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回去見了他娘和趙氏,就把怎麼來怎麼去說了一遍,趙氏聽了不道:「沒想竟是為了這事兒,我瞧著蘇善長是個極老實的人,卻不想心裏有些章程,他家兩個丫頭這回可瞧見了?」
趙鵬笑道:「見了,我去的時候,他家二丫頭正給村子裏的人家寫對子呢,別瞧是個才不到十歲的丫頭,寫的字既漂亮又規矩,很拿得出手呢,他家大丫頭生了個好端莊的模樣兒,怪不得那麼小就讓人相了去,雖眼下住的還是那個破院子,卻收拾的極齊整,聽見說正商量著明年蓋新房呢,且,我一說那個門面要一百二十兩銀子,蘇善長也沒怎樣為難,只說要跟他兄商議,可見手裏是有本錢的。」
趙氏道:「這門表親倒要認下了,只憑他肯讓閨念書識字這一檔子事,就不是那起子愚昧無知的人家,又搭上那樣一門姻親,以後說不得就能富貴顯達,咱們現在與他家常來常往的,走的親近了,以後說不準也是個臂膀,也不知他要開的這個茶葉鋪子能不能賺錢,若是有利可圖,咱們倒不妨也摻上一夥。」
趙鵬道:「我也是這麼琢磨的,前兩年蘇善長家還窮的叮噹響呢,跑了兩趟買賣,如今就大不一樣了,可見這茶葉買賣是個賺錢的營生,只如今他這鋪子沒開起來,咱們不知好壞,且本錢不大,即便賺了也沒什麼大利可圖,我的意思咱們不妨看看,若他的生意好,定會做大,他家沒什麼家底,更沒門路,到時候,咱們幫忙找門路,再出銀子伙也就順理章了。」
趙氏點點頭不嘆道:「如今你姐夫才是個七品的芝麻,這場上的來往逢迎,每年花的銀子就跟流水似的,指著你姐夫一年到頭那點兒俸銀祿米,恐連飯都要吃不上了,姐也是沒法,才挖著心思鑽營,如今咱們手裏這兩個綢緞莊的生意雖不差,可定興縣這麼個小地方,便是生意再好,賺的銀子畢竟有限,別的營生咱們不,也不敢輕易便放了銀子進去,蘇家這買賣若了,倒是咱們的一條路,不想,他家倒有造化,想來是有貴人相助,他家那個二丫頭上回我見了,心裏喜歡,如今聽你說還識字,倒越發稀罕起來,這些日子天寒地凍的,就不折騰了,等過了年,把那丫頭接了家來住幾天,也陪著我解解悶,如今想來,生兒子卻還不如生個丫頭的心呢。」
娘不大用的道:「你這話說的,咱家卿又比誰家的孩子差了,人說三歲看老,這孩子從小就是個穩妥的子,又聰明,書念的也好,將來說不準進京考個狀元回來,你還嘆什麼氣。」
趙氏知道母親自小瞧著卿長大,聽不得旁人說外孫一點不好,遂笑道:「娘,卿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我哪裏會說他不好,只不過,就是覺得小子終究比不得丫頭,能陪在娘邊罷了。」
娘道:「要陪在邊的還不容易,卿過了年就十二了,論說也不小了,若在鄉下這個歲數早有說親事的了,不管不,先著,果真有好的,就先定下,等幾年娶進家來,還不天陪在你這個婆婆邊,跟自家孩有什麼分別。」
趙氏不覺失笑,只不過說笑而已,真說到卿的親事,趙氏不會胡便定下,趙氏從小窮,家裏最窮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不然,也不會把賣給人家當丫頭,雖說如今否極泰來,可給人家當丫頭那幾年的心酸,也不足為外人道,如今這富貴安穩的日子,卻是用多淚換來了的。
趙氏雖說出微賤,但心氣兒高,熬到如今,有多艱難,也只有自己知道,如今丈夫雖是個,可年紀也不小了,過幾年也該告老,好在兒子是個爭氣的,也是將來全部的指,這親事不定便罷,若定便要定個絕好的,以後能對卿前途有助益的,滿定興縣的富貴人家看過去,沒一個能眼的。
因此對娘的話也不過笑笑的敷衍道:「卿還小呢,等過幾年再瞧吧。」
回過頭再說蘇家,年三十一大早就開始落雪片子,大片大片的雪落下來,沒半天屋裏屋外的房頂地下就積了一層,至初一雪雖小了,卻仍沒停,院前屋后,村裏的道上都是厚厚的積雪,一踩下去能陷到腳踝骨。
到了初六,天才放晴,卻颳起了北風,冷的人都不想出屋,道上的積雪也沒見融,好在正是過年,家家戶戶都沒什麼事兒,即便不在家裏閑獃著,也就街坊四鄰的走走,倒也不礙事。
蘇善長一大早就被村裏的里長喊了去吃酒,家裏就剩下明薇採薇姐倆和蘇婆子婆媳,正月里忌針線,也沒什麼正經活計,採薇和明薇便在一起,解上回市集上買回的那個銅質九連環解悶。
明薇拿在手裏擺弄半天也沒拆下來,採薇拿過去三兩下便分開了,明薇瞧著新鮮,讓細細的教玩。
蘇婆子跟劉氏婆媳兩個坐在另一邊的炕頭說閑話,蘇婆子偶爾抬頭,瞧了對面兩個孫一眼,不滿意的點點頭。
這兩個孫隨了們娘,模樣兒都生的好,皮也白,明薇上穿了一大紅的襖,採薇上是件淺的,襟口袖邊都掐了牙子滾了差的邊,鮮亮的裳映著兩張齊整小臉兒,分外好看。
若說模樣倒是大孫更出挑些,但採薇那雙眼生的好,鬼心眼子又多,一會兒一個主意轉著,顯得一雙大眼流璀璨的,有這麼一雙眼,跟姐姐坐在一起,倒不顯遜多了。
明薇的婆家算有了著落,卻不知採薇的姻緣在哪裏呢,想到此,蘇婆子不想起小兒子來,今年可都十五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迴轉,娶房媳婦兒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蘇婆子了窗外嘆口氣道:「也不知善學如今在哪兒過年呢,這樣冷的天,不知道挨沒挨凍,好生在家裏多好,非要去學什麼本事,便是學了一的本事又有什麼大用?」
蘇採薇聽了道:「,小叔學的本事可有用了,騎武功,這些若學好了,以後可以考朝廷的武舉啊,也跟那些舉子一樣,若是中了,也能當大的。」
蘇婆子瞪了一眼道:「你這丫頭天就喜歡胡說,按你這話說,你小叔連大字都不識一個,難道將來還能當個大將軍不。」
蘇採薇非常認真的點點頭:「萬事皆有可能,哪條律法上規定,當將軍就得認識字了。」蘇婆子被說樂了嘆道:「你這丫頭,就這張生的巧,偏會哄人喜歡,若是你小叔將來真當了將軍啊,你便是再荒唐一些,我跟你爹娘也不愁了。」
採薇嘟嘟道:「有什麼可愁的。」明薇忽然脆生生的道:「爹娘和是愁你這樣的瘋丫頭,趕明誰家敢娶了去呢。」
一句話把劉氏跟蘇婆子都逗樂了,一家人正說笑呢,就聽外面仿似大虎的聲音:「姐,姐夫……」
劉氏一愣道:「聽著倒像我兄弟的聲音……」話剛落,採薇已經利落的跳下地,沖了出去,劉氏跟蘇婆子明薇隨後也跟了出去。
出了屋一瞧,真是大虎,不他,後還有一輛馬車,馬車的門一開,先跳下來個十一二結實的小子,接著下來的是大虎的媳婦兒李氏。
劉氏不埋怨兄弟:「這樣冷的天,怎的把你媳婦兒和大栓都倒騰來,回頭病了可怎麼好……」說著急忙拉著弟媳婦兒和侄子進了屋裏。
大虎道:「我是接著了姐夫讓採薇寫給我的信,想著既有合適的鋪面,便不要耽擱了才是,橫豎我這一來也不得家去的,索就把娘倆一起帶過來了,家裏的房子地都安置好了,兩間破房子裏頭也沒什麼值錢的家當,先鎖了讓鄰居幫忙看著,那兩畝地也賃了出去,倒是乾淨利落。」
他媳婦兒道:「姐可是不知道,大虎自打回去就跟沒了魂一樣,天就悼念著買賣鋪子,鋪子買賣,睡覺都不消停呢,過了初三就在家呆不住了,忙著尋了個主顧,賣了地,雇車就來了,我說,你提前跟咱姐,姐夫捎個信兒過去,他卻只是不聽,只說一家子分那麼青白乾啥,的帶著我跟大栓過來了,也不琢磨個妥不妥當?」
這一道李氏沒跟丈夫嘀咕:「便是你們姐弟是親的,可你姐上頭還有個婆婆呢,咱們這一去,定要住在一起過日子,也不知樂不樂意,你就這麼不當自己是外人了……」
劉大虎知他著娘家,被叨叨的煩了,就說:「你若是不想去,等過幾日,再送你們娘倆兒個回來,不過先說好,以後買賣忙起來,一年半載我也不見得能家去的。」
李氏這才閉了,心裏總歸過不去,因此見了面,就先來探蘇婆子的口氣。蘇婆子知道大虎這個媳婦兒心眼多,便笑道:「大虎說的原不差,都是一家子,分那麼青白反倒生分了。」李氏一聽蘇婆子這麼說,心裏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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