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一峰的煎餃餃剛上，錢心一的外援就來了。

掀開塑膠簾進來的男人相當人模狗樣，領帶襯衫西，腕間還別著袖扣，UA這種自詡走國際範的公司裡很多人的形象都不如他。

錢心一的小徒弟跟著從他後面鑽進來，一看見他夾著餃子在辣椒裡翻來攪去的師父就大了一聲，搞得像劫後餘生似的。

王一峰瞬間就意會了，這人就是八局的棄子，錢心一的新寵，陳西安。

錢心一裡說著他別嚷，手上卻用筷子敲了敲邊的一碗拌面，“趕的。”

趙東文笑出半邊小酒窩，風風火火的蹭到他旁邊坐下了，掰著筷子就去挑面：“謝謝師父，我的媽我的胃都的不姓趙了。”

錢心一沒理他，拉長胳膊從走道那邊了個凳子拽到桌子，用手拍著說：“先坐會兒，你要不來點什麼？”

陳西安走過去跟王一峰點了下頭：“我吃過了，你們吃，不用管我。”

錢心一就真不管他了，他用下指了下王一峰，說：“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綠地的王一峰王總，咱大老闆的好基友。王哥，這是我的新搭檔，陳西安。”

陳西安握住王一峰出來的手，兩人稍稍客套了一下，王一峰看人的眼力不錯，覺這人沉穩，話也不多，不過有他媳婦的八卦打頭陣，他不敢隨便對他有什麼印象。

三個人吃飯都是風捲殘雲的德行，陳西安坐了沒八分鐘，王一峰就跑去結帳了。錢心一黏在椅子上讓趙東文去結自己這邊賬，王一峰著個啤酒肚罵他小人之心，兩人相互攻擊著出了沙縣。

進了UA的辦公樓，錢心一走著忽然轉頭問道：“如果保持UA的方案，那咱們的邊梁最小得多大？你給我估個大概的截面。”

王一峰瞬間就有點竊喜，因為他似乎看到了一點轉圜的跡象，但是為了避免惹到錢心一逆反，他選擇暫時聾啞。

陳西安沉了一會兒，快走到電梯口的才說：“雨篷上方如果加3斜拉桿，1200x600mm差不多，如果沒有拉桿，2000mm高的梁都有風險，扭矩太大了。”

錢心一一想那麼高的梁橫拉在大堂上就有點不太好，他面有菜的轉向王一峰，說：“王哥，你聽見了？你們家的可以穿大擺了，但是從安全上來說，它擺底下得穿個安全。”

口的門頭統共4.5米高，抬頭就有接近2米的非明區，這商場的門臉半遮琵琶的沒法要了，王一峰終於崩潰了：“你大爺的安全長這樣，這他媽都條五分了，。”

錢心一笑炸了：“怪你時尚的大擺咯。”

趙東文笑點低，一下就瘋了，抖著肩膀就想掏手機發微博，只有陳西安厚道一點，只翹了翹角。

王一峰滿腦子都是門口那道魔的巨大橫樑：“擺你媽，這梁不能要！堅決不！”

錢心一的笑裡有了正經的意思：“那就改你們的大擺！我也很堅決的，我相信他的經驗判斷，驗算也矮不出多來，王哥，我真的不閑，不是為了找茬來的，你先找UA的總設單獨聊聊吧，讓他待會心平氣和的跟我坐下來解決問題。”

王一峰終於在商場臉面的危機下進了甲方的角：“兄弟懂你，我現在去找他，你待會也好好說，別隨便給人難堪，年齡大的人面子厚，中不中？”

錢心一不服：“說的我好像沒事幹，就是個打臉狂魔一樣，行了，我待會當啞，讓專業的來。陳西安，行麼？”

陳西安說了句可以，不管他私生活上怎麼樣，但是從錢心一能挑子的信賴上來說，王一峰相信他的工作實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這人穩重非常，王一峰覺得讓他來通也比較和諧，於是他放心的去找UA的總設了。

等人一走，錢心一就盯著陳西安：“那什麼，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只是你圖紙接的太了，待會不會被問倒吧？”

陳西安是真淡定：“路上小趙跟我大概說過了，應該不至於，而且計算這東西，只要改一釐米，參數就會變，也不是線的規律，誰都不敢當場就拍板，圖紙看十遍都得重算一遍。”

“你有數就行”，錢心一轉過去在電梯箱上：“反正一會兒談起來別慫，吵不過他們我來。還有，不管計算能不能過，你都把餘量往上抬一級，一群死腦筋，不拿理論值來瞎喚。”

他說著打了個呵欠，陳西安站在他後，從電梯的不銹鋼拉壁上看見一張有些扭曲，但十分疲倦的臉。

一進會議室陳西安就知道錢心一坐哪了，搭在椅背上的羽絨服還是個長款，這麼熱的天簡直不知道他是怎麼穿進來的。

與會的UA員工挪了筆記本騰出個位置，陳西安準備坐到羽絨服旁邊，卻被錢心一摁進了他的位置，他出自己的羽絨服團一坨，在陳西安旁邊坐下了，然後把羽絨服當個靠枕墊在了背後。

他表達的意思很直白，他現在退居二位，現在拿主意是剛來這人。

陳西安不聲的看了他一眼，沒料到他會注意這種細節。他看的人沒覺得這有什麼，正撐著雙手在桌上拿中指眼睛，了半天也沒抬起頭來。

陳西安也是這麼過來的，但八局和私設不太一樣，八局是設施一，太小的活養不起施工，他們是不接的。而私人的設計院只靠圖紙吃飯，為了保持運營基本是來者不拒，而且小活週期更，所以私設更累。

他估計錢心一再個五分鐘就能趴下去，但是也沒提醒他，這是一種鬆懈的表現，起碼比繃著好。隔著錢心一的趙東文也是呵欠打的淚花直翻，痛苦的不行。

人陸陸續續進來，都忍不住打量陳西安，他是個新面孔，批圖之前的會議裡沒出現過。

很快王一峰和UA的總設也來了，總設坐到陳西安對面，錢心一也坐了起來，他介紹了一下陳西安，對方的總設估計是和王一峰談妥了，也不太擺臉給他看了，說：“那咱們就接著之前的地方開始，大家也都很累了，進度都拉快點，爭取五點鐘之前結束。”

錢心一聽見散會的字眼像看見了救贖一樣，他往後一靠，也懶得去計較這總設是不是在拿計算力陳西安，揚手請了下對面的結構計算：“好好好，你們專業的來。”

陳西安從包裡掏出副無框眼鏡來架到鼻樑上，錢心一本來回頭去跟他接，一轉頭愣了一下。

有些人很適合帶無框鏡，戴上之後學者的氣質會銳化，錢心一就有他旁邊的博士一下昇華了教授的覺。

陳西安察覺到他的視線，側過頭來看他，小聲道：“怎麼了？”

錢心一才發現自己看的有點久，連忙移開了：“覺得你眼鏡不錯。”

然後又覺得不錯看一兩眼也夠了，就莫名其妙的加了句：“在想要不要買一個。”

陳西安想問他近不近視，UA的計算卻已經開始跟他說話了。

對方是個三十五六的男人，他將電腦轉過來推到桌子中間，指著SP裡生的模型對陳西安說：“陳工，你看，這是我們建好的力模型，挑出10米，力和變形都能通過，然後這裡的邊梁是不太夠，但是加強一下應該就夠了，這是力學分析。”

陳西安欠去看，沒兩眼眉頭就細微的皺了一下，因為這個模型和他昨天看到的顧問公司那張差太多了，而那個除了鋼架有點冗餘，沒有大問題。

他指著鼠說了下勞駕，對方把鼠遞過來，他模型看了起來。

錢心一對力學僅僅有個概念，就是知道一鋼管中間的彎矩最大，兩頭的支反力最大這種程度，但他看陳西安反復在看同一個地方，就湊了過來：“這裡有問題嗎？”

私底下陳西安會告訴他這裡的渲染圖問題很大，鋼架模型都建的不對，所以600mm高的邊梁才只是“不太夠”，但當著對方，這種話說出來無異於拿棒子夯別人的脊樑骨，所以他只是看了錢心一一眼，說：“有一點。”

要是錢心一瞭解他，就能知道這個“有一點”的問題很大，陳西安的事原則是不把人往死角裡，但是目前他還不瞭解，所以就信了。他又靠了回去，“你們說咯。”

陳西安另存了一張圖，然後把新圖的渲染關了，回到搭模的鋼架上把那一排沒剛接上的骨架都圈了起來，在旁邊用快捷命令畫了個帶轉彎的箭頭，接著將電腦轉過去給對方看。

UA的結算師先是睜了睜眼，一副不信的樣子，然後他用鼠在圖上點了幾筆，臉猛然就紅了。

錢心一顯然是注意到了這個現象，他饒有趣味的翹起，撐起下一副看熱鬧的表正在上臉。

王一峰神尖的眼看見這幕，心一下就提起來了，他拼命的朝陳西安眉弄眼，臉上就差冒出一排容是“千萬不要放錢心一出來咬人！”的彈幕。

陳西安被他筋的眼皮弄的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往旁邊一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假裝什麼也不懂的樣子，心裡只覺得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