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余皓大喊道，那鐵鎧男牢牢地抓住了他，將他拖回城墻上，一把扔向地上。

余皓摔倒在地，狼狽坐起，背靠城墻上的磚墻，盯著面前這人。

鐵鎧男朝他走來，發出金屬的輕微聲響，這人材高大，更戴著覆頭銀盔，猶如中世紀的騎士，腰畔還佩著一把長劍。

騎士來到他面前五步外，停步。

“你你”余皓難以置信道，“你是誰這是哪兒”

騎士轉頭，眺長城另一端，余皓背靠磚墻，緩緩起，順著他轉頭的方向去。

只見長城一片晦暗，秋風大作，落葉飄零，千里荒野。

長城外，則是一片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喲，有點兒嚴重。”鐵鎧騎士說，“難怪，就差一點點，看來我還來得及時”

余皓眉頭深鎖，借著昏暗的天，打量這鐵鎧騎士。

“我是你的夢境守護者。”鐵鎧騎士出覆著金屬手套的右手，說，“我將軍，初次見面，多多關照。”

余皓：“”

余皓出手，正要與他握手，然而下一刻，那騎士突然收回手，喝道：“當心”

余皓尚未回過神，轉頭一瞥，震耳聾的咆哮聲響起，一只碩大的、漆黑的怪嘶吼著從城墻下沖了上來那怪長著踞地四足，足有將近三米高，渾鱗片，一沖上來時，“將軍”左手瞬間將余皓拉到自己后，右手飛速拔出腰上佩劍，如閃電般朝前一掠

那怪一聲狂吼，噴出黑鮮，接著將軍飛速轉一旋，左手握拳，拳頭覆著沉重的鐵手套，一拳砰然擊在怪頭顱上，頓時悶響，把它打得腦袋變形，朝長城外直摔下去

余皓不住息，而就在此時，黑暗從長城外如同流的水銀，朝城墻上不斷蔓延，攀了上來。接二連三的狼嗥響起，腐爛的黑狼群沿城墻紛紛爬上。將軍背對余皓，面朝腐狼群，不住揮舞手中長劍，喝道：“太多了”

余皓驚慌道：“這是什麼怎麼辦”

將軍道：“我掩護你先離開這兒”

余皓回頭，向城墻，從十米高就這麼跳下去，多半得摔斷。將軍大聲道：“逃進長城沒用它們遲早會追過來沿著城墻跑”

將軍一劍掃開撲上的腐狼，喝道：“你先走”

余皓退了幾步，將軍追了上來，余皓稍稍安心了些，狼群越來越多，不住攀上城墻，他沿著長城奔跑，后將軍速度越來越快，甲胄發出聲響，不一會兒竟追了上來，拖住他，朝著城墻遠疾奔而去。

一眼不到頭的萬里長城，中間有許多角房，將軍吼道：“朝房里跑”

腐狼前赴后繼沖上，余皓先是撞開門，進了一間角房，將軍馬上轉斷后，將沖到跟前的腐狼側撞了出去，兩人同時朝后一閃，分別從兩側推上門，砰然聲響，世界一片漆黑。

將軍抵著不住震的門，喊道：“找門閂”

余皓四索，在地上被絆了下，找到門閂，抱著朝門上一架，轟隆聲響，大門穩固，紋不，外頭安靜了。

余皓在黑暗里著氣，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找火種。”將軍在黑暗里答道。

余皓說：“哪兒”

“不知道，但一定會有。”將軍又說。

“什麼意思”余皓簡直頭昏腦漲，他明明在燒炭，結果不知道為什麼來了這兒，被一群莫名其妙的狼追，還出現了一個鐵鎧騎士。

“只要你相信有火種，就會出現。”將軍解釋道，“看守長城的士兵，都會留下火種，不是麼否則他們怎麼點燃烽火。”

余皓一想也是，轉沿著墻壁，到一個架子，順著架子了半天，到一個小小的東西。

“是個打火機。”余皓說。

“應該還有燈。”將軍又說。

余皓按了下防風打火機，“嗡”的一聲噴出火焰，照亮了一小塊地方，架子底下果然有一盞燈，將軍把它提著，余皓點亮了它，角房中頓時亮了起來。

四周空空如也。

余皓借著燈看那鎧甲，突然有點好奇里面的男人。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余皓第三次問，“告訴我”

將軍紋不，面朝那盞燈火，仿佛在出神。

“人生苦短。”將軍淡然道，“既然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為什麼還在狼群面前逃生”

余皓嘆息一聲，答道：“要有活著的希，又何必去死”說著背靠角房的墻壁，坐在地上，有點懊惱。

“是什麼讓你想活下去”將軍在余皓邊坐了下來，一手搭在他的肩上，那鎧甲十分冰冷，余皓卻有想哭的沖。

“我不知道。”余皓喃喃道。

“這是你的夢境。”將軍說，“長城外的黑暗世界，是你的潛意識，一旦跳下去，你的生命就從此結束了，從此求生的最后念頭隨之熄滅，對活著的向往，唯一的希，將墜潛意識里。”

余皓：“”

“想活下去麼”將軍說，“你自己決定吧。”

“我記得我沒有做過這個夢，不，我做過”余皓喃喃道，但他頃刻間就想起來了。去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反復夢見過好幾次，自己站在一堵高墻上，猶豫著要不要往下跳。

墻是一片荒原，墻外則是深淵，他在城墻上不斷徘徊，就這麼徘徊了許多年。

“這里的一切，都你對自己的暗示而變化。”將軍隨口道，“架上門閂，意味著，你認為房里徹底安全了，所以，聽外頭安靜了。”

長久的靜默后，又響起了將軍的聲音。

“不要怪我多管閑事，你不是真的想死。”

“為什麼”

“因為你還在這里，”將軍說道，繼而拍拍余皓的肩膀，像個可靠的大哥哥，起站立，“沒有跳下城墻去。”

“你說得對。”余皓嘆了口氣，此刻他的雙眼卻變得明亮了起來，“我還在猶豫，可我不知道為什麼猶豫。”

“有這句話就夠了，既然還沒下定決心，試試吧。”將軍借著燈，端詳角房天花板。

“試什麼”余皓皺眉道。

將軍喃喃道：“讓太升起，否則即使就這麼回到現實，下一次，你還是總之嗯你看頂上。”

余皓提著燈，抬頭看，角房天花板上有個封閉的天窗，將軍說：“來，我先把你送上去，上頭應該有個梯子，你把梯子放下來。”

余皓奇怪地說：“不是我的夢麼你怎麼比我還清楚”

“這是常識”將軍說著，稍稍扎馬步，兩手手掌搭著，示意余皓過來，余皓踏上他手掌。

“以及順便給你的心理暗示”將軍將他朝頭頂抬，余皓打開天窗，將燈放在外頭，爬了上去。

余皓站立之是長城角房高，延出來的平臺，上頭立著一碩大的攻城弩，側旁還真有個梯子。他朝平臺外，那一瞬間只見腐狼群越來越多，正翻過長城，朝著這巨大關墻猶如過江之鯽地淹沒過去。

黑在嘶吼中如快速生長的植被，在萬里長城上不斷蔓延。

“越來越多了”余皓朝下喊道。

將軍在底下回答：“先讓我上去有梯子麼”

余皓放下梯子，將軍快步爬上平臺，看了一眼，說：“糟了，比想的還快。”

“怎麼辦”余皓問。

將軍向遠方，將近半公里外，有一座高聳的臺座。

“目標是烽燧，點亮它。”將軍說，“會有人來救你的。”

“什麼人”余皓問。

“這要問你自己。”將軍如是說，“從長城上沖過去。”

通往烽燧的城墻道路已被腐狼覆蓋，但它們似乎并未注意到余皓與這一鐵鎧的男人，而是

前赴后繼地翻過長城，朝著關前進，仿佛在長城遙遠的天際，有著吸引它們的味食。

“做好準備。”將軍說，“我先跳，你跟著我，別怕。”

“等等。”余皓整理思緒，突然問，“這里是我的夢，對不”

將軍“嗯”了一聲，轉頭從頭盔里注視余皓。余皓又問：“我想要打火機就有打火機，想要梯子就有梯子，那我能不能把你變得更厲害”

將軍想也不想，答道：“不可能。”

“為什麼”余皓皺眉道。

將軍說：“時間所剩無多，你確定要聽”

余皓遲疑片刻，將軍說：“你只要記住，現在咱倆的能力有限，站在這里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只是整個你的一部分自我意識。”

余皓：“什什麼那你呢為什麼你是守護者”

將軍出劍，喃喃道：“我不是這個夢的一部分，你可以把我當作一個外來者準備，跳了”

“等等”余皓還未聽清，將軍已掄起劍，朝著城墻甬道跳了下去

余皓只得把心一橫，快步追上將軍，躍下近三米高的城墻甬道，攀上城墻的狼群霎時發現了他們，朝著將軍沖來。

“給我一把武”余皓喊道。

將軍把劍扔給他，余皓接過，將軍竟是赤手空拳，在前頭開路，余皓喊道：“那你呢”

將軍抓住一只腐狼，一拳揍在狼頭上，他的鐵拳如有萬鈞力道，一重鎧更帶著將近兩百斤的沖力，橫沖直撞。余皓一手提燈，一手持劍，橫掃開去，那劍鋒利無匹，稍一挨上腐狼便將它斬兩半。

嘶吼聲，怒喝聲響徹耳鼓，余皓在混戰中只下意識地跟著將軍狂奔，兩人清出一條路，沖向長城烽燧。余皓幾次險些摔倒，將軍有力的手將他手腕死死扣住，喝道：“把燈拿好”

接著，余皓只覺一輕，被攔腰橫抱起來，將軍幾步奔跑，繼而縱一躍，撞得狼群四散，五十步、三十步猶如離弦之箭，沖向烽燧

余皓看見了烽燧下的臺階，喊道：“到了”

“上去”將軍接過劍，轉擋在臺階前，百上千的腐狼被驚，朝著他們沖來，意圖躍過臺階，將余皓拖下長城去。將軍持劍不斷斬殺腐狼，劍鋒所到之，腐狼如紙般破開，化作黑氣四散。

余皓跌跌撞撞，提著燈上了烽燧臺，將軍一步步后退，上了高臺，狼越來越多，從四面八方形包圍之勢。

“快”

余皓息不止，真的會有援兵嗎

長城外，天地晦暗，狂風大作，這是一個絕的夢。

他將提燈朝烽燧堆上一摔，與此同時，將軍已再抵擋不住狼群，被掀翻在地，就在烽燧被點燃的剎那，烈火騰空而起，一躍三丈

“將軍”余皓沖向被狼群按住的那鐵鎧男人，接著在他的背后，奇跡仿佛發生了。一道熊熊火柱在狂風中驀然沖起，直天際狼群似乎十分畏懼這火，烽燧亮起的剎那，便轟然四散。

下一刻，蜿蜒萬里的長城，烽燧仿佛到應，一座接一座燃起，火柱芒四，猶如暗夜之中從地到天，耀四野的燈塔，又似末世中從天而降的神罰

“防機制啟了。”將軍掙扎起，調整肩甲，將長劍鞘。

余皓怔怔看著這一幕，烽燧從他們立足之地啟，一座接一座，朝著東西兩個方向接連點燃，萬里長城在這芒下雄渾、壯闊，照亮了整個天地，驅逐著城墻外的茫茫黑暗

“沒有援兵。”余皓息道，“接下來呢怎麼辦”

將軍抬手到耳畔，做了個“聽”的手勢，示意他仔細聽。余皓驀然轉頭，向長城無邊無際的荒原。

在那荒原上，千軍萬馬，滾滾而來

余皓：“”

“功了防線已經建立安全了”將軍沉聲道。

將近十萬騎兵，如水般涌向長城，余皓快步跑到另一頭，說：“哪兒來的我”

將軍來到余皓后，向荒野，厲兵秣馬無邊無際，猶如紅云，席卷了荒原，與越過長城的狼群轟然相撞，狼群頓時大潰余皓借著烽燧的強約略看見了援軍模樣，個個著皮甲，膛上佩戴著隸書字寫就的漢字“兵”，其后則有無數戰旗火云般飛滾，上書“士”，又有炮車馳來，一字排開，調整角度，朝著長城外展開了炮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