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落日的余暉，仍舊將城市照得通亮，趙涵和幾個新識起來的同學告別。

下樓后，正要到路邊坐公回家的時候，卻見李雙越將車開了過來。

“咦，聞人老師不是2點就下班麼？”坐上車子，有些詫異道。

“哦，爺說，現在趙總唯一的兒子進去了，心必然難過，肯定顧不上你。事剛剛結束，就怕萬一再有個波折，就讓我留下來接你。”李雙越誠懇道。

趙涵聞言頓時十分，然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旁白。

“李雙越表面看起來很敦厚，但誰又能知道，這個人撒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聞人升完全沒有說過這些，這一切都是他的自我主張。”

“呃，謝，謝謝李哥。”趙涵有點尷尬，心底又閃過一陣暖流。

沒想到只與李哥見過幾次，對方就會為自己專門考慮這麼多。

車開到半路，李雙越又不聲地說著:“明天就是周六，照例要進行大掃除，幾次請來的鐘點工都不靠譜……”

“嗯，我明天一定幫李哥整理干凈。”趙涵轉頭看向窗外。

早該明白的，只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除非那人是你爹媽……

…………

車子返回聞人升別墅，打開自院門后，兩人就看見一輛銀白轎車停在院停車場，下車后，兩人又聽到一陣低低的爭吵聲。

“聞人德，你夠可以的，不到40的人，天天就宅在家里，吃兒子的，喝兒子的，住兒子的……不知道的人看到，還以為你才是兒子，我兒子卻在辛苦當爹！”

一個有些清冷的聲，正在呵斥著某人。

趙涵一陣詫異，有點尷尬，停住腳步，聽容好像是老師的父母在吵架？

當然知道聞人升有父母，而且是在分居狀態，這點功課肯定還是做過的。

李雙越卻是臉上帶有喜，快步上前，推開別墅大廳的門。

趙涵只能跟上。

“太太，您回來了？”李雙越剛剛進門，就開口問候。

這個世界，與聞人升的前世畢竟不同，因為神州一直沒有過大起大落，所以過往很多稱呼，還在延續。

趙涵同樣進來，就看到一位子，側臉看過去很是年輕，正單手指著躺在沙發上喝酒的一個中年男子，呵斥著。

見到有人進來，子才停下來。

“哦，是小李啊，這些年辛苦你了。”子轉頭看過來。

趙涵看過去，對方相貌清麗，都不敢相信這會是聞人升的母親，說是姐姐也沒人懷疑。

聞人德勉強從沙發上爬起來，醉眼朦朧道:“行了行了，歐玲，有外人在，給我點面子。”

“哼，那我兒子呢？”歐玲不再爭吵，聲音低下來。

“爺下午回來的時候說，他要準備下次的評委資格考試，也就是三年一次的異種宿主資格審核，現在應該是在書房溫書。”李雙越恭敬地伺候在一旁，認真答著。

“好，好，我兒子就是厲害，才二十歲，這麼年輕就能和那些四五十的老家伙平起平坐，真是太好了！”歐玲聽到這里，臉上頓時充滿著彩，整個人都在發一樣。

完全將賴在沙發上的聞人德拋在腦后，開始在大廳來回激地走著。

“果然，我這次回來是對的，”歐玲很快站住腳步，從手上提的一個挎包里，掏出一本封皮有些陳舊的線裝書，“小李，你待會把它拿給爺，我就先走了。”

“太太，您不留下吃晚飯麼？”李雙越上前雙手接過書，多問了一句。

“算了，我兒子既然要備考，我這次還是不打擾他了。等這事過后，我再回來。”歐玲臉上出一意之，但還是拒絕道。

“好吧，太太，我會把書給爺的。”李雙越沒有多說，拿著書退到一旁。

歐玲送完書，又瞪一眼聞人德，突然上前將一罐沒開封的啤酒拉開，然后徑直倒在他頭上，然后“噔噔”地轉就走。

“哈哈，倒得好，”聞人德卻是張就喝，“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歐玲一個踉蹌，腳步頓一下，低聲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說完后，看到趙涵，但沒在意，沒有招呼對方，直接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

李雙越這時已經將那本陳舊的線裝書放下，拿了一條巾給聞人德臉，趙涵也上前幫忙收拾滿地的啤酒罐。

邊收拾邊問道:“剛才那位士，就是老師的母親吧？”

“嗯，”李雙越直接答道，“你是不是很疑，明顯太太很關心爺，很為爺而自豪，為什麼偏偏不留下來見一面？”

“呃，李哥，我是不是又多問了？”趙涵有點尷尬。

“沒什麼，畢竟你要在這里住很久，一些事也該知道，省得到時候麻煩，”李雙越并沒有避諱，“太太是個很好強的人，同樣也是異種擁有者，不過多年來一直卡在練級評價的程度上，只差一點就能為專家。”

趙涵疑道:“我記得異種臨時宿主是有時間限制的，大概是35歲之前不專家，不管進度如何，都要被強行奪走異種。”

“是的，老爺就是兩年前，35歲生日時，失去自己的異種，”李雙越淡淡道，“太太與老爺同歲，那時候，同樣應該失去異種，但那個時候，爺激活異種一周年，正好獲得了專家級評價。”

異種激活一年，就能獲得專家級評價？這是什麼非人生？

趙涵聞言，徹底震驚了，本以為自己的“旁白之種”，已經足夠神奇，雖然有時候喜歡胡說八道，但關鍵時刻不會慫，但現在看來，連給別人提鞋都不配。

震驚之后，恍然道:“哦，我記起來，據最高巡察司的一個補充細則，專家可以蔭蔽一個人，永久保留異種。”

“沒錯，爺當時就把名額給了太太。太太心中有愧，總覺得對不起老爺，又想將自己的異種轉移給老爺，畢竟兩人共同生活十幾年，深厚，條件相差無幾，但老爺故作瘋癲，以酒度日，讓夫人的想法直接落空……夫人一見老爺就要吵架，所以不想在吃飯時，因為自己的心，影響到爺備考。”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聞人德手又去拿啤酒，口里說著。

看到這一幕，趙涵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即視，總覺得景有些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沒想到區區一個異種，竟能帶來這麼多的悲歡離合。”趙涵一邊幫忙，一邊微微嘆。

“區區？”李雙越眼神微微一愣，然后搖頭道，“人啊，總是在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的時候才痛苦。等到你失去異種的時候，你才會明白，你失去的究竟是什麼。”

“我覺得以前沒有激活它的時候，過得也很快活，和大家一起平常地上著學，一起快樂地玩耍，一起辛苦備考……”趙涵有點困。

當然明白異種的巨大價值，但也覺得自己真要失去，其實并不會怎麼樣。

但別人顯然不這樣想。

就是為了它，本該為人編寫幸福的劉博，走上為兒子屠戮無辜的道路；本是天真無邪的趙緒，走上人心的道路；現在又為了它，本來幸福的一對夫妻，互相分離。

“唉，難怪爺說你天真，”李雙越收拾完聞人德，將對方放平在沙發上，“爺曾經告訴我，如果沒有異種的存在，恐怕現在的神州史，翻開來看，將有大半是吃人的歷史。你和我，都不會站在這里，如此輕松地對話。”

“這是什麼意思？”趙涵聽得有點骨悚然。

“我也問過，但爺并沒有回答我。”李雙越說著，起向廚房走去。

趙涵放下思考，趕追過去，“今天晚飯我來做吧。”

“那好，反正爺什麼都能吃得下，給你也沒什麼。”李雙越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