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遠不如程千仞想的那樣。

午飯過后，他們依然坐在院里喝茶聊天。程千仞不想逐流心這些，便讓他回屋午睡。

徐冉拿著白底紅字的紙看來看去：“為什麼約在兩天后那天休沐日啊。”

學院每上五日課，休沐一日，也就是放假休息。

是演武場常客，在的認知里，約架是最干脆的事，一方拍脯說句某院某人，向你挑戰，另一方也報上姓名，回道接挑戰，就可以拔刀干了。

顧二著煙，眼神滄桑：“就是因為休沐日，有空看熱鬧的人才夠多。換我年輕時，初到某地，第一次挑事兒，立威揚名之戰，當然恨不得全城人都來看。”

徐冉煩躁道：“麻煩死了。”

顧二勸：“多兩天準備時間，對我們有利，你把我昨天說的再練練。”

徐冉想一出是一出，站起來就走：“我現在就回去練，明天你也記得提醒我，我怕忘。”

要擱平時，顧公子絕對張口就懟你腦子是擺件啊，能記住什麼，可是一想到兩天后就要去干架了，是改口：“我替你記著。”

青山院的武修們，有兩片無比開闊的活場地，騎場、演武場，兩者隔的不遠。

前者是一片夯實的土地，只用半人高的木柵欄圍起來，跑馬箭、日常訓練都在這里。

后者就正式多了，專門用來比試。周圍一圈是青石砌的臺階，足有三十余階，坐滿時可容兩千余人觀戰，北面的看臺最高，留給份貴重的大人。若是雙院斗到南淵做東，這里還會被重新清掃裝飾一番。

徐冉剛學時，在騎場上第一節刀課，恰好還有一個班也在上刀。

青山院的教員，有解甲歸田的軍，也有大宗門出來游歷的修行者，格大多悍勇豪氣。很自稱先生，多稱教頭，聽著有點江湖匪氣。

偏偏徐冉的先生是個溫吞子，第一天上課，他穿著青長衫，半挽袖子。讓學生們列隊站好，聽他娓娓道來：“我姓楊，你們可以稱我楊先生。大家來到這里，學習刀，手要穩，心要誠，唯有誠心正意”

另一個刀班已經膀子練過一，汗水飛揚，喊殺震天，他們這邊還在原地聽先生講話。

那個班的教頭也是流氓，見狀沖他們吹口哨，楊先生不為所，繼續溫吞地講話。

有教頭帶著起哄，學生們自然得寸進尺，圍著他們跑圈哄笑，拉長音調學楊先生說話。

大家都是有的年人，個個忍得面皮通紅，青筋暴起，終于等先生講完，說解散休息。徐冉扛著刀，帶頭就往那邊沖：“走啊，手底下見真章”

有人拉住：“我剛看了他們腰牌，比我們早學，是師兄，還是不要招惹。”

對方還有人笑話：“你一個娘們，沖在最前面干什麼投懷送抱嗎”

徐冉聽了一刀鞘過去，直接將那人擊飛三丈遠，好一陣煙塵飛揚。

“老娘今天就教你做人”

這下對方也急眼了，兩邊人縱翻過柵欄，來到隔壁演武場，擺開架勢就要打。

青山院的教員們就在一旁看熱鬧，還拿出瓜子吃。早習慣了，年輕人力旺盛，打吧，不要憋壞了。

還是黑督查隊及時趕來鎮住場面：“打群架違反院規，演武場上必須一對一。你們誰上”

徐冉長刀一立：“來啊。”

對方站出一位七尺大漢，哐當一聲出腰刀，武者威猛然發。眾人見狀向后退去，給他們讓開場地。徐冉刀迎上，如開山劈石，招式打開打合，力道勁猛無匹，沒走二十招，就將對方打飛出去。

打倒這一個，又在好聲中迎來下一個。

刀勢不減，愈戰愈強，只攻不守，腰腹手臂的傷口流不止，卻似毫不知痛。

打到后來，場上沒人起哄好，一片寂靜。有人路過都停下看。

最終，一個人挑翻了對方大半個班。

一塵土混著水，站在夕下，赤紅著眼：“還有誰”

長刀立在旁。

僅剩的那幾位不敢上場了，趕忙扶著傷的同窗去醫舍。

這件事很是轟了一陣，都知道青山院今年來了個厲害人，背上雙刀，打架時卻只用一把。另一個刀班的人走在路上都抬不起頭，被嘲笑車戰沒耗死別人，反被打的落花流水。

然而程千仞那時還不認識徐冉，這場戰斗也無緣得見。

在他印象里，關于比斗的記憶，只有去年春天，騎場上那次。

下午放學，他背著書婁路過騎場邊的建安樓，突然涌來一陣洶涌人，

他被一路到了二樓臺。差點以為哪里發生了。

聽人討論才知道，騎場有人要開打了，這里是最佳觀戰地。

那時程千仞剛來學院，看什麼都新鮮，所以站著沒走。等他見過這一次，開了眼界，以后再有這種熱鬧，他也懶得去看了。

他邊那群人雖然同樣穿著院服，卻珠纓寶飾，華人，像是春波臺的學生。

忽聽一位學生急道：“這真要打起來了，師姐你不去攔一攔”

被拉扯的貌師姐斜倚欄桿，打著團扇，閑閑的笑：“我攔什麼，是他們想打，不過拿我尋個由頭而已。你且安心看著，打完了都不一定記得我。”

樓上說著話，場間雙方也隔著大半個騎場喊話宣戰：“輸者失去競爭資格不許再去見李師妹”

場邊早被圍的嚴實，里三層外三層，都長脖子看熱鬧，還不斷有人往這邊過趕來，沖著二樓上這場爭端的主角起哄。

只見人大方坦地向樓下招手，團扇輕揚，彩照人，起哄都變了好聲。

春波臺的學生，就是打架，也要講究風雅。

場地東邊那人已飛上馬，反手接過朋友拋來的長劍，挽了個劍花，作瀟灑，英姿發。

另一邊作稍慢，有人牽出一匹高頭大馬：“師兄，騎我的馬去”

被師兄的提槍上馬，一夾馬腹，白馬嘶鳴一聲，閃電般向前沖去。

兩人向場地中央沖鋒，馬蹄如雷，揚起漫天煙塵。圍觀眾人高聲喝彩。

煙塵中響起短兵相接的錚鳴，長劍與槍一即分，勢弱者當即調轉馬頭，開始游擊策略。只見一棕一白兩匹神駿在場間角逐，槍與劍相擊聲不絕于耳，雙方一邊縱馬騰躍，一邊舞槍揮劍，令人眼花繚。

高速的戰馬與兵，帶來可怕的沖擊力，半刻鐘的周旋后，一人明顯形不穩，好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屏息凝視著場中。

果然，下一次鋒時，持劍者被打落下馬，場外立刻有人飛而至，將他扶下場，以防他被馬蹄踩踏。作之快，可見早有準備。

勝利者在人群的歡呼聲中揮舞雙臂，打馬巡游，所到之歡呼更甚。盡興之后，他翻下馬，前呼后擁地離開。

他們如此年輕，快意恩仇的理由可以只是一位人。

程千仞回憶結束時，徐冉已走了，顧雪絳在院中洗碗。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突然想起什麼，問顧二：“昨天遇見那人的時候，你給茶里加了什麼料”

讓人家喝了一口就吐出來。總不能是茶葉本的問題吧，那是他買的，價廉，家里店里都用這種。

顧二抬頭，莫名其妙道：“我沒加料啊。為什麼要加”

程千仞：“真的那麼難喝”

顧二反應過來：“好喝是他不懂品茶，別跟他一般見識。”

程千仞：“”

本沒有被安到。

等顧公子洗完碗走后，程千仞才想起來，關于雙院斗法的事忘記問他了。

下午和逐流一起讀書，吃過晚飯，看見墻邊的傘，又想起來答應東家今天要還傘。

唉，真是狗記。

他只好帶上舊劍出門，一邊吐槽自己：上午還書晚上還傘，總是借東西，都是因為窮。等以后有錢了，要做個大書柜，買幾千本書。不對啊，有錢了為什麼還要看書學習，當然是天天吃喝玩樂。

要買一百把傘，也不對，有錢了為什麼還要打傘，下雨天出門都是坐轎子的，誒，是轎子還是馬車

還是因為窮，有錢人的生活都想象不到。

過了飯點，店里沒有客人。

東家癱在柜臺后，見了他難得沒說隨便你，而是略帶責怪的說道：“你應該也知道，十方地獄有個魔頭逃出來了，現在南方十四州，除了軍部英，小乘以上修行者盡數出，你們的副院長和院判最近都不在吧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你這兩天不要大晚上出門，不太平。”

程千仞放下傘，一頭霧水：“什麼我不知道啊。”

東家神僵一瞬，程千仞第一次見這人如此尷尬。

“咳，我這里人多雜，也是才聽說的，你們學院應該明天就通知了。”

說罷打發他出門。

程千仞回家路上想，如果東家說的是真的，是不是明天就要全城戒嚴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聽藏書樓的執事說，那位年輕書生這兩天有事不在，難道他是一位大修行者最近降服魔頭去了

他又笑起來，搖頭拋棄這個荒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