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跪坐在地上,思維混,心臟跳。
他將耳朵在木門上,可他聽不清。他站起來,在房間里徘徊,拿出手機撥通母親的號碼,一次又一次,打不過去。
他敲門,無人聽見。他喊,無人回應。似乎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人,沒人能聽見他的聲音,沒人能夠發現他,沒人知道他的痛苦……
他又開始耳鳴了,夏蟬一樣的吱吱聲從右耳傳來,很快就傳染了左耳。
他開始看到奇異的畫面,五彩繽紛,雜無章。猶如電影剪輯的畫面伴隨著耳鳴聲從眼前晃過——江唯在嚷、哭泣,的鮮噴濺到了自己的上、灰暗的墻壁上;坐在夕之中,著窗外的憔悴母親;鮮在沙發下漫溢,高音的嗓音變得跟僵尸一般恐怖;沒有了四肢的張濤朝自己挪過來,一邊吐,一邊喊著救命……
他閉上雙眼,卻發現即使閉上也無濟于事。閉上雙眼的世界,反而更為可怕——黑暗的,無盡的,充斥著鮮,充斥著恐懼。在這樣的黑漩渦里,他最、最的人,他的母親,哭喊著,鮮順著的流溢而出……
不!!!
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的母親!
他十一歲就發過誓了,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要保護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帶他離家后,他就已經明白,在這個沒有年男人的家庭里,他應該努力地當個男子漢,當個可以讓母親依賴的男人,可以的話,他想要代替父親;
他希母親,希養了他二十多年的人得到幸福。希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擁有的夢想,完的愿……
所以,不能在這里死去!
絕對不能死!!!
憤怒戰勝了恐懼,葉梓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踢門、撞門,他搬起茶幾,使勁砸門把手。
他功了,木門徹底壞掉,被他一腳踹開。
他紅著眼睛沖了出去,臉被憤怒扭曲了,一直在抖。
然后,他看見了。
他的母親,正斜斜地躺在沙發上,長發垂在了地上,皮灰白,沒有的微張。毫無生氣的,猶如躺在棺材之中的尸。
他跑過去,將母親的撈起來,小心搖晃著:“媽!媽!!”
可是母親沒有一丁點回應。的很冷,呼吸微弱,皮表面包裹著一層薄汗。
坐在一邊沙發上的兔,正在用那把鋒利的小刀削蘋果。漂亮的蘋果皮一圈一圈垂下來,懸掛在空中,他像是在制作一件藝品。
葉梓看著這樣的他,心燃起了極強的恨意。他一把搶走了兔手中的“藝品”,狠狠地砸在地上,問:“你對做了什麼?”
兔一臉疑地抬起頭:“什麼都沒做啊,只是聊了一下而已。放心吧,——”
還沒說完,葉梓就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很重,兔的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幾縷鮮從口鼻下。
兔的雙眼立即就模糊了,他的了,明顯是很委屈的表。要是以前,恐怕葉梓已經心了,可是這一次,葉梓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背起韓瑤,就往外面跑,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這一整夜,葉梓都沒睡覺。
韓瑤搶救得及時,第二天清晨已經躺在普通病房里輸了。
醫生診斷的結果,是神經休克。就是,由于神到了強烈的沖擊,比如驚嚇,導致的休克。好在葉梓作快,并且還算比較有常識,把服給穿,在出租車上將的頭墊高、后仰,不然,很可能死掉。
葉梓在醫院門口買了早餐,坐在床邊陪母親。
韓瑤醒來以后,葉梓急切地問,昨天發生了什麼。而韓瑤竟然一臉疑,把昨天去別墅的事通通忘記了。
然而,即使在這樣的況,依然不忘質問葉梓是否還跟城汐同居,央求葉梓搬出來。
葉梓點頭。這一次,他不是敷衍。他真的決定,要從兔的別墅里搬出來。
實際上,之前,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已經跟他說過很多次“別跟兔接了”。他雖然都答應了,但并沒有采取行。他不得不承認,他舍不得。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面臨著兩難的抉擇。
一邊是影響他最為深刻的父親,他最的母親,他明的未來;另一邊,是他的弟弟,他喜歡的人。同時,也是瘋狂的、不可救藥的、被其他所有人拋棄的、他的人。
父親帶來的希,似乎可以讓葉梓重獲新生。而與兔的關系,是黑暗的,沒有未來的。就不說他們/倫的關系注定見不得,單單談起他們的罪惡,就夠令人絕的。畢竟,他們的一旦被揭曉,迎接他們的,就是徹徹底底的死亡。
稍微理智一點,都知道到底選擇哪一邊吧。但葉梓舍不得,他害怕。他真的不想看到兔因為他的抉擇發狂、哭泣。可以的話,兩邊他都想選。
可是這一次,兔真的玩了。
他了他萬萬不能的東西,韓瑤。
葉梓可以為了韓瑤殺人,當然可以為了韓瑤放棄這段荒唐的。
※※※
17日傍晚,葉梓朝別墅走去。昨夜通宵,奇怪的是,他神還不錯。
實際上,每走一步,他覺得自己就在新生。夕玫瑰的余暉、耳機里恢宏的音樂、他或長或短的影,都給人一種戲劇的效果。好似,此時的他是戲劇中的主人翁,他正穿盔甲,手持利劍。他不是去拿行李,而是要去斬斷他黑暗的過去,斬斷那些畸形的。
他用鑰匙開門,走進悉的客廳。
客廳里一片黑暗,似乎沒有人。
葉梓也不在意兔是否在家,他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拿出行李箱,將必要的服、書籍、文件等放進去。只花了半小時,他就收好了。沒辦法,他的東西真的不多,畢竟很多東西都是兔給他買的。
當他走出房間時,發現客廳亮了。
實際上,所有的燈都亮了。
水晶吊燈、臺燈、壁燈,所有的,甚至包括桌子上的古典燭臺。
暗黃的、純白的、微紅的環融在了一起,明明是夜晚,卻恍若白晝。
太過明亮的,讓葉梓產生了一種錯覺,好似他的、骨骼、筋脈,乃至一切,都暴在了燈之下。好似他已經無所藏。但這也無所謂。
他繼續往前走,然后,他看見了兔。
兔穿著葉梓最喜歡的那件襯衫。純白的,領口和袖口是法國浪漫風格的,有著銀的細邊。他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一本深藍封皮的裝書,《荊棘鳥》。他的頭發在過亮的燈下,比平時的更加淺淡。
本來葉梓本不想說話的,但畢竟是離別,他還是不想鬧得太僵。
于是他開口了:“我回家了。”
兔微微偏頭,表帶著疑:“阿梓,這里不是你的家嗎?”
“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
“理由你明白,別裝蒜了——”
“吶,阿梓,今天我一直在看《荊棘鳥》呢,有一個節,特別有趣呢。我講給你聽好不好?”
葉梓皺眉:“不興趣。”
兔卻已經開口了:“你說,一千三百萬英鎊,和,到底選哪一個好呢?”
“……”
“拉爾夫神父為了一千三百萬英鎊,離開了梅吉,為了紅主教呢。”
葉梓沒有看過《荊棘鳥》,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兔并不在意。他一邊面喜地說著,一邊用他蒼白的手指翻著書頁,接著拿起書本,飽含地念了出來:“玫瑰的灰燼喲,玫瑰的灰燼。我的梅吉,我已經把你拋棄了。可是,難道你不明白,你已經變一種威脅了嗎?因此,我已經把你在我抱負的鞋跟下碾碎了,你對我不過是草原上的一朵被碾碎的玫瑰罷了。1”
兔念到這里,抬起頭來,雙眼之中,華流轉。
葉梓卻沒有看他,只是死死地盯著他腳下的紅玫瑰,支離破碎的紅玫瑰。那些新鮮的花瓣被兔踩碎了,被碾碎泥。明明都沒覺了,可是葉梓卻在此時又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罪惡。他明白了兔的話。
兔的意思是,他被葉梓拋棄了,只因葉梓選擇了財富。葉梓想要辯解,可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兔朝他走來,玫瑰馥郁的芬芳撲鼻而來。
“吶,阿梓,為什麼不殺掉葉城呢?”
在這一瞬間,葉梓沒法回答。他不自地后退。
兔似乎對答案并有沒什麼興趣,他繼續朝葉梓走來,眉頭微皺,臉上帶著圣徒一般的憐憫:“明明只要殺掉他就好了啊。只要殺了他,我就相信了你對我的,以后,我們就可以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呢?為什麼呢?嗯?”
“……”
“啊,我知道了。因為啊,他就像是瑪麗•卡森2一樣,就是個老蜘蛛呢,他用金錢、用財富了你啊。不對,他不是瑪麗•卡森。瑪麗深著拉爾夫,但他不是,他不你,他的只有他自己。在他有備胎的時候,他無視你、拋棄你,只有絕的時候才想起你!你覺得將來,他真的會一直扶持你嗎,你不知道,即使現在,那老東西還在努力生孩子嗎?哈哈哈……”
“你給我閉!!”葉梓大吼了一聲,然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無關。”
“跟我無關?”兔瞪大眼睛,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肩膀,“我可是被你拋棄,被你碾在腳下的人啊,跟我沒關系?哈,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有覺呢?對了,說起選擇……你到底有多希那老家伙選擇你呢?嗯?你到底有多崇拜他呢?你又多希那老人選擇你呢?你有多呢?為了殺了第一個人?為了放棄自己的人生?為什麼呢,為什麼呢?為什麼無論他們如何傷害你,無論他們怎麼背叛你,你都能原諒他們?為什麼呢?”
兔的聲音越來越大,臉發紅,也在發抖,看起來像是要歇斯底里了:“可是為什麼……你不選擇我呢?為什麼從開始到最后,你都討厭我?你都看不到我?你都不我?你都要背叛我?明明……我一直你,一直你,一直你,從小到大,只你,只有我這麼你,只有我什麼都愿意為你做,只有我,什麼都愿意,明明只有我,只有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永遠都只會選擇別人,為什麼不選擇我……不選擇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兔徹底歇斯底里了。
書本掉落在了地上,兔仰頭咆哮,他的聲音從洪亮到沙啞,似乎整個房間的東西都在跟著震,在一起嘶鳴。他雙手抱頭,逐漸跪坐在地上,像是被烈火焚燒的魔鬼,渾戰栗。
葉梓被他嚇傻了,有些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葉城汐,你怎麼了?你……你別嚇我啊……”
半分鐘后,兔卻像是機一樣,突然站了起來。上的震和瘋狂消失了,好像剛才發瘋的人不是他。他蒼白著臉俯視著葉梓,臉上失去了所有的表。
而這樣的臉,才是最恐怖的——高傲地俯視著獵,冷且殘酷。他鮮在葉梓面前流出這種表,畢竟,當他出這種表時,他總是于破壞、殺戮的狀態。
葉梓倒吸一口涼氣,拉著行李箱后退了好幾步,背脊鐵門。他一邊手索門把手,一邊像是怕刺激兔一樣輕聲道:“你的狀態不太好,我們還是暫時分開住比較好。等我們冷靜一點以后,再……”
葉梓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門,打不開。
他立馬轉過去,一次又一次移門鎖,開門,可是毫無用。
再一次,門被兔鎖上了,用他不知道的方法,鎖上了。
強烈的燈下,葉梓看到背后怪一樣的影,逐漸籠罩了他的。
他的心臟怦怦跳,冷汗從背脊冒上來,很快,就浸了衫。
他承認,他恐懼。兔太過瘋狂,他的所有行為,都是未知的。現在,葉梓已經無法確定,他不知道兔會不會傷害他了。
一只極其冰冷的手,到了他的后腰,然后緩緩的,像蛇一樣向上、向前行,直到那帶著芬芳氣息的冰涼,在他的上,從后面抱住了他。
兔在葉梓的后面呼吸著,他的聲音是溫的:“我不會讓你走的,阿梓。”
葉梓忍著憤怒和恐懼,低聲道:“你知道你這麼做有什麼后果麼?很多人都知道我的行蹤,很快就會來找我。你是在犯罪。”
“犯罪?我早就在犯罪了啊。”
兔冰涼的手上葉梓的脖頸,逐漸的,覆蓋了他的口鼻。
聞到氣味時,葉梓才意識到兔手上有藥,但已經晚了。
一強烈的睡意席卷而來,他渾發,說不出話來。
兔接著他下來的,像是在安一個孩子一樣,溫地他的臉頰,他的脊背。
兔跪坐在地上,極其溫地擁抱著逐漸陷睡眠的葉梓,聲音里帶著詭異的興,和令人膽寒的愜意:“我早就想這麼做了,阿梓。把你像金雀一樣關在籠子里,只屬于我一個人……這樣,就沒有人跟我搶你了,沒人能奪走你了,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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