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中，好運通常是最難遇見的。

院回著凄厲的慘聲，還有鞭子在**上的聲音，柳梢很遠就聽到了，頓時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澆滅了心底最后一僥幸，下意識地拉了陸離的手，滿懷期待地著他。

陸離歪著頭，顯然也在為難，沒等他想到什麼好辦法，兩名侍衛就發現了他們，將他們拖進門。

院子中央放著刑架，上面吊著的那個孩子已經皮開綻，鮮淋漓，地上趴著幾十個過刑的，鮮混著塵土粘了滿，幾無人樣。果然不出陸離所料，逃跑的孩子們一個不地全被抓了回來，每人四十鞭，行刑人力度掌握得剛好，令人遲遲昏迷不了，以達到折磨的目的，所有觀刑的孩子都瑟瑟發抖，殘酷的現實告訴孩子們，他們能做的只有服從命令，絕對的服從。

“衛長，還有兩個。”侍衛將柳梢與陸離丟過去。

方衛長只掃了二人一眼，示意繼續。

鞭子每一下，刑架上那小小的便隨之一，跟著發出嘶啞而含糊的聲。

柳梢已經又冷又，更怕挨鞭子，煞白了臉，哆嗦著想要后退，偏偏兩發半分也不了，不敢哭泣，不敢喊，極度的恐懼與絕將包圍。

害怕這個鬼地方！為什麼爹爹要把賣進來？他們將生下來，卻在最艱難的時候丟下，為什麼連的月亮也不救？

曾經的百依百順都是假的，到最后誰也不管！

眼看快到兩人，被拋棄的孩通紅著雙眼，握冰涼的雙手，看向陸離。

俊秀的側臉沒有明顯的表，長睫挑著一淺淡的影，薄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

他沒有害怕，知道，他本不怕挨鞭子。

這種奇怪的覺越來越強烈，柳梢著那張臉，越發地恨起來，幾乎是一瞬間的決定，走到他面前，出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笑：“陸離，你替我挨鞭子好不好？”

從小到大，柳梢對自己的容貌相當有信心，每次都能贏得客人的贊嘆，小公子們更圍著轉，面前這個年也是喜歡吧？他一開始就留意到了，還悄悄跟著，雖然很討厭，但為了逃避那可怕的懲罰，只能用這個辦法。

面對這過分得惡劣的要求，陸離竟真的沒有生氣，他好笑地瞧：“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是啊，誰也不會干沒有好的事，何況代價又這麼大。

“將來你需要誰幫忙就親他一下，也許他就會答應你了。”

鬼使神差地，柳梢想到了那個人的話，于是果斷地手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俯下，然后努力地踮起腳尖在那薄上親了下。

這邊的靜引來數道古怪的視線，孩子們大多早，已朦朧知事，這般當眾親近的舉，別說他們，就是大人也很見。

陸離愣住，這顯然不是他意料中的結果。

那有點，有點涼……柳梢也呆了片刻，突然覺得難堪極了，忙用力地拿手背抹著，眼見侍衛朝這邊走過來，馬上指著陸離大聲道：“是他！是他拉我出去的！”

此話一出，猶如投石擊湖，人群轟然，不只孩們憤怒，連男孩們都紛紛投來怪異的目。

“不是陸離，是自己跑的！”那個白的孩義正詞嚴地站出來指責。

柳梢萬萬想不到會有多的，白了臉。

方衛長果然開口問：“說的是真是假？”

冷冷的聲音聽在耳朵里簡直就像是惡魔的獰笑，柳梢打了個寒噤，對鞭子的懼怕終是大過了一切，連連搖頭：“胡說，我沒有！是真的！”

方衛長轉臉問：“陸離？”

對呀，重要的是陸離怎麼回答！柳梢醒悟過來，勉強掩飾住心慌張，抱住陸離的手臂：“是你對不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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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離瞧瞧那些鮮滿的孩子，又看看，終于點了下頭，“是我。”

事真相哪里瞞得過方衛長，這一切早被他看在眼里了，然而他并未如眾人所愿那般置柳梢，反倒看著陸離冷笑了聲，下令：“鞭八十。”

周圍立時響起一片氣聲。

鞭子那麼重，四十都半死不活了，何況是八十！

先前那個白的孩焦急地勸陸離：“害你呀，你還幫！”

陸離笑了笑，并不分辯。

柳梢暗暗松了口氣，迅速放開他的手臂，有點心虛，沒想到那個辦法真的管用，他竟然真的肯替罰。

“柳梢兒你這個沒骨頭的混蛋！”白跺腳大罵，“你會害死他的！”

見為陸離出頭，柳梢莫名地惱怒了，反瞪回去：“關你什麼事！”

“你！”白氣的說不出話，只好大聲道，“柳梢冤枉人！”

許多有正義的孩子都跟著。

方衛長本沒理會他們，行刑者眼含嗤意，黑長鞭帶著風，重重地在年的上！

第一下時，陸離輕哼了聲，之后便再無靜。

柳梢從一開始就很討厭他，可是聽著那一聲接一聲的響，也并沒覺得痛快，反而開始心驚跳，連看的勇氣也沒有了，唯有努力地錯開視線，知道那場景有多腥多可怕，更知道鞭子在上有多疼。

他……不會真的死吧？

這次行刑過程仿佛特別慢特別慢，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終于安靜了。

柳梢幾乎咬破了，悄悄地將視線移向刑架。

魅的眼睛閉著，俊臉濺了數點鮮，鮮明的彩對比，使得年的臉看上去更加蒼白，上裳仍然完整，只是被浸了個，在單薄的上。

直到被侍衛放下來，他才慢慢地睜開眼，搖晃兩下，卻并未如之前那些孩子一般倒地，他僅僅輕微地皺了眉，然后就行如常，朝這邊走過來。

僅皮之苦，不至傷及筋骨，這也是行刑者的功力。

了雙倍的罰還能忍耐，不僅孩子們佩服不已，方衛長沉的眼睛里也閃過一驚訝與滿意，他很快收了這神，轉向眾人，語氣冷寒：“再有逃跑的，一律打死。”

做殺手最忌的便是心，此番他實是要狠狠地施與教訓，哪知這年面如玉，心似狼，更難得的是這種韌，讓他另眼相看。做殺手的男人難免貪財好，有弱點便容易控制，至于那個柳梢的孩，小小年紀就懂得利用長相獻，這種手段在殺手中其實很常見也很有用，反倒值得嘉賞，因此他也沒有怪罪，帶著侍衛們走了。

眼看著遍鱗傷的陸離走進房間，孩子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柳梢，有氣憤，有厭惡，更多則是嫉妒。

“呸！”白率先鄙夷地朝地上啐了口，眾孩都跟著唾罵起來。

遭到這麼嚴重的排斥，柳梢漲紅了臉，倔強地揚起下，故意出滿臉驕傲之：“他自己要承認，關我什麼事！”

說完，再也不看眾孩，回房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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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孩們都沒睡好，在疲憊、、傷痛的折磨下，許多孩都忍不住□□哭泣，出于善良的本，們彼此安著，彼此照顧著，三三兩兩互報姓名了朋友，唯獨沒有人理會柳梢。柳梢又不肯主認錯，遠遠的躺在角落里，閉著眼睛假寐，留神聽眾人說話，不知什麼時候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沒多久，耳畔響起喝罵聲。

“都起來！聽到沒有，起來！”

上一疼，柳梢從夢中驚醒，睜眼就見鞭子劈頭蓋臉地來，滿屋子草屑紛飛，反應過來之后，連忙翻爬起來往門外跑，另一個跑得慢的孩還挨了幾下。

天還沒亮，山澗邊燃著火把，澗水寒冷刺骨。

孩們始終是干凈，被迫以最快的速度潔面，們如同商量好一般，完全孤立了柳梢，柳梢也故意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罰是陸離自己愿意的，他替罰，也當眾親過他了呀，還丟了那麼大的臉，何況要不是他提議回來，說不定就跑掉了！

心頭這麼想著，柳梢忍不住朝男孩們那邊。

年坐在水邊石頭上，上跡仍在，卻掩不住那種屬于貴族的優雅氣質，俯，捧水……同樣的作，他做來就是比別人好看。

柳梢遲疑著朝他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陸離，你沒事吧？”

“還疼嗎？”

……

白與幾個孩過去圍著他詢問，他也溫和地作答，紫瞳含笑，跟昨晚安的時候一樣。

呸，不就是看白長得還行嗎，惡心！柳梢輕哼了聲，收回視線轉走，一道人影忽然閃出來攔住了。

那是一個與陸離差不多大的年，材比陸離略矮，卻又壯實許多，兩道濃眉相于印堂，大眼高鼻，英氣太過，反顯得有些兇橫。

柳梢后退了步，瞪他：“你做什麼！”

“我就是……”年有些不太自然，瞪了眼低聲起哄的男孩們，然后鼓起勇氣看著，“我就是想知道，你什麼名字？”

柳梢聽著那故作溫套近乎的語氣就想笑，本不耐煩理他，然而瞟見那邊的白與陸離，馬上改了主意，答道：“我柳梢，你呢？”

年寵若驚，直爽地拍著脯笑：“我杜明沖，以后誰欺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

“走吧，要練功了。”柳梢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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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練功與昨日沒有區別，方衛長照樣丟出三十六支箭，柳梢倒是很努力，然而畢竟力氣有限，又和大多數孩一樣整整了一天，那些箭落在不同的地方，等跑到時，箭往往已經被搶走了，兩個男孩還為最后一支箭打起來，其中一個被打破了頭，昏倒在地上。

不出所料，回到營地后，沒拿到箭的孩子們又挨了十鞭。

這些不算什麼，柳梢驚恐地發現，面臨著比罰更嚴重的后果——沒有完任務，就沒有飯吃，沒有飯吃，就更沒力氣跑，再繼續這麼下去，很快就會死！

那個昏迷的男孩沒有回來，沒有人去找，也沒有人去管。

勝利的孩子得到了獎賞——三個白面饃，這種食柳梢往常是看都不看就隨手丟棄的，可是現在，只要能吃上一個……不，一口也好。

幾個跑得快的男孩子勇搶到了兩支箭，方衛長并不懲罰他們，反而命人給他們多發了三個饃，因為這個緣故，許多沒搶到的孩子就必須肚子了。

出了汗水，柳梢更加難忍，眼前陣陣發黑，看著狼吞虎咽的孩子們，艱難地咽下口水，又忍不住遠的陸離。

陸離并沒有多搶，只領到了三個饃。

想到他昨夜了傷，柳梢最終還是沒好意思過去，況且也萬萬不敢再用昨晚那個辦法了，那種代價完全在意料之外。于是柳梢轉臉看向旁邊一個孩子，那孩子昨晚沒有唾棄過。

對上的視線，孩子下意識抓起剩下那個饃往里送，反應過來又覺得不妥，面尷尬之。

這麼做，識趣的自然不會再開口。柳梢此刻卻快要瘋了，已經顧不得什麼，著頭皮請求：“可以分給我一點兒嗎？就一點兒……”

那孩子一時不好拒絕，支吾：“可是……我也不多呀……”

柳梢失無比，裝作不在意地站起：“那算了。”

白等人怔怔地看著這景，難得沒有嘲諷，因為們知道，誰去都是一樣結果——對正在長的孩子們來說，那點吃的確實不多，誰肯分給別人呢？

“柳梢兒！”有人。