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鏟不平,事不為不。
林夕落應下林豎賢的要求並非頭腦發熱,為爭這口閑氣。
從劉媽媽複雜臉、林政孝未平的眉頭就可看出,林豎賢幾句閑淡話語很可能影響到老太爺對此事的態度,還要在林府過日子,便不得不謹慎從之。
林夕落再也忍不住裝怯懦弱,無意間就出自己的本來,但這子雖讓林政孝詫異卻也舒心。
莫說是自家姑娘,單是林政孝自己聽那百遍訓誡、萬遍比劃都咂舌瞪眼,而夕落毫無猶豫一口應下,這也著實讓林政孝這為人父的臉麵上掛了喜。
無論男丁、娃,都是他林政孝引以為傲的自豪,智者不如行者,這是林政孝七年縣令的心得,也是他教習天詡的方向,孰料自家兒好似豁然開竅,比他這父親邁步更為踏實。
有此子足矣、有此,更是足矣!
林政孝豁然爽朗,開始與林豎賢說起科場經驗、對林豎賢一年丁憂之後的行途加以點撥,更給了不建議。
林豎賢縱使狀元郎,但未曆場,終歸些油經驗,對林政孝的指點實為上心。
不是林政孝有多大本事,而是林家家主林忠德乃二品大員、林府叔伯都是五六品,所言、所行、所都讓林豎賢這一文生接不上話,他們所提建議猶如虛無縹緲的雲,隻有向往的心思,無腳踏實地的做法,而林政孝這一七品縣令句句叨在實,在林豎賢的心裏反而比林忠德的勉勵更多幾分實在。
林政孝說了個痛快,林豎賢得到實惠,就此將林夕落、林天詡之事翻過一頁作罷,天也著實不早,林豎賢因丁憂,不食酒隻食素,林政孝也未再多寒暄,帶著林夕落與林天詡便出了族學。
們離開,林豎賢也未留此過久,問向旁侍讀書,“老太爺可歸來了?”
“回先生,老太爺已經歸府。”
林豎賢點了頭,言道:“去通傳一聲,我有事求見。”
書離去,林豎賢指敲桌案,仔細思沉,待小歸來,他在桌案的角落拿出一本《祖訓》捧於手中,邁步從小門離開族學院落。
***
林政孝與林夕落、林天詡出了族學這個院,最先歎氣卻是劉媽媽。
劉媽媽現在心裏著實煩,今兒的事也的確是來得巧,不然還依著以往的印象去審人度事那定出大錯。
不提林政孝這位七老爺,單說這九姑娘就著實不同。
林府的姑娘可著實不,可即便是最潑辣驕縱的七姑娘林芳懿都沒這子氣狠勁兒,之前還說九姑娘是被侯府的魏爺馬匹嚇昏,可如今怎覺此事與這位九姑娘對不上號?
林夕落七歲隨同七老爺、七夫人離開林府,如今歸來子、行事迥然不同,不知為何,劉媽媽的心裏隻覺得這九姑娘去了族學,府裏頭興許又熱鬧了……
上下仔細的打量著林夕落,恨不得連發都看得仔仔細細,林夕落終究是被看厭了,先開口道:
“今兒辛苦劉媽媽了,如若沒您的提點,險些出了大錯。”
劉媽媽笑言道:“都是應該的,九姑娘今兒可實在讓老奴開了眼,隻是先生那罰的也著實夠狠,您可應承得住?老奴回去請二姨太太為您說上兩句話?”
“既是應下再去求豈不是讓先生瞧不起?劉媽媽的心意我領了,也謝過二姨太太今日的悉心照應,改日定當前去道謝。”林夕落斟酌著,回頭看著林政孝,林政孝輕咳轉,則把一小繡囊取下塞劉媽媽的袖口,“天不早,劉媽媽快回去歇著吧,您可是二姨太太的心人。”
劉媽媽掂量下重量,臉上笑著道謝,轉準備離去時忽然問林夕落,“九姑娘,您的手不舒服?這三個指頭怎麽好似總來去?”劉媽媽指著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林夕落心底一,忙回道:
“習慣的小作都被劉媽媽看出了,尋常習慣握筆把玩,如今缺個件倒是空落得慌。”
劉媽媽笑著遮過,便是又道:
“二姨太太也讓老奴轉告七老爺,您與七夫人送的件著實合的心意,往後不必再這般客氣,有事便來‘香賦園’,雖子不舒坦,那也不能虧著七夫人和九姑娘,今日事今日了了,老奴就告辭了?”
此話無非是在說今日劉媽媽來此算是把胡氏送禮的分抵消了……
劉媽媽瞧著二人都已明曉,便給林政孝行過禮後就離開此地。
林夕落的心卻是張起來。
前輩子是祖學雕工,這三個手指頭也是雕細刀的習慣,如今這細微作連胡氏都沒注意,卻被劉媽媽看出來,這二姨太太邊的人果真都是笑麵虎,輕視不得。
隻剩父子、三人,林政孝則讓林夕落快些上轎,趕回“宗秀園”再敘他話。林夕落帶著林天詡坐了小轎中,小家夥兒這挨了打,又哭鬧磕頭,額頭上滲出紅印讓林夕落心裏極為心疼,手為著,天詡倒是累了,放平傷的手,靠在林夕落的懷裏就睡著了。
直至到“宗秀園”,林天詡也沒醒來,睡的極沉,吉祥過來把他背進西閣,林夕落卻坐在轎子中半晌都未起來,這小家夥兒雖不沉,可這細胳膊、細兒的也不住,如今腳全麻,一彈就麻的渾哆嗦,春桃端來熱茶,冬荷替著胳膊,半晌才算緩過乏來。
回來這半晌,林夕落一直都未見到胡氏的影,如若旁日胡氏定等候在院子裏,可這時連人都沒了?
過了杏兒,林夕落問起胡氏的去向,杏兒連忙回道:
“……您與老爺、爺回來之前,夫人被大夫人請去了,前後腳恐是相差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大夫人?”林夕落心中嘀咕,這時把胡氏去恐怕絕對沒有簡單的事。
胡氏正聽著大夫人許氏在說著林夕落闖族學的事。
“好好一個姑娘家,你是怎麽教的?頂著去拜師的名號找你兒子,這豈不是在蒙人?終歸是姑娘,怎能這樣莽撞!”許氏抿了口茶,繼續道:
“看看這幾天府裏頭發生的事,哪一件與得了幹係?未等進門先杖斃兩個小廝,如若沒有大老爺護著,指不定要被二房那幾個人兌什麽樣,如今又壞祖訓、闖族學,這讓我都不知該如何去圓這個場,如若老太爺怪罪下來,你們這一家子豈不都跟著遭殃?”
眼見胡氏不說話,許氏歎了口氣,話語緩和下來,語重心長道:
“弟妹,不是我說你們,這七年未歸,之前怎不好好教教規矩?這幽州城不是福陵縣,林府也不是縣衙,在那方跋扈慣了,可不能回到這方也出岔子?這名聲傳出去,往後還有誰上門提親?我這大房終歸是嫡出,定親的定親、許親的也出不了岔子,可二房、三房還有未及笄的?定會過來挑你們的錯,你說呢?”
胡氏一肚子話噎在口中說不出,許氏那副挑眉模樣,明顯是在等著服,然後請出麵向老太爺求。可胡氏一進門就被許氏一頓兌數落,這會兒腦子還未全轉過來,何況林政孝那方也沒傳回消息、夕落與天詡也沒個信兒,都不知這事怎樣了,怎會開口求?
這七年的縣令夫人也不是白吃飯的,大不了離開這林府繼續回福陵縣那小地界過日子,何必在這兒白眼?
胡氏了口氣,出言道:“夕落……已經訂了親,何況杖斃那兩個小廝也不是下的令,大老爺不也是罰了那總管和小廝板子?老太爺讓夕落去族學,今兒去、明兒去又能有什麽不一樣的?”胡氏慢聲細語,這態度可讓許氏瞪了眼。
以前都在府中不聲不響、忍氣吞聲沒個主意的胡氏居然會頂撞?
許氏的臉立即掉了下來,“沒有老太爺做主,定親也是算不得數的,何況老太爺是恤你們剛剛歸來,這才未對夕落過於責罰,但今兒的事,的錯絕推不掉,如今府中事好在是我拿主意,若是以前二姨太太……你說說,我該怎麽辦?這事讓老太爺知道可不妙。”
胡氏抿了半天的,帶著委屈的道:
“大夫人您是主事的,您怎麽辦我不敢多,不過此事終歸與族學有關,還是與老太爺商議一下才好,何況天詡才六歲就背《論語》,這先生也太狠了,手出還要罰字,這哪裏是教書的?”
許氏忍不住的出口叱罵:“你這糊塗人,怎麽七年不見反倒不認親了,我還能委屈著你們娘兒幾個?不識抬舉!”
胡氏抹著眼,嘟囔著:“抬舉不抬舉的不知道,我就想讓天詡無事,讓夕落無事,這可都是我的命子!”
“你……”許氏正要再批,門口突然進來一個小丫鬟,湊合到許氏門口窸窸窣窣回著話,許氏的臉從氣變驚,從驚變惱,再一看胡氏,打發走那丫鬟,一臉冷漠的問:“今兒的事,是你派人去請二姨太太邊的劉媽媽陪同去的?”
胡氏瞪眼吃驚,劉媽媽?這是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劉媽媽也在與二姨太太講起今日之事,最後說到林夕落,則多言了兩句:
“今兒老奴可是開了竅,一直替七老爺圓場,特別是這九姑娘,無言細語,還帶著子狠勁兒,起初老奴納罕,可歸來之前,老奴特意去尋人打探,七老爺已給說了親!”
“說的何人?”二姨太太一雙狐貍眼瞇。
劉媽媽噓聲道:“果真與侯府有關,許的是那宣侯府魏爺的屬下,六品千總李泊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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