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白阮凝神應片刻,卻仍然捕捉不到毫狼妖的妖氣,眸微微一。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郎靖風的份,此時此刻白阮會誤以為他是人類。短短七天而已,郎靖風還真練了。
白阮年時也練習過收斂妖氣,知道七天想收得這麼干凈有多困難,他抬眼,視線疾速掃過郎靖風布滿的雙眼,心尖猛地一,口而出道:“你這兩天睡覺了嗎?”
郎靖風正鉗著白阮手腕把他往走廊盡頭雜間的方向拽,聞言側過臉,略帶嘲弄地一笑,道:“今天下午自習課睡了一會兒,謝謝白老師關心。”
言下之意也就是除了下午自習課之外這兩天都沒睡覺。
白阮一陣心悸,實在不忍呵斥郎靖風,但也不敢再和他在狹小封閉的空間獨,只好一邊小幅度地掙扎一邊低聲道:“站住,要讓我看什麼直接拿出來,什麼東西在這不能看?”
走廊上幾個路過的學生朝他們投去好奇的目,郎靖風想把白阮強行拖走很容易,但他一怕弄疼白阮,二怕別人看,便退回一步近白阮,輕聲道:“在這真不能看。”
白阮也不知是想到什麼,臉一轉,結道:“那、那我不看。”
“想哪去了?”郎靖風樂了,直白道,“不是黃的。”
白阮皺眉,實在想不出郎靖風能讓他看什麼,據白阮對這狼崽子的現有印象,白阮懷疑他是想把自己哄進沒人的僻靜地方好干點兒什麼不該干的,遂語氣堅定道:“不看,放開。”
郎靖風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回憶起前些天看見的程序員熬夜加班致猝死的新聞,靈一閃,把臉沉下來低聲道:“白老師,我照那破教程練得好幾天沒正經睡覺,現在心臟砰砰跳,你這會兒別氣我。”
白阮忍不住心疼學生,語氣了些,道:“上周四都跟你說了別這麼拼,又不是什麼急事,你也不聽我的……”
“拼都拼完了,就別說了。”郎靖風了口,用流氓瓷兒的語氣道,“我現在氣兒也不怎麼順,你再氣我我猝死了。”
“你……”白阮一陣急火攻心,差點兒當場給郎靖風做個猝死示范。
郎靖風看出白阮在擔心什麼,為表誠意,他松開攥著白阮腕部的手,道:“我是真有事兒,跟你說正經的,我保證不你,不親你。”
白阮半信半疑地瞥他一眼。
郎靖風咬牙發狠道:“我今天要是親你一口,你一下,我他媽是狗!”
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去未免就矯了,白阮活活被抓得發麻的手腕道:“那走吧。”
他們在走廊磨蹭這麼久,放學的學生也差不多走干凈了,兩人一前一后走進雜間,沒人看見。
郎靖風關門落鎖,站在門口不聲地堵住出路,把書包拿下來往地上一丟,了制服外套,又開始解領帶。
“你服干什麼?”白阮目警惕,甚至想嘰嘰大。
“別多想,我變個原形。”郎靖風作不停,嘖了一聲道,“得先服再變,我這不掉嗎。”
白阮面部微微搐,憋著笑道:“那你變原形干什麼?”
“變完你就知道了,肯定不咬你。”郎靖風觀察白阮表,見他在忍笑,便順著話瞎扯淡逗白阮開心,“一到換季我們一家三口都掉,滿屋子哪都是。我媽每個月都得給阿姨額外發補,要不天天掃粘太辛苦了,真事兒。”
白阮垂著眼簾想象著換季郎靖風家里的慘狀,破功了,笑問道:“那阿姨不覺得奇怪嗎?”
“也是狼。”郎靖風目不轉睛地著白阮的笑臉,把最后一件往地上一丟,也跟著笑了,“還是老狼,掉得比我們仨還厲害。”
語畢,郎靖風形一矮,眨眼的工夫已不見人,地上則多了一只年輕健壯的公狼。公狼生著一油水的皮,長的狼尾懶懶耷拉在后,一雙狼眼在線昏暗的雜間亮得灼人。
白阮心知郎靖風不會傷害自己,可真見著一只狼待在這麼近的地方心里還是一陣陣發憷,嗓音干地催促道:“到……到底讓我看什麼?”
郎靖風豎起屁后的狼尾,不太練地沖白阮搖了搖,狼臉流出馴順的神,隨即,他四牢牢釘立在原地不,用盡量緩慢、大約不至于驚嚇到白阮的速度朝白阮張大……
白阮頭皮一陣發炸,一邊張地咽著口水一邊被本能驅使著后退了兩步。
他對狼的影極大——狼除去一口銳利的門齒外,還有四顆殺傷力極強、又長又尖、高度明顯高出門齒的犬齒,那是狼賴以生存的東西,也是狼戰斗與捕獵的最佳武。當年他就吃過這四枚犬齒的大虧,一條后被咬了個對穿,那兩個痛徹心扉的猙獰與四枚森白的狼牙在他年時常常頑固地造訪他的夢境,每每會令他嘰嘰尖著從自己的小草窩里驚醒,直到十歲以后這腥的夢魘才漸漸從他的生活中淡化。
“嗚嗚……”見白阮目失去焦距,兒沒在看自己,郎靖風從嗓子眼發出催促的低。
白阮從恍然中驚醒,著頭皮朝郎靖風的狼看去——
那四枚森白鋒銳的犬齒已不復昔日悍勇,它們最頂端的牙尖兒被磨平了,只剩下四個的、無害的平面。
白阮一愣,心頭劇震,仿佛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這四枚利齒是狼生而為狼的榮譽,在大自然中狼牙甚至重于狼命,一頭狼往往寧可直接死了,也不會愿意帶著這麼四顆咬不死獵的牙窩囊地茍延殘,可郎靖風卻是把它們銼平了。
白阮口一疼。
“嗚……”郎靖風低著用舌頭了那四枚狼牙的截面,似乎想向白阮證明自己的牙真的很鈍,見白阮雕塑似的僵立在原地,郎靖風試探著邁開四條向他走去。
白阮勉強緩過神,在強烈的疚與心疼的席卷下那點心理影幾乎已經不算什麼了,他機械地低下頭,看見郎靖風在他腳邊坐下,以極輕的力道將一只前爪按在他的膝蓋上,仿佛想讓白阮看他的爪子。
“你把爪子也……?”白阮仿佛突然忘了怕字怎麼寫,單膝跪地一把撈起郎靖風的前爪湊近了查看——那爪子上原本尖銳的指甲也如牙尖一樣被銼平了,郎靖風銼得狠,過僅存的一層薄薄的淡白角質白阮幾乎能看見下面出的。
“嗷嗚。”郎靖風溫地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湊近,用潤的小黑鼻子白阮的鼻尖。
白阮僵著,卻沒躲,鼻尖上微涼的一如蜻蜓點水般激起層層漣漪,從心窩開始,一浪一浪輕和緩地向外擴散,讓白阮全上下皆是一陣陣被水波弄過的.……他有點兒臉紅了。
“你……這也太……”白阮瓣發,他察覺到自己臉紅了,而臉紅本又作為一個恥的因導致了更加強烈的臉紅,白阮面皮越來越熱,熱得他想捂臉。
郎靖風似乎怕嚇到白阮,了一下鼻尖便迅速回去坐好,接著,他昂起頭,抻長脖子,小聲道:“嗷嗚,嗷嗷,嗚——”
“你想說什麼,先變回來再說。”白阮紅著臉輕聲道。
郎靖風搖搖頭,又別扭地嗷嗚了好幾下,才終于憋出一聲:“嗚……汪!”
白阮的表與心皆復雜得難以言喻。
功掌握了一門外語發音的郎靖風樂顛顛地站起來,一邊沖白阮狂搖尾一邊歡快地道:“嗚——汪!汪汪汪!”
竟是為當狗。
白阮咬著,既溫暖又難過,既又疚,先是被郎靖風逗得想笑,接著卻又一陣鼻酸,心里鼓著一說不出的覺,可這覺沒多一會兒就被為人師表的道德厲聲喝退,小一樣在角落四肢蜷……諸多矛盾如麻般在白阮腦中飛速纏結一坨死疙瘩,讓他手足無措,有口難言。
郎靖風在白阮面前撒了會兒歡,形一晃,變回人形。
“變回來了?你先穿一下服……”白阮小聲說著,速轉移視線,只看到了兩道線條清厲的鎖骨。
郎靖風雖不知,但也覺得著屁**未免像個變態,于是從善如流以最快速度穿上服,隨即大步走到白阮前,含笑逗弄著白阮道:“白老師,今天開始我就是哈士奇,你對哈士奇沒影吧?”
白阮面紅耳赤地搖搖頭,心疼道:“你的牙,以后就那樣了嗎?”
“就那樣了。”郎靖風緩緩近白阮,讓兩人額頭相抵,一只手臂悄然向白阮的腰部進發,虛虛地環了過去,輕聲道,“反正我又不用上深山老林里打獵去……我有拳頭,這輩子也夠保護你了。”
白阮攥拳頭,道:“那個,我也有,不用你。”
郎靖風嗤地笑了:“行,那互相保護。”
總歸是話里話外地把兩人往一起扯。
“以后你還怕我嗎?”郎靖風不聲地收環在白阮腰上的手臂,腳也朝白阮挪了些,白阮整個人都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摟進懷里了。
白阮堅定搖頭:“不怕。”
別說他是真的不怕了,就算是還有些殘存的怕,面對郎靖風這樣的犧牲他也不可能承認自己還在怕。
“那你,”郎靖風用鼻尖輕蹭白阮的鼻尖,由于白阮的配合,從黑化惡狼退化回純狗,語帶笑意地低聲撒著,“讓我親一個行嗎?你這臉一紅怎麼這麼好看呢?”
“不行,”白阮在郎靖風懷里扭了扭,被道德鞭笞著想掙開,“你在走廊里怎麼和我說的,你說你今天要是……”
郎靖風打斷他,自己把話補完了:“我說的是‘我今天要是親你一口,你一下,我他媽是狗’。”
“呃。”白阮忽覺大事不妙。
郎靖風出個笑,聲道:“對不起白老師,我他媽就是狗,汪汪汪。”
媽媽去世之後,繼父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不一樣。多少年之後,我想起來小時候的這段過往,都忍不住躲在牆角,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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