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炒的香味漸漸襲來,讓靠在的沙發上快要睡過去的曲蒼茫猛然一震。
竟然……在炒面的佐料里加了孟婆湯嗎?
這種孟婆湯和平時在奈何橋上讓幽魂們喝下的那碗可不是一類型,更不是在酆都街上販售的那種可以比擬的。
孟婆湯有很多種,展現在眾人面前的大多是孟婆的隨手之作,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上不了臺面的,隨便喝喝解罷了。
但是這種……確實不一般。
味絕佳暫且不提,單看著那繁瑣的制作流程單就令孟婆煩躁不堪,不到萬不得已他極去那部分工。
曲蒼茫抱著雙膝在沙發上,干瘦干瘦的小板更顯小了。
他又想起剛考上大學那一年,孟婆特意借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最后灰頭土臉的走出來,只塞給他一小瓶子明的,說,“暫時就這麼多,做菜放的時候,省著點用。”
還沒等曲蒼茫從回憶的大海洋里拔-出來呢,他額頭就被人用手指給狠狠彈了幾下,紅彤彤的,接著就聽那人道,“想什麼呢,這麼神?來來來,嘗嘗這個怎麼樣?據說三千年才結一次果,吃了調理,改善人的質。”
曲蒼茫慢吞吞的揚起小臉,還沒張開就覺到有東西被塞了口中,聞起來氣息香香甜甜,但吮吸起來卻還是無味的。
“牛哥……這是什麼?”
牛頭給他了彈紅的額頭,低聲碎碎道,“這個是……哎,算了你別管,反正沒事兒的時候就當糖豆含一個在里得了,上次出差回來我給你帶了好多,一會兒找孟婆那家伙要個罐子,你走的時候記得帶上。”
“謝謝牛哥。”曲蒼茫瞇起眼睛,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包牛頭平時最喜歡的煙,遞給他,“最近貨不多,先拿著。”
“嘖嘖,馬面那小子一定后悔今天沒翹班跟來!”牛頭收了煙后,吊兒郎當的靠著曲蒼茫肩膀念叨念叨這,聊聊那,特別能說,而且話匣子一旦大開就沒完沒了,這點和李龍還有點像。
“跟哥說說,最近上班覺怎麼樣?沒其他老師的欺負?用不用馬哥出面帶人去擺平一下?”
“不用了牛哥,我在學校里好的。”曲蒼茫朝右邊挪了挪,但架不住牛頭像狗皮膏的似的,挪哪兒就跟哪兒。
曲蒼茫知道這人就這病,十多歲的時候還總讓自己騎-在他大脖子上抱著滿街跑。
但是當孟婆端著滿滿一盤子炒面從廚房里走出來的時候,壯實的牛頭立刻抬頭坐直了,就好像面對閻王在開會,哪里還敢有一點放肆?
繃還來不及呢。
“咳,孟哥,好久不見啊。”牛頭扯了扯角,憨厚老實的臉上堆滿了套近乎的笑容。
孟婆目淡淡掃過他,隨便的點了點頭,但是在看到他腳上沒的鞋子時,那臉“唰”的一下就黑了。
“滾出去——”
炒面的盤子自浮在空氣中,一條都沒劃出來,孟婆從懷中飛快的出了一把紙扇,對準某人的牛角就煽了過去。
在一起工作了這麼久,同僚間最了解彼此的弱點。
但是偏偏孟婆除了潔癖外就沒有一丁點能稱得上是弱點的地方了,可下面高層那圈子里的人誰不知道牛頭馬面哥倆,哥哥老牛犄角是點,弟弟小馬尾是弱點呢!
這一扇子過去,牛角差點沒給煽廢了。
孟婆顯然有手下留,但是牛頭卻不住了,“媽呀……孟哥饒命啊,再就要死了,別了,我換鞋去還不行麼!小蒼在呢,別讓孩子在這里看笑話啊!”
曲蒼茫角一僵,這話說的……怎麼好像一家三口在集家暴。
孟婆臉始終不好,等牛頭換好鞋,又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孟婆又一個扇子了回去,冷氣冷語的呵斥,“臭子也換了。”
“誒……”真是,什麼病啊。
牛頭把自己下面的兩只牛蹄子都包了起來,又擔心自己做的不到位會繼續挨,于是干脆把上面的兩只蹄子也包起來了。
這下,沒意見了吧?
牛頭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得意洋洋的抬起頭小眼神一飄,結果那邊,孟婆已經給曲蒼茫盛好了炒面,邊說服教育,邊勸他多吃呢,本就沒人注意到牛頭那邊。
“雖然你吃東西沒有味道,但還是需要涉一定的營養,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瘦的像小學生一樣,從小就沒見你吃過幾次,自己的就不能多注意些麼,吃不出味兒就強忍著咽點,總歸還是有些用的……”
“我知道。”曲蒼茫里塞滿了味的炒面,含含糊糊地應道。
孟婆不滿的一拍桌子,“認真聽!”
“唔。”曲蒼茫又拉了兩口炒面,結果發現里面竟然有新鮮的蝦仁和扇貝,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為自己特意準備的,孟婆人家本不需要吃這些玩意。
曲蒼茫心下酸起來。
從小就是這樣,一直被這群人無償的照顧著,護著,生怕自己到一點委屈,只要自己開口,摘了月亮都行……
他邊沒有父母,沒有一個朋友,沒有房子,沒有存款,卻因為認識了一群冷面熱心又護短的地下工作者而不孤單,不曾迷茫。
曲蒼茫吸了吸鼻子,用力咬了兩口瘦片,“等我死了以后就來下面天天陪你們說話。”
孟婆白了他一眼,一扇子拍在了他還沒褪去紅的腦門上,“小小年紀,說什麼鬼話。你只要好好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曲蒼茫眼角彎彎特別心甘愿的被,看得牛頭特別鬧心,暗想這待遇差的也太多了,我來這麼久除了挨打外也沒見你給一杯白水啊,小蒼怎麼就有香噴噴的炒面呢?
不過啊,小蒼確實好,這麼些年了,這孩子可沒幫他們引魂弄鬼,不容易啊……有時候甚至連報酬都不要。
他能理解孟婆和老白他們對小蒼的照顧,因為就連自己也是這樣,每回出遠門都不忘記給這孩子帶回點稀罕的玩意兒。
“噢,對了……”曲蒼茫吃完抹了抹,突然想起了正事,“這個是黑哥托我送來的禮,還有這份是我送的,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下周末我要帶個學習班,估計要晚點才能過來,所以禮就先送了。”
孟婆面無表的接過,眼中的和卻并不遮掩,“有事就別特意趕過來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每年還不都是那個樣子。”
“那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
最后所有聽到信兒的人基本都聚在了孟婆家,連坐班的馬面都憋不住找人代班跑過來了。
孟婆家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多人,準備的消毒子有些不夠,馬面和牛頭這樣的還都需要兩雙,于是后來干脆施法鋪個一次的地毯,用完直接丟掉,也省得再收拾了。
黑白無常,孟婆,牛頭馬面,還有聽到信兒來湊熱鬧的神荼郁壡哥倆,以及鬼后家曾經被曲蒼茫給送回去的那個小外甥,如今也長得很結實,個頭都比曲蒼茫高了,心智倒是沒怎麼長,還是總見了人就喊哥哥,哪怕他已經好幾百歲了。
“蒼哥哥,我想吃烤牛尾!”
曲蒼茫余瞄見牛哥突然花一的警惕模樣,順手了這大高個孩子的腦袋,“小四兒,別總欺負牛哥。”
“沒欺負他。”地府四公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無辜的小表特別給力,“我就是饞了,想吃。”
“咳,那下次再來我給你帶包醬牛吧。”
牛頭那邊都快哭了,臉皺皺著看曲蒼茫,“小蒼……醬牛……”
“好吧,醬羊蹄行麼。”
牛頭頓時得熱淚盈眶,“嗚嗚,就知道你最心疼牛哥了!”
曲蒼茫,“…………”
氣氛一直鬧騰著,難得的是好清靜的孟婆和黑無常都沒有什麼反對,直到深夜,一看表發現時間不早了,一群人才嚷嚷著讓曲蒼茫早點回家。
“下周孟婆過生日,再來玩。”正在給曲蒼茫打包東西的白無常說。
“嗯,那天可能晚點。”
曲蒼茫留下了一部分人間的東西送給眾人,但是每次帶回去的吃吃喝喝,什麼符咒啊,寶啊的更多。
扛著兩個大包,曲蒼茫踏上了回家的路。
心中還有點后悔沒帶那只專門搬箱的貓出來,曲蒼茫邁出了通道,從一個小巷子的墻里先探出了個頭。
觀察了半天發現周圍沒人,這才放心大膽的扯去咒,扛著大包走了出來。
不過這巷子里腥氣怎麼這麼濃?剛死過人?
不、不對,沒有風吹,更沒有鬼魂飄。
曲蒼茫拎著兩大包東西,緩緩走向了巷子深。
那邊似乎躺著個人。
“你沒事吧?”曲蒼茫并沒有立刻靠近。
不過死死倒在地上的人氣息卻格外的悉,就好像班里的生奇奇。
再看那很細碎蓬松的短發,腳上那雙黃的鞋子,暴-在空氣中的,曲蒼茫基本可以肯定了,這個人就是奇奇!
曲蒼茫走近后,襯著昏昏暗暗的燈看清楚了奇奇的況,上被人了個干凈,兒也扯爛了大半,老當時就怒了。
“槽!竟然敢欺負我學生!”曲蒼茫自腦補了很多走夜路被大灰狼們圍堵的場景,只是在奇奇的,想要試著喚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
=口=前是小紅豆,不是……大波……
班里的生不僅沒,還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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