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心一雖然有些遲鈍，但並不是缺心眼，只是他一天起碼要接百八十個電話，業主廠家施工單位，效果管線和外牆，自己還要調整好心態畫圖，實在是沒什麼功夫細思恐極。

偶爾會有那麼一瞬間，他會覺得自己和陳西安好像有點形影不離，但這種念頭通常持續不到一分鐘，就會被各種各樣的問話打斷。就比如他現在坐在陳西安對面，魚香還來得及沒點，之前已經圖的施工單位就來電問他牆歪的很厲害怎麼辦。

陳西安掛了楊江的電話，就見錢心一在罵：“大哥，我服了你們了，我只是個出圖的，又不是大廈一條龍服務，牆砌歪了你也跑來問我，錢歸我收嗎？……按你這個邏輯那賣衛生紙的還要負責給買家屁咯？”

陳西安敲了敲菜單，對面的人用手指在魚香上劃了一下，他又加了個涼拌腐竹和金銀饅頭，把單下了。

現場必然是打了個馬虎眼，錢心一不耐煩跟他閒扯，暴的掛了電話：“那我也沒辦法給你把牆別直了，問我？我建議你們鑿了重砌，基都是歪的，誤差累計後續什麼都會歪的越來越厲害，不過你的初衷要是想建個比薩爾斜塔，那我也不敢說話了，就這樣，掛了。”

他把手機往桌子上一，習慣的歎了口氣。人的力有限，要是太分散就容易累，錢心一看著兇，但其實這種人恰恰是最好說話的，陳西安就能避免掉許多這種麻煩，因為他的回答總是特別方，抱歉不是圖紙問題，我們不予過問。

陳西安給他倒了杯酸梅湯：“你還是太好說話了，別人一說難，你就排憂解難，這樣多累。”

話雖這麼說，但他或許喜歡的就是錢心一這種態度，為安全負責。

錢心一灌了小半杯，著桌面晃杯子，紫黑的飲料在杯中跌宕，他抬起眼看陳西安，有點自暴自棄：“你也覺得我太長了是吧。”

陳西安：“不是，你是心太了，大家不懂的就要來問你。”

錢心一有氣無力的說：“煩我這樣，就知道這不是句好話了。”

“在我這裡是好話，我喜歡你這種的態度，不推卸責任，你到國企裡呆一呆就知道這種人多難得了”，陳西安想了想，說：“你要是覺得我可信賴，以後分一半的人跟我聯繫吧。”

錢心一愣了下，有些，工程上的麻煩大家都像皮球一樣踢，因為一過問基本就得被煩到竣工，只有傻子才會接下麻煩。陳西安當然不傻，那他為什麼願意犯傻，錢心一雖然不願意想，但是當他負責這個理由也不夠用，因為這些項目都跟陳西安沒關係。

他鬼使神差的避開了陳西安的眼睛，甩著筷子說：“再看吧，誒菜來了。”

陳西安眼神一瞟，笑了笑沒說話。他是個很細心的男人，這麼久足夠他發現錢心一某些小習慣的機，比如他很閑或是焦慮的時候，喜歡折騰筆，不甩就敲再不就轉，陳西安愉快的想，他現在是閑還是焦慮呢？

吃完飯後錢心一決定去看看他師父，楊新民喜歡五路居的糖蒜和糖拌蘿蔔丁，錢心一說要去買，陳西安沒什麼事，也說去買點嘗嘗。

五路居是個老字型大小鹹菜鋪子，鹵菜、調味料也賣的十分火熱，陳西安對調料比鹹菜興趣大，就低著頭在那邊看骨茶，收銀的小妹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大誇特誇他們特製的骨茶是改良版，比進口的適口的多。錢心一在鹵菜冷櫃前鵪鶉蛋、火什麼的一斤一斤的稱。

各自買完東西，出門看見五路居旁邊的cherry蛋糕坊，錢心一想起梁琴忙起來沒時間逛街，嘀嘀咕咕的想吃這個牌子的朗姆芝士，就準備去帶幾塊，當問一下大家。所以他站在展櫃前問陳西安的時候，只是臨時起意順：“你吃不吃這個？”

陳西安立刻就笑了，他老家沿海，有吃下午茶的習慣，他雖然不嗜甜，但是糖分低的蛋糕還是中意的，他眉眼舒朗的靠過去，說謝謝。錢心一瞥了他一眼，沒想到陳西安居然喜歡吃蛋糕。

兩個大男人一起買蛋糕覺還是奇葩的，錢心一服務員裝了七塊，準備趕走人。誰料天不遂人願，他就多看了一眼那個看起來好像不甜的香蒜麵包，背後就響起一聲尖銳又帶著驚疑的喊。

“陳西安？！！”

錢心一回頭的當口，跟鞋噠噠敲地的靜就急迫的靠了過來，他目落是個高挑骨的，穿著平底的單鞋都到了他的高度，淡妝瓜子臉，中分披肩髮，均勻、打扮細，一看就是個白富。

後還有個跟差不多白淨的男，追著來拉扯他，臉龐很年輕，個頭比陳西安還高，配十分金玉。

此刻白富跑到陳西安面前站定，想拉陳西安卻被他避開了，於是憤怒的用塗著大紅甲油的食指指著他，眼中飛快的漫起意：“你，你為了躲我，居然連職都辭了！”

陳西安為了避免授不親，乾脆別到錢心一側後邊拿他當擋箭牌，看著對面的也是一臉無奈：“賈瑞，好久不見了。”

在他抬眼打招呼之前，那男人率先朝他笑了笑，雖然一臉尷尬：“師……陳哥，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錢心一聽他們打招呼，腦子裡猛然亮起一道閃電，賈瑞這個名字他有印象，就是同事和王一峰的八卦裡的主角，八局局長的寶貝閨。

傳說中這個懷了陳西安的孩子，然後他死不承認……錢心一暗的瞄了一眼的小腹，發現高腰包下的腹部十分平坦，在他在思考是沒顯懷還是沒懷的時候，他又瞥見那個陳西安哥的男人拉著賈瑞的手搖晃的小作，這舉止親非常，錢心一盯了兩秒，忽然覺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場年度大戲的舞臺中央。

聽那句像極了趙東文風格的言又止，這個年輕人好像還是陳西安曾經的的徒弟。

錢心一有了溜之大吉的念頭，就在這時，大戲的男主角朝男二號笑了笑，一點也不劍拔弩張的說：“好的，李安你們逛吧，我們要走了。”

賈瑞手一橫攔住了去路，咄咄人的看著陳西安，說著說著就哭了：“話不說清楚不許走，為什麼要辭職？是不是我爸他……”

“小瑞，別說！”李安語氣有些重的打斷了愈發激的話，賈瑞惱怒的轉頭剜了他一眼，梨花帶雨的讓他立刻沒了脾氣，他討好的說了一連串的好，然後閉了。

錢心一覺得這男的有點窩囊，不過另一方面，他也從那半句話中驗證了陳西安確實是被排出八局的，正好被高遠撿了個。

大獲全勝的賈瑞甩開了他的手，往前一步想陳西安，卻又被避開了，這個作或許傷人的，咬著委屈的眼淚都含不住，失控的哭了起來：“為什麼啊？我也不差啊，是有點小脾氣，但為了你也願意改，你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

賈瑞是真的有些崩潰了，長得好家世好，向來都是人追，或許就是因為陳西安不搭理，才覺得這個人與眾不同的有魅力，拋棄矜持追了陳西安半年，沒想到真有人能無於衷。

太過一帆風順的人生遇到風浪，往往不堪一擊。賈瑞有自傲的資本，又偏執狂，愈發想不通陳西安連都看不上，那他能看上誰！

端著麵包盤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眼裡的彈幕估計全是三男一的恨仇，偏偏當事人們一個激一個淡定，還有一個慌忙的掏紙巾，就錢心一這個無辜的外人尷尬的不行。他捅了捅陳西安，示意他安一下。

不過安也不上陳西安，看樣子李安和賈瑞是談上了，賈瑞第一天到八局實習，李安就看的目不轉睛，可惜賈瑞慕陳西安這種對高冷的類型，為了接近他，李安專門求的陳西安收他當的徒弟。

陳西安沒理他，只是看著被李安連哄帶勸的賈瑞：“你很好，是我的問題。”

賈瑞稀裡嘩啦的哭著罵：“不要扯什麼你喜歡男人的謊言了！我每個月給你社區的門房兩千塊錢，讓他向我彙報你的行蹤，還有那個楊江也不可能是你的對象，我也找人調查過，他喜歡的是個已……”

“賈瑞，別說了！”陳西安忽然嚴肅的打斷了。

這些事其實他都知道，在賈瑞的父親找他談話的時候，為所為的人其實非常多，比監視更殘酷的事他也經歷過，所以當時他沒有特別生氣。他現在了怒，是因為賈瑞在大眾場合揭楊江的疤。

錢心一旁觀的瞠目結舌，這人的話裡全是炸彈，炸的他腦筋都碎了一段段，喜歡男人、監視、楊江和陳西安……真是會玩的城裡人！

陳西安冷下臉來還是可怕的，李安心虛的瑟了一下，擁著賈瑞溫言細語道：“小瑞，你誤會了，他和楊先生開房的照片完全是有人刻意抓角度拍的，陳哥不是……那種人。”

那個刻意低了語氣的“那種人”莫名其妙就踩中了錢心一的地雷，他瞇了瞇眼，看這個話裡有話的小白臉橫豎不順眼，忽然進來：“哪種人啊，說說。”

陳西安眼裡瞬間就染了笑意，看了他一眼，覺得那小模樣霸道。

錢心一慣於罵人，積威到底不是一點點，他平著眼睛把語氣一提，好像忽然就從群演變了大boss，儘管他提著一堆香腸臘，穿的也很普通，李安還是愣了兩秒，被他的口不擇言起來：“……額，那個，沒哪種。”

賈瑞畢竟敏許多，陳西安的眼神沒逃過盯的視線，哪怕拿出最弱的姿態撒的時候，這個男人也絕不會出這種表，怎麼形容說不出來，算是人的一種直覺，從那點神態裡窺出了溫與寵。

賈瑞心裡轟隆一聲，驟然疼的心臟都了起來，曾經想不出來的人，竟然這樣普通，並且現化的站在了面前——他果然是個男人。

無法置信的看著陳西安和錢心一，嗓子的要命，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你、你……竟然—喜歡這樣、的人。”

錢心一被走火魔似的雙眼看的彆扭，轉頭去看陳西安，正好看見他一張不要錢，說了個嗯，登時嚇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