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原諒了兔。他們不再提及那天發生的事，很快，生活又回歸了平靜。

葉梓工作日上班，朝九晚六。飯都是兔做的，偶爾兔有課，沒辦法做飯，這種時候，他會和葉梓去外面吃。現在嫣兒都一歲多了，已經可以發出“格格”這樣的聲音，葉梓特別喜歡他這個妹妹，一有空就把抱過來，晚上和兔一起帶去散步，讓嫣兒騎在他脖子上面“坐馬馬”。當然這事兒鬧了一笑話，就是嫣兒某次剛坐上去就大哭起來，葉梓搞半天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覺脖子的、臭臭的，這才明白小家伙尿了……

兔剛年就拿到了駕照，一有假期就會開著他那倆白轎車，載著葉梓到兜風。有了車的確方便，春天，駕車去植園看櫻花、桃花和梨花；夏天，去山上聽蛙鳴，看繁星，去蓮花盛開的世界，輕嗅花兒的香氣；秋天，去紅楓搖曳的林間；冬天，去泡溫泉，去賞梅花。

葉梓大概永遠都記得這個夏天。

他和兔去了山上的避暑山莊，行走在古鎮里，一起蹲在池塘邊傾聽彈琴蛙“噔噔噔”“嘣嘣嘣”的可聲響。皎潔的半圓月亮就掛在頭頂的枝椏之間，風車在暗紅的夜燈之中緩緩旋轉，千萬樹木被夜燈染了翠綠、暗金，五彩的波斯在草叢中漾。

他們順著蜿蜒的小路，一直走到山間的小亭子里，倚靠在座椅上，抬頭看著天空。

現在葉梓所在的城市，已經看不到星星了。而這里的天空，竟然群星璀璨。

天空就像是群山托起的玉盤，而星星，就是數不清的寶石。

看久了，又會覺得星星像是閃亮的生，是有生命的。它們在空中漂浮，玩耍，好似一不小心，就會化作流星，落到眼前。而月亮并不是安靜的，月亮在唱歌。的歌聲化為風，化為此起彼伏的蟲鳴，讓人的心靈變得平靜。

就在這樣的夜里，葉梓和兔并肩坐在一起，手牽著手，著山間的夜風，聆聽著夜晚的旋律，直到困得不行了，才一起回山莊睡覺。

※※※

葉梓在工作上很努力，很快，就進了公司里面的銷售部。銷售部的平均工資要高很多，但工作時間也更久了，經常因為幾個客戶，晚上十一二點才能回家。關于這個工作，兔是反對的。但葉梓格一向執拗，不可能因為兔反對，就斷然放棄。

他的上司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米七左右，微胖，格開朗圓，張濤。

剛加張濤的團隊時，葉梓很是高興，畢竟張濤的團隊每年業績都能排在公司前三。然而，呆久了，他就逐漸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張濤老是對他手腳的。每次過來指點葉梓時，都用近乎“擁抱”的方式，說話總是離得很近，他里那煙味熏得葉梓難極了。

葉梓跟著張濤出去接待客戶時，他更是得寸進尺。覺上，他的目標不是在游說客戶，而是在灌醉葉梓。

某次，從飯館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10點了。

葉梓有些難，說著要回家，卻被張濤拉進出租車，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在賓館！葉梓一把推開對方，堅持說要回家。張濤這家伙一把就住了葉梓的部，說：“別裝了，我早就知道你是Gay。哼，我看你一直很想要吧？我還沒跟同做過，今晚咱們一起爽爽不好麼？”

“我有男友了。”葉梓甩開他的手，抑著怒氣道。

“男朋友？Gay哪里來的節？大家都是男朋友一大堆吶，別廢話了……今天你讓我爽了，我把酒廠的那個大單子給你，怎麼樣？你要知道那個單子一旦拿下來，夠你買輛車了！”

這天晚上，葉梓逃了。這件事讓他滿是怒氣，但又實在不好意思投訴，更不可能告訴隨時都可能發的兔。于是便想著，努力提高業績，爭取換個團隊。之后，他盡量避開張濤工作著。

然而，張濤哪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主？

大概過了一周，七月初。

葉梓接待了一客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氣沉，烏云布，雷聲陣陣，快要下暴風雨了。

他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繼續坐在老位置，喝了幾口飲料，過玻璃看著外面愈來愈大的雨滴，快步走的行人，越來越多的雨傘，不久，大雨傾盆而下。

頭有些昏，覺愈發疲倦。

然后，一個人坐在了葉梓跟前，是張濤。

那個人笑著說了些什麼，聽不太清楚，就覺他說話黏黏膩膩的，很惡心。

然后他朝葉梓湊了過來，臉離葉梓越來越近，那雙眼睛里滿是，剛開啟，就滿是煙味，真惡心。

而這個惡心的男人竟然出舌頭，就了一下葉梓的臉側。

葉梓開始掙扎，但渾無力。

他這才有些驚恐地發覺，自己很可能被下了藥——剛剛他去廁所那會兒，張濤將藥混了他的飲料！

張濤還在襲擊他，他掙扎著，過玻璃，然后，他看見了兔。

滴滴雨水黏在玻璃上，隨著重力下，匯集溪。

葉梓不明白自己為何可以看得這樣清楚，總之，他看到了。

街道上，兔撐著黑傘，站在雨里，俯視著他們倆，雙眼籠罩在影之中，沒有表。

然后，葉梓就失去了意識。

……

葉梓是被雷聲震醒的。

他醒來后，發現自己在別墅的客廳里，躺在的沙發上。狂風撞擊著窗戶，外面大雨傾盆。

噼里啪啦的雨聲中，葉梓聽到了流暢的鋼琴曲。這是他悉的，貝多芬的暴風雨。

是兔。

兔正坐在黑三角鋼琴跟前，瘋狂地演奏著。

對，是瘋狂。

他在黑暗中彈琴，近乎待地敲擊琴鍵，釋放著他的憤怒。

他的旋律一點都不溫，還真是像極了暴風雨，洶涌地席卷著一切，恨不得將地上的所有生靈奪走，沖洗一切討厭的痕跡。那些音符快速的、沒有節制地迸發而出，他的低音極其沉悶，重音令人震撼。即使看不到，大概也能想象到，他是在用怎樣的力度彈琴，好似要彈到手指出為止。

葉梓被他的音樂吸引著，赤腳走向他。

他發現兔不止在彈奏一首曲子。他的旋律里糅雜著肖邦的即興幻想曲、英雄波蘭舞曲。尤其當他彈奏波蘭舞曲之時，好似整個房間都跟著旋律震了起來。

真正的波蘭舞曲是振人心的，可他的不一樣。

大概他又夾雜了太多屬于他自己的東西，那音樂帶著極強的破壞，和絕。

不多時，葉梓終于站在了他的邊，在時不時點亮天地的閃電之中，他終于看見了。

兔的白襯衫上，滿是。

他的頭發了，雨水混合著水流淌而下，過他原本白皙的額頭。此刻，他的臉上、手腕、手上，盡是暗紅的。黑白琴鍵早就被他弄臟了，臟得一塌糊涂。

葉梓的很冷、很冷。

而他的心臟卻在怦怦直跳，呼吸也有些不穩。

過了許久，他才問：“你殺了他嗎？”

兔的演奏戛然而止。

他抬起睫，看向兔，臉上帶著笑。

而這種笑，明顯不是真正的笑容。他的雙眼微瞇，其中的虹淺淡得像是在發。他的半張臉都被遮蔽了，看起來相當驚悚。而他的語氣又是和的，語速緩慢，像是在講述一個話故事：“是啊。我把他帶到小巷子里，掏出他包里的藥，讓他吃掉。然后呢，呵。我扯了他的指甲，砍掉了他的手，撕了他的皮，掏出他惡心的臟……那家伙不知道吸了多煙呢，肺全黑了哦……大概是因為藥的作用，后來他手腳都沒了，臟也被拿了出來，他竟然還在求饒啊，好可憐，像是被掏空臟，還活蹦跳的魚一樣呢。不過他真的太吵了，吵得人心煩，于是我砍掉了他的舌頭。”

葉梓聽得心驚膽戰，可是他沒有打斷兔。實際上，相當微妙的，他竟然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優越，這種覺令人心慌。

兔說著，抬起手，用冰冷的手輕葉梓的臉頰，微微歪頭，像是個天真無暇的孩：“阿梓，他的地方，就是這里吧？”

葉梓愣了一下，點頭。

兔一把就將葉梓的頭顱拉了下來，狠狠地了上去。

強烈的腥味撲鼻而來，葉梓皺眉，想要推開他。

卻被兔抓住了手腕。

就在他掉以輕心的那一刻，突然覺到一陣劇痛！

他猛地推開兔，向臉頰。天啊，兔這瘋子，竟然真的咬了下去，他的臉正在流。

葉梓滿臉不可思議：“你他媽在發什麼瘋？！”

兔的表立馬變了。他瞪大雙眼，震驚地盯著從葉梓臉上流下來的，好似不敢相信是他自己做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葉梓轉就要離開。

兔一把從后面抱住他，聲音沙啞，像是快要哭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對不起！阿梓！對不起……”

兔一邊道歉，一邊捧起葉梓的臉，細細地親吻他的傷口。

此刻的他不再煩躁，他的作很輕，極其小心。

葉梓雖不想承認，但實際上他真的對哭泣的兔沒有辦法。每次聽到兔的哭腔，看到兔的眼淚，他就忍不住心。

其實臉上的傷口并不深，出只是因為劃破了皮。那種痛楚在被溫對待后，變得奇怪。臉頰逐漸有些發麻，發。一種熾熱的電流震著頭顱，又從背脊下，很快，葉梓就不自地夾雙。

兔笑了：“可以嗎，阿梓。”

葉梓用行回答了。

他摟上兔的脖頸，歪頭，深深地吻上了兔的。

（已和諧）

……

窗外麻麻的雨點，像是一首夜曲。

有關鮮，有關死亡，有關絕，有關的夜曲。

兩個人，在用靈魂彈奏著這首夜曲。

哪怕傷痕累累，哪怕渾染，也要繼續下去。

……

……

深夜，浴室里，兩個人泡在熱水之中。

兔擁抱著昏昏睡的葉梓，輕聲問：“將來，你會不會離開我呢？你會背叛我嗎？”

“將來的事誰清楚呢？”

“如果有那樣的一天，我寧可死。”

葉梓打了個哈欠：“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悲觀呢？還有這些問題沒什麼意義啊，你還真是個小朋友呢。”

兔溫地親吻葉梓的后頸，像是沒聽到葉梓的吐槽，啞著聲音繼續道：“阿梓，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你的人了。”

“……你還真是自大吶。”

“如果你對我的，有我對你的千分之一，我也知足了。”

“……”

“阿梓，你喜歡我嗎？”

葉梓別扭了十幾秒，小聲道：“……喜歡。”

“你我嗎？”

葉梓遲疑了，他想了好一會兒，才微紅著臉說：“你以為我為什麼可以跟你同居，憑什麼忍你那些瘋癲的行為？”

葉梓以為兔會高興得跳起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含蓄地用言語表達意。

然而，兔沒有什麼靜。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問：“可是，要如何證明呢？”

葉梓疑：“啊？”

“阿梓，其實你并不了解我。等你真的知道了我的所有，你還能我嗎？還能忍我嗎？”

葉梓惱火：“還真是麻煩的家伙啊，那說吧，你要我怎麼證明？”

“你能為了我再殺一個人嗎？”

“……”

“我還有一個想殺掉的人，我最恨、最恨的人。”

“誰？”

“我的父親。”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