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是你在逗我，那麼你贏了，這是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以來聽你講的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楊江不正經的接著笑道：“要是你沒逗我，那麼錢心一贏了，他是我認識的人裡該得最佳勵志獎的一個。”

陳西安：“沒逗你，為什麼說他勵志？”

楊江在那邊喝了口東西：“學的時候我是全校第17名你記得吧，我後頭那個是錢心一，你不知道吧。”

陳西安確實不知道，他其實願意信，但是想知道原因：“全校十八怎麼分到了普通班？”

“班主任之間的唄，二高的況你也清楚，會考試的全在實驗班，全校前150名普通班一個都考不進來”，楊江敷衍了應了聲誰，接著說：“所以普通班的老師會私底下和學生易，8班的班主任開了個大價錢，錢心一為了錢去的。”

陳西安覺得說不通：“但是我從沒見過錢心一在通報批評欄之外的地方出現過。”

錢心一當時出現的頻率還不太低，基本每十次批評裡有八次都是他，也算是學校裡一個風雲人。

楊江挖苦他：“你們這種市附中的眼高於頂，除了學習別的都不屑於，我們這種縣中的就不一樣了，眼睛既看著黑板，也看著花花世界。”

“錢心一跟我是一個初中上去的，老規矩，我實驗班他普通班，也是涇渭分明，實驗班的負責升學率，普通班的負責混著玩。在中考最後三個月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學校有這麼個人，這黑馬突然殺出來，把整個學校都驚的夠嗆。”

“4月模擬考他從倒數一百多進步到前70，他班主任都懷疑他作弊，5月著重監督他，結果進了前50，最後一次會考全校13名，所有人都驚呆了。”

“誓師大會的時候校方很有心計的選他當代表，他站在旗臺上就說了一句話，他說他的績送給他爸爸，希他不要對他失，然後就哭了。”

“其實丟人的，但是那時太純了，很多人都跟著哭。沒兩天錢心一突飛猛進的原因就被挖了出來，他家裡發生了大變故，他爸爸被人村裡的書記找人打殘了，家裡非常消沉，需要一個希吧。”

“改變一個人的力，大概都出自生命中的噩耗。我聽說他家出事之後，錢心一就瘋了，學不進去他就跪在教室外面的臺階上做習題，夜裡熄燈，他騎著自行車開始走讀，反正是瘋狂的一個人。”

趨利避害是天，不甘命運的心誰都有過，但隨波逐流似乎了常人的歸宿，數的人會一直反抗，為一種不和大眾被輕微排斥的異類，稀有的人砥礪痛苦和孤獨，獲得堪稱功業的功。

他們都是普通人，而錢心一算數那類，他瘋不瘋狂陳西安不知道，但是他很堅持。他很早就發現了，他注意錢心一的原因，是他上有種抗爭的氣質。

有一次午飯時間下大雨，他從教學樓前過，遇見了頂著飯盒狂奔的錢心一，年從他邊跑過的時候，脖子和側臉上還有未褪盡的淤青，陳西安一手攔住了他，在他看過來的疑視裡將傘罩了一半在他頭上。

按照陳西安的格，無論那時是誰沒帶傘從他跟前經過，他都會將人住，去食堂的路還很遠，足夠一個人從裡到外三遍，然而經過的恰恰的錢心一。

高中時候的錢心一和這時完全不同，他愣了愣，臉上的笑容竟然有點靦腆，朝他道了謝，眼神乾淨真誠，不像一個熱衷好勇鬥狠的人。

陳西安當時就覺這個同學很矛盾，他們默默的走完了那段下雨的食堂路，從那以後，班裡一些八卦他也不聲的聽。

現在他聽著他的過去，那種覺就越來越清晰。他對錢心一的格變化很有興趣，他之後有過什麼樣的際遇，才會變現在的錢心一。

他回過神，那邊楊江見他沒反應就和別人聊上了，陳西安打斷他：“然後呢？”

楊江切回來：“然後他進了8班啊，其實人家在排名榜上出現過，高一第一次月考全校前二十，聽說他們班主任高興壞了，還按總排和單科給他發了獎金。那會兒你正好參加比賽嘛，又趕上省級的領導來學校視察，牆上的榜單你回來之前就撕掉了。”

手機忽然嘟了一聲，但陳西安沒理，接著聽楊江在說。

“之後他就開始打架了，其實是有人要找他的茬。學校對門不是有個江漢職高嘛，錢心一他們村支書的兒子就在裡頭上學。小地方的村橫起來比土匪還厲害，聽說他爸爸是唯一一個死也不同意在林產轉讓書上簽字的村民，擋了書記的財路，把他一家往死裡整。”

楊江同的說：“錢心一也是倒楣，學校的食堂在校外，除非他不去吃飯，否則別人要是想，能一天打他三頓，過他他爸爸妥協。沒人敢跟他做朋友，其實校方領導也知道實際況，也下鄉去調解過，但是別人怎麼可能承認，而且找的人是街上的二流子，還說他品行不端。”

“影響太差了，而且最後那次有同學被誤傷，家長鬧的很厲害，校方只能把他開除了。之後聽說他們一家三口離開了老家，就沒有音訊了。”

楊江話風一轉，打趣道：“不過風水流轉，人家現在竟然混到你頭上去了，學霸，你的心是不是崩潰的？”

“並沒有”，陳西安波瀾不驚的說：“他不記得我。”

楊江幸災樂禍的笑起來：“你們這對尖子生和壞學生的待遇也是顛倒的可以，沒誰了。”

陳西安聽到了他想聽的，準備掛電話：“同事還在等我吃飯，沒事掛了，你喝點。”

楊江敷衍的應道：“行了知道了。”

陳西安收了線，一看之前打進來的電話顯示是錢心一，立刻回撥了過去，那邊很快接了。他先聽見錢心一轉開對人說了句“師傅麻煩去和平橋”，然後才回過來對他說：“喂，我看你下午給我打了個電話，是有事嗎？”

陳西安便知道他在外面了：“沒什麼事，今天高總請聚餐，我估計你應該睡醒了，問你來不來。”

“哦對”，錢心一反應過來：“今天是你的歡迎宴，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沒去吧？”

陳西安平時都會說沒事，這次他卻說：“對。”

錢心一心想完蛋，上辯解道：“我沒耍大牌啊，也對你沒意見啊，我昨天單獨請你吃過飯了，就沒說話唄，呃……那什麼，熱烈歡迎陳博士加GAD。”

他這個誠意也太隨便了，陳西安忍不住笑起來：“謝謝，我就是問你吃飯沒有，沒別的意思。”

錢心一不想來的意思一點都不掩飾：“吃過了，不用管我，你吃飽喝好，明天見。”

陳西安說了句明天見把電話掛了。他回到包間，高遠立刻曖昧的笑起來：“喲，打這麼久呢，件吧？”

陳西安微笑著在他邊上坐下了：“不是。”

高遠舉著紅酒在轉盤上敲了一下：“年輕人不好意思~~來，大家先走一個，歡迎陳工到我們公司來。”

陳西安起將杯子晃了一圈：“大家以後多指教。”

很快飯局就開始了，高遠開始一個一個給他介紹同事，一一的敬酒，他們公司倒是沒有往死裡喝的飯局習慣，大家都是點到為止。

高遠跟他描畫了一下公司的未來，又提了幾個新接的項目，說到當地一個公園的別墅項目，忽然把頭轉向了陳西安：“西安吶，這個項目是你們組的，很高檔一片矮樓，你跟心一第一次合作，就要負責這種麻煩的小樓了。”

陳西安眼觀四面，立刻發現對面的趙東文呆了一下，一副本不知道高遠在說什麼的樣子，他心裡大概就明白這個事錢心一沒提過，於是笑了笑，說：“怕麻煩就不做工程了，錢工是負責人，他負責，我會全力配合他。”

高遠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連忙道：“話不能這麼說，你和他都是一組的負責人。”

陳西安舉杯去敬他：“謝謝高總抬，我初來乍到，對公司的標準都不清楚，不敢負這個責。”

每個公司的標準都不一樣，特別是他們這種出圖的公司，標準弄錯了患會很大，高遠只好笑著祝他儘快適應。推杯換盞下來就快九點了，聚會差不多就散了。

大家都喝了酒，高遠叮囑趙東文一定要把陳工送上的士之後走了，趙東文舉著手機在路口滴滴，陳西安忽然問他：“小趙，別墅的項目你知道嗎？”

趙東文抬起頭，也是一頭霧水：“知道啊，但師父之前說誰接接，反正他不接，這事就不了了之了誒。高總後來有沒有再找他說我就不知道了。”

陳西安心裡大概有數了，應該是錢心一不肯接，高遠趁他不在把這帽子先扣一組頭上，等所有人都知道了，錢心一只要不想跟他鬧的太僵，就只能悶頭幹。

“行，我明天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