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許梓然看見這封書的時候，還是有點小激的。

確實記得自己的學生時代屬于歡迎的那種類型，收到的書也并不。

但是畢竟學生時代已經很久遠，也很久沒有收到書了。

有些莫名得意地笑了笑，想了想，先去把房間門鎖上，然后打開臺燈，拆開了這封信。

拆開信之前還得意洋洋，拆開信之后卻僵住了笑容，整個人像是被水泥砌住一般，無法彈。

從為首第一行那個“親的然然”開始，許梓然就認出來了。

寫這封信的人，是田佳琪。

的同學朋友在知道了的名字以后都開始“孜然”，田佳琪平時也孜然，私底下卻和的父母親戚一樣，“然然”。

田佳琪二十歲之前的字全部寫的往左傾斜，直到二十歲之后下定決心要將字練得漂亮，于是買了字帖練了整整一年，最后寫了一首漂亮的瘦金。

只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還是會出小時候的習慣。

而眼前的這封信，字往左傾斜，像是被風吹彎的一排花草。

許梓然只看了開頭，便把信紙按在桌面上，覺得自己看不下去。

這時想起來，高中時代熱衷于和田佳琪玩互相寄信的游戲，大約是因為有些話難以用言語表達，只能用文字寄托。

這個游戲們樂此不疲地玩了五年，就算大學分別在兩地，就算有了手機電腦，也維持著每月一封信的頻率，好像屬于們的一個小小的默契。

這個游戲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呢

現在想來，正是在大三上學期，田佳琪開始談的時候。

往日里會在這天到來的信件終于沒有到來，許梓然記得那天沿著種著玉蘭的馬路來來回回走了一天，最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馬路牙子上，給田佳琪編輯短信。

來來回回打下句子又刪掉，最后卻只發送了簡單的幾個字

算了，忙得很，不寫信了。

田佳琪回復

好。

現在想想，那天晚上告別的東西，搞不好沒有每月一封信那麼簡單。

那麼多年，許梓然又看到這樣的信，覺得好像看見了丟失許久的什麼東西。

坐在桌子前面發呆，想起二十九歲連婚禮都沒有通知的田佳琪，和十五歲在面前忍住眼淚的田佳琪。

又想起裘郁蹲在面前用巾的臉，高聲地仿佛帶著憤怒一般地說：“你傻不傻，你們本不是一路人”

最后還是腦子里“叮”的一聲打斷了的魔怔，系統甜的聲提醒“親的宿主，請快點開始學習，若無法完晚間限定任務，將會遭遇你不希發生的懲罰哦~”

許梓然嚇得渾一，頓時忘記了傷春悲秋，先打開系統面板看到底會遭遇什麼懲罰。

結果關鍵詞除了“你不希發生”就沒有其他的，許梓然又去看晚間限定任務，看見了一份語文試卷一份數學試卷兩份英語試卷一份理試卷

天要亡我啊

許梓然一個頭兩個大。

語文和英語就算了，可能翻翻書還能做，數學理化學什麼的，全部忘了好不好。

許梓然不在心里吐槽，好好做個系統就算了，干嘛還要管學習的事。

但是此時總得做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因此就先把要求的試卷都拿出來，咬著筆桿子先做了起來。

兩個小時后

許梓然把手下的草稿紙了一團。

什麼加速減速質點量啊，真的學過這些東西麼

許梓然把筆扔到了一邊。

能以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在今天晚上做完這些試卷的，不是人，是神好不好

剛重生，就不能給人點緩沖時間麼

許梓然不想管什麼懲罰了，現在只想把桌子掀了，然后質問上天為什麼要把扔回高一。

大一不是也不錯麼

不耐煩地將試卷推到邊上，又想起了被扔進屜里的那張信紙。

不得不說，這封信也極大地干擾了許梓然的專注力，起碼分了一半的腦子在想：我要不看看吧看看也不會掉一塊啊。

許梓然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最后終于把信拿出來，逐字逐句看了起來。

“親的然然：

真憾我們還是沒有為同桌，早知道那天老師隨我們自己坐位置，我一定會早點去教室”

洋洋灑灑寫了一張紙的文字，零零碎碎說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錯別字被涂黑畫一個心，許梓然記得這都是田佳琪的癖好。

一直到了信的末尾，又說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先在紙上祝你生日快樂，明天早上記得看看郵箱，有我給你的驚喜。

你的7”

許梓然愣在桌前，好半天，回過神來，去看桌子上的臺歷。

記得裘郁說，今天是二月二十三號。

二月二十三號星期二，農歷一月十六。

明天農歷一月十七，果然是的生日。

許梓然著拳頭頭微，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果然是一個混蛋。

十五歲的田佳琪正在準備的生日，卻決定和對方分道揚鑣。

以后的十年，們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回憶，許梓然居然決定就讓這些這樣提前終結。

許梓然看著信封，又看見桌子上的鬧鐘，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門穿著拖鞋往外跑。

下樓的時候把地板踩地啪啪地響，許母在房間里大喊：“然然你出去干什麼。”

許梓然喊了一聲：“就在門口，看佳琪。”

打開門沖出院子，在鐵門的前面突然停下了腳步。

就在剛才，在房間里記起來了。

十五歲那年的生日，回家做作業的時候就看了信往外跑，看見了在門口等著的田佳琪。

田佳琪笑著說：“就知道你等不到明天，所以等在這里給你。”

那個時候，天剛晚，是晚上七點。

而現在是九點半。

許梓然一步步走大鐵門口，然后打開了門。

夜風比想象中更加冰冷刺骨，混合著從地面彌散而出的的水汽，仿佛可以過厚厚的鞋底滲四肢百骸。

幽黃的路燈下許梓然看見靠墻蹲坐在地上的田佳琪，低著腦袋將臉埋在圍巾之中，像是一株安靜的，寂寞的植。

大概因為聽見聲音，抬起頭來，臉上帶著還未干的淚痕，呼吸變白的水汽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還打了個輕輕的哭嗝。

田佳琪好像沒反應過來，呆呆說了句：“你怎麼出來了。”

許梓然無奈地嘆氣：“我不出來，我媽非得打死我不可。”

田佳琪著鼻子：“我以為你不理我了。”

許梓然了發的鼻子，可不就是準備不理田佳琪了。

但是眼下，話肯定不能這麼說了，許梓然走到田佳琪面前蹲下，說：“我要是不理你，你也不理我不就得了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田佳琪癟著，眼淚又溪水一樣地涌了出來。

許梓然慌了神，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要做什麼，最后輕輕了對方額頭上的劉海，說：“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好了你別哭了。我說，你別哭了。我錯了，你別哭了。”

田佳琪帶著哭腔，話語含糊：“可是你為什麼不理我啊，我、我做了什麼啊”

許梓然說不出話來。

是啊，十五歲的田佳琪，什麼都還沒做呢。

十年后的裘郁說和田佳琪不是一路人，可是許梓然一直沒想通，如果們不是一路人，們過去的二十多年，到底算什麼呢

睜眼瞎

那些愉快的滿足的放聲大笑的回憶并不是假的，們曾經以為彼此永遠都不會分開。

許梓然咬著，用手背掉田佳琪的眼淚，不自地問：“你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分開麼”

田佳琪抬頭看著許梓然，淚眼婆娑，滿臉迷茫：“為什麼要想這個”

許梓然抬手了的腦袋：“也是，先不想了。”

了上的口袋，也沒有找到紙巾，倒是田佳琪看見許梓然的作，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開始眼淚擤鼻涕。

許梓然看著鼻頭通紅，睫上還掛著淚珠的田佳琪，又是不住地想要嘆氣，想了想問：“我的禮呢”

田佳琪癟著：“在信箱里，我以為你不會出來了。”

許梓然聽見這話，心里也是痛不已，站起來打開信箱，把里面包裝的禮拿出來了。

當然知道里面是什麼，卻還是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田佳琪不好意思：“你回去拆吧，外面真冷。”

許梓然看見對方凍得發白的臉頰和不甚明顯地抖著的，愧疚如水般涌來，連忙說：“你快回去吧，洗個熱水澡，不然要跟我一樣冒了。”

田佳琪看了許梓然一眼，大概因為和好了，看起來非常開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說：“要是冒了，一定是被你傳染的。”

這麼說完，轉往家里跑去。

長長的駝圍巾在冷風中飄揚，十五歲的開心起來，連背影似乎都是雀躍的。

許梓然神復雜地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什麼，臉一變。

連忙高聲把田佳琪住了。

許梓然：“那個，作業借我抄抄。”

系統的作業做不出沒什麼，明天老師的作業要是不出，世界可就要變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