天天擱村裏鬥這個鬧那個。有個願意在自己現在這困境下搭把手的,實在是令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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